翌日,周沛又准时出现在李余盈家中。
见到周沛来,李余盈兴高采烈地简直要蹦起来。
周沛一进书房,她就让陪读丫鬟退下,把门一关,直接伸出手。
“你昨天答应我,要带点东西孝敬我的。”
周沛也没因为李余盈的用词生气。而是直接从身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食盒。
烧鸡。
椒盐烧饼。
糖葫芦。
香椿苗拌黑豆苗。
他一样样拿了出来,递给李余盈。
李余盈也没问周沛到底如何把这些东西藏进的书房,只是毫不客气地拿走,然后给周沛指了一个位置:
“今日私塾布置的功课都在那里,你帮我都写了吧。”
周沛倒是很乐意,他翻了翻桌上的书,提笔就写了起来。
李余盈看着自己的功课被人承包,精神一下子来了。
被母亲抓住以后,她每日被人押着去私塾,晚上回来就被押进书房。每天虽然在读书,但是李余盈觉得自己在坐大牢。
但是在这个书房,她感觉不一样。
她觉得自己是那个看犯人的,周沛是坐大牢的。
周沛是一个极好的合作对象。他不但愿意配合李余盈每天表演学习,甚至还千方百计满足她的要求,只希望把自己的酬劳赚到。
李余盈觉得,自己在书房简直在权利反转。
为充分利用好这个权利,她瞪着眼睛,非要看周沛一笔一划的写东西,才觉得这人没有在洗刷她,而是安心谈合作。
看着周沛不像是要偷奸耍滑的样子,李余盈终于安心找了一个地方趴着睡觉。睡了许久,李余盈梦中被人推醒,原来周沛到了该走的点、
李余盈起来,乐呵呵地把周沛送走,周沛也是面含微笑。
如此过去几天,李余盈和周沛形成了一种默契。
不用李余盈主动去说,周沛也已经习惯一进私塾就坐下,提起笔就解决私塾里先生布置的功课。
李余盈也是着了魔一样,从私塾回来快速扒拉几口饭,就如饥似渴地闯入书房读书学习,简直将每日的书房时间当成甘霖。
李家的下人很吃惊。
二姑娘最近每天毫无怨言地进私塾,甚至还喜笑颜开出私塾。
慢慢地,府里上下都在说,周先生劝二姑娘迷途知返了。
苍天开眼呀,二姑娘终于肯学了!
府里的人觉得新鲜。每日,总有人争先恐后地来书房周围看看情况。
两位伴读的丫鬟只好拦住,又是道歉又是劝说的,才让大家和书房保持距离,给二姑娘一个安静的环境。
——其实这两位伴读丫鬟是算是李余盈和周沛约定的唯二知情者。她们已经被周沛暗中买通,一心给周沛帮忙。
话传到李余盈父母崔氏和李崇明这里,他们只觉得这位周先生了不起。
李崇明感慨:“阿盈她祖父果然没看错人,果然是出生时令少微星明的人。一旦被引上正道,每日勤学刻苦,丝毫不逊于她长姐琴凌。我们老李家后继有人啊!”
崔氏也舒了一口气:“照这个势头,我们李家振兴,真是指日可待。”
尽管众人都以为李余盈奋发向上,只有李余盈自己知道,她每日在书房里着实无聊。
周沛在李家待了一个月,过得很是充实。
他对帮李余盈做功课这事简直是着了魔、上了瘾。
李余盈看着周沛在书房一本本摊开书,反反复复读书,把功课从头做到尾,脸上还挂着享受的微笑。
见周沛专注做功课,李余盈在旁扮鬼脸,结果周沛根本熟视无睹。
看着周沛每日如痴如醉地帮她做作业,终有一日,李余盈忍不住开口问:“做功课就如此快乐吗?”
周沛有些诧异地抬头:“自然。”
他也没想到,为何李余盈为何没去睡觉或者吃他带来的东西,而是专心看他读书。
周沛有些欲罢不能地看了看书,又接着伏案写字:
“去了翰林苑以后,很少有机会能潜下心学点什么东西。每日都亏有你,让周某能得此机会学点什么,实在是幸事。更何况钦天监女子私塾的先生们学问都很扎实,给你们的讲义编得极好。周某学着,也是一种享受。”
李余盈琢磨了一下。
这话,感觉很不对劲……
表面上是她被周沛利益诱惑,二人一起浑水摸鱼。
实际上是周沛领着李家的钱,心安理得地踏实下心学点东西。
更关键的是,周沛领的钱,扣的是她自己的月例银子……
而且周沛一直这么学下去,她这月例银子,只怕要源源不断拿给周沛。
就算周沛走了,下一任先生,只怕还要从她的月例银子里出。
李余盈忽然一拍大腿。
不行啊!
