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蔽日,凉意四起。
看到李倾怀的那瞬间,赵夫人反手就要关门,却被她清逸挡住。
“小娘子这话说得,我家又没做错事,哪里来的心虚一说。”赵夫人哂笑着,开门将她迎进来。
“嗷——汪汪!”
院子里一大黄狗自开门便叫,冲着李倾怀狂吼。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不去看那只大黄,“我又不是来为难你的,只想问问前些日子过来的那四口人同你们说什么了。”
赵夫人将狗赶跑,闻言忙摇头摆手,“小娘子,我知道您将他们统统押入牢里了,我们家可什么都没做!”说完便急急引着李倾怀往屋里坐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其他人呢?”李倾怀左右看看。
“我们虽没做啥事,但毕竟因为前些日子跟那家人有些牵扯。”赵夫人感觉喉中苦涩,说话都不得利索,“我们也害怕被伤及,于是昨天晚上就让当家的带着孩子先去临县了。”
李倾怀皱眉,她放下茶杯,“你不怕?为何不跟着跑?”
“家里的东西来不及收拾,猪也不能不喂,毕竟马上到年关了。”
李倾怀叹口气,“你放心,府衙和王府不是会乱来事的。”
“你只要如实说就行。”
“好。”赵夫人红了眼眶,自打听说那家人犯了事,她这些天就没说过好觉,生怕自己被从被窝里拽出来押去府衙。
唐家人并非一起来的,与赵家打交道的只有唐钒夫妇。
“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的,我哪能看下去,直接就让他们进门了。”赵夫人说是唐钒夫妇在门外起了争执,她见林莳哭到双眼红肿、上气不接下气想着夫妻间能有多大的矛盾,便连忙开门叫他们进来歇歇,顺便自己也能调解一下。
“她说她的孩子才刚三岁,能跑能跳的,却被杨柳巷的齐正拐了。”
“我就将太守的原话说出来宽慰她,说老麻子会死得其所的。”
“哪曾想她哭得更伤心。”
林莳在赵家人面前将失去孩子的痛、对齐正的痛恨和对孩子的心疼和思念直直演出了十分,让赵家人一下共情,恨不得将齐正千刀万剐、碎尸万端。
“她说省城不会把他怎样,说那边有人护着老麻子。与其相信江太守的话,不如自己去抢人,将他活剥了才好。”
赵夫人双手攥紧了手绢,内心情绪万般复杂,牙根苦涩,不知从何说起,“我们家也怕啊,那毕竟跟‘劫囚车’差不离,但又实在愤恨衙门不给我们做主。”
“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去,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李倾怀没有出声回应,只是颔首。
“她就说,让我们几家人联合起来一起去抢人,这样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太守也无法奈我们何,再者江太守人好,心得也善良,不会为难清水百姓。”赵夫人表情凝重起来,巴巴得看着李倾怀,仿佛想要得到肯定。
“然后你们就答应了?”李倾怀垂着眸子,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差不多啊。”赵夫人心有余悸拍怕胸口,“但我们还没做什么,唐家人就入狱了,可真真把我吓了半死。”
面前这杯茶凉了,李倾怀抬手止住赵夫人换茶的动作,抬眸看过去,淡淡道:“江世逸人好,但不是给你们利用的。”
“等春季学堂开课后,你可以抽空去听听,多了解我朝律法和做人的道理。”说完便起步离开,独留恍然愣神的赵夫人。
“小姐……”春杏明显感到她心情不佳,唤了她一声。
瑶湖里的莲蓬均发黑发皱,弯下枝茎,稀稀落落地零散在湖面上。
“人证有了,就能定他们的罪。”李倾怀喃喃着,“可背后的人,除了严刑拷打审问唐家人,还有什么办法能得知呢?”
“我好难过,春杏。”她目光空洞地盯着枯败的莲蓬,有气无力,“唐嫚嫁给齐正十一年,她的家人都不闻不问。”
“现在有人可能许了他们什么利益,他们便马不停蹄赶来,且目的也并非为了看女儿。”
“对方只是要利用他们作为唐嫚家人的身份,而他们也想利用这个身份敲王府一笔。”
“那唐嫚究竟在其中被当作了什么?”
李倾怀蹙眉。
春杏走近些,伸手将李倾怀的衣领替她拢了拢,关怀地看着她,轻声道:“小姐,唐姑娘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倾怀点头,“回府吧。”
刚一门,就有人告诉她,江世逸有事来找,正坐在东院的厢房。
想来是得到可靠的口供了。李倾怀步履不停,向厢房走去。
初冬降至,天色暗淡,房中即便点了蜡烛也显得昏了几分。江世逸担心光纤昏暗容易伤眼,正端着蜡烛点亮另一只。
李倾怀开了门。
他一身玄色竖立桌边,弯腰点烛的动作轻易勾勒出男子劲瘦的腰线,烛光映在脸上,披着华光。
“这么快?”江世逸诧异,他本以为还要等上一刻,谁知一盏茶的功夫李倾怀便回来了。
“问了赵家一家就够了,剩下的内容便**不离十。”李倾怀走过来,做到桌案另一边,“你怎么穿起了黑色的衣服。”
江世逸放下蜡烛,闻言偏头看过去,对上她的目光,“你不喜欢?”
“……”李倾怀被问懵了,被他盯得脸上发热。
这跟她喜不喜欢有何关系,干嘛要问她……
嗯……她还是喜欢的。
帅哥穿什么都好看,更何况还与平时风格大相径庭。
“唐家人的事情不需担心了。”江世逸眸中带起笑意,柔声道:“我已遣人去省城核查,若情况属实……”他神色复杂起来,“恐怕明年会遇到麻烦。”
“你是怎么得到口供的?”李倾怀诧异问道,她本以为还要花费一些时日。
江世逸这人的效率可太出人意料了。
“寻常手段,唐钒最不经敲打,最早招的就是他,稍微润色一下他的话,再剩下的几个人中稍微斡旋,就慢慢招了。”
“林莳还真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惋惜,“不去上街坑蒙拐骗可惜了,清水少了一项非常愚人节目。”
李倾怀笑了,她发现江世逸有时说话着实逗人。
“让我猜猜,”她歪头,“林莳并不是唐钒的妻子,她是背后人派去找导火索的工具人,对吗?”
江世逸温和地注视着她,点头。
“这件事情闹得并不大,造成的影响也不严重,完全在背后人的计划之内。他并不想救齐正,只是想找你的麻烦。”
“嗯。”
“这是省城某些官绅给府衙下的警告,对吗?”
“嗯……”
“那你打算如何?”李倾怀发问。
江世逸颔首不言。
“当一块宝地背视作肥肉,便由不得你我了。”李倾怀轻声道。
林莳带着丰厚的“嫁妆”去了唐家,将乡绅的意思带到。他们只需要闹得清水鸡犬不宁,再拖累齐正的案子进到省城,等省城知府问下来,自然是清水府衙的错,以此给清水府衙施压罢了。毕竟江世逸重新规划田地这件事情得罪了不少省城里的乡绅,且眼见清水的发展越来越好,他们却分不得一杯羹。
主要是唐家人太蠢太贪,想着既然拿到乡绅的赏钱,那不如一并将裕王府坑了去,毕竟自家女儿现在住在那,谁知钱一分没讹到,还将原本的计划打乱了。
“省城那边水深,我们不宜牵扯。”江世逸提醒。
“那他们迟早将手伸到清水这里,今天给你施压,明天就直接给你安罪。你不也说,情况属实的话,明年会遇到麻烦?”
“你别忘了,你在省城还偷摸开着店呢。”李倾怀也提醒。
“我都按时纳税了。”江世逸一脸认真地回答,甚至郑重点头。
“噗——”李倾怀笑开,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江世逸顿住,嘴角勾起笑意。
“想动乡绅,省城的人做不了主。”他出声。
“但王府没准可以。”李倾怀应声,挠挠头“虽然这好像不太合理,但……”
“别轻举妄动。”江世逸一把拉下她乱揉自己头发的手,还将她揉乱了的鬓发理好,“皇亲国戚和官僚并非一个体系。”
李倾怀挑起眉梢,她眼神一转,选择不言。
她自然清楚一个被从京都贬到这里的皇亲贵族,并没有实权,更说不上话,但由于对原书剧情的把握,她相信未来会有这么一个人物出场,那个人物的身份和地位足以被她利用摆平这些吸百姓血的乡绅。
有些事情短时间内做不到就是需要借助外力,利用一个书中的主要角色,不寒掺。她心想。
“唐家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她问。
“依据律法,照例处置。”他回答。
又是这八个字。李倾怀腹诽。
“你刚刚碰我头发作甚?”她突然问道。
江世逸正要剪烛线的动作一顿,语气平淡,“看它乱着难受,帮你理顺罢了。”
就这?李倾怀懊恼,亏她甫一进门还被这家伙惊艳一番,还在他突然上前似有若无触碰脸颊时耳尖热了一下,结果这家伙仅仅是嫌头发乱!
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此事需徐图缓之,”他说道,“到了明年春天再看吧。”
春天…李倾怀脑中苦恼的情绪一扫而尽。
马上就到年关了啊。
“江…世逸。”她悄然出声,“你今年到王府过年吧。”
“老李做的年夜饭可好吃了。”
老李:好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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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在剧情方面实在文笔不够,希望后面的过年情节我能写得好一点(我最期待的告白情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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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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