自己可以不学。
但自己出钱让周沛学习,这事怎么算都不划算。
李余盈当机立断出声:“今天本姑娘想自己做功课。周沛,你一旁坐一坐。”
周沛颇为疑惑地抬头:“二姑娘把这活给了我,如今怎么抢了起来?”
李余盈气鼓鼓道:“我今日才明白你安什么心思。你现在不但不教课,还让李家补贴你银子供你学习。最关键的是,这银子还是从我的月例银子里扣的。”
周沛笑吟吟:“怎么,姑娘这莫不是……想学了?”
李余盈觉得自己简直是受了天大的误解:“才没有!”
周沛懒得理她,低头读书:“二姑娘既然不想读书,那李家拿来请先生的钱,自然也就是属于我的银钱。”
李余盈看着周沛那胜券在握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她原本对功课深恶痛绝。
但她更痛恨自己掏钱,让周沛学习。
李余盈拿出自己在蜀地和人干架的气魄,当晚硬是坐在板凳上,搜肠刮肚、苦思冥想,自己动脑子把功课全做完了。
见李余盈第一次独立完成了功课,周沛有些不情愿,他恋恋不舍地问:
“这……二姑娘,明天我还有功课可以帮你做吗?”
李余盈面无表情:
“周沛,我是不会自费让你来书房自习的。”
周沛颇为遗憾地“哦”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李余盈怕周沛还赖在书房对着她的功课,面无表情地打开书房门送客。
周沛走前拜别了主母崔氏,这才上了马车。
小厮回了看了一眼,见周沛唇角带着微笑:“大人今日好开心。”
周沛点头:“最近在放长线钓鱼,今日发觉养的一些小动物已经上钩了呢。”
*
尽管书房里已经有了新的动向,但是两个伴读丫鬟那离却并不知晓。
这几日,二姑娘出来都趾高气扬的,周先生却是不清愿,感觉受了欺负一样。
她们并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家二姑娘抢着做功课,周沛每日在书房无功课可做,简直要闷闷不乐了。
两个伴读丫鬟猜测,定是二姑娘日日欺负周先生,每日都让周先生给她做功课,所以先生才心生郁闷。
也就是二姑娘,能让性子这么温润的周先生生气。
某日晚,丫鬟春花送走了周沛和李余盈,打扫书房的时候忍不住叹气:
“秋月,你说,我们日日帮二姑娘瞒着老爷和夫人,要瞒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秋月也心生忧愁:
“我最近晚上总是睡不好,老梦见夫人怪罪我,说咱们明知道二姑娘没有认真学习,怎么不早些和她禀报了。夫人日后万一怪罪下来,咱两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唉声叹气了一阵,觉得自家小姐需要尽快和夫人坦白自己在学业上的偷懒,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收拾完以后,二人离开了屋中。
可惜春花秋月却不知道隔墙有耳。
她们前脚才走出了书房,后脚一个人影却骤然现身,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
“李余盈,你这般耍赖,若被我抓一个现行,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
“阿嚏!”
李余盈觉得莫名其妙。已经进入了盛夏,自己怎么还在读书的时候打喷嚏。
周沛颇为关切地送上一件衣服:
“读书读冷了吧,歇会,让我来做一做功课。”
李余盈护食一样抱住自己的功课:
“本姑娘在此!不要对我的功课动心思。”
周沛讪讪一笑:“二姑娘也太小气了些,怎么什么书都要自己读,可千万别把自己累坏了。”
李余盈:“……”
周沛“狼子野心”,每天对着她的功课虎视眈眈,逼得她不得不认真提笔读书,生怕周沛在书房里又偷偷学习。
李余盈为了不让周沛乱生心思,不得不在私塾里认真听讲,省得回书房后自己一走神发呆,功课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周沛的笔下。
抢着抢着,李余盈也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在私塾里听懂先生在讲什么。
以前她古文学不好,但是抄了几个月的书,现在竟然也能听懂一部分。
有时候先生提问,她虽然不主动举手,但是心里竟然也知晓答案。
一次私塾小测成绩下来,不仅仅是先生呆了,连李余盈自己也没想到。
她竟然没有考倒数第一,而是倒数第二。
私塾的先生没有吭声,但是心中猜测李余盈多半是打了谁的小抄,下决心下次监考定要仔细认真点。
李余盈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定然是走了个狗屎运,要不就是最后一名的同窗身子不好,考场没有发挥好。
但是当倒数第一名找上门来时,李余盈才发现自己错了。
“阿盈,你也太会读书了吧,和我分享下经验好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