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随着少年这一拳击穿虎喉,气氛推至了最热烈。
不少押买少年输的人椎心顿足不已。
谢谨行气喘吁吁,一手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虎躯推开,一手用力压住腹部潺潺流出的鲜血,头越来越晕。
晕乎间,他隐约看见那坐在主席位上紫衣玉冠男人急急起身离座,离开前,在嘈杂的人声中,隐约听见他说的什么青霞县主来了。
谢珥得知谢谨行来了望烟馆,想了想他脸上挂的伤,一刻也等不了就亲自过来了。
起初她打算亲自过来的原因是,想以县主的身份震慑一下此时这家青楼的老板。
她知道这里以后会是谢谨行所有,但现在的谢谨行显然能力还没达到,来这里大概率是被人欺负当奴仆的份,于是,她便打算偷偷来见一见这家青楼的老板,可以的话,她希望能把它买下来。
“你们老板考虑个事情怎么考虑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们青霞县主是谁吗?”
翠枝在旁催促道。
谢珥今天是摆足了场子过来的,光是她带来的人,就浩浩荡荡有几十人。
“回县主,回姑娘,因为呢,这家望烟馆它不是只有一个老板的,我们老板还得回去跟另外几个老板商量一下,才能拿定主意的。”
龟奴在旁哈腰赔笑着。
“那你们可否告诉我们县主,最近是否有个戴眼罩的十来岁少年来这里做工?”翠枝又问。
龟奴正要说话,槅扇门被“啪”地推开,有小厮进来禀道:“我们老板请青霞县主进内说话。”
望烟馆的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长相斯文的商人,见了谢珥先是恭谨行礼,随后上好茶好点伺候着。
“县主,真的很抱歉,我们望烟馆是上头几个老板一起辛苦经营的,是合符京管条例正规经营,也是我们大家的心头血,真的不能卖给你。”老板额上明显冒满了汗。
谢珥一眼看出,这老板就是个摆在明面上用来挡刀口的,一听见她奉长公主的命过来买望烟馆就慌神了。
“哼,正规经营?别说本县主不给你机会,是不是要本县主戳穿你这还有个地下场所的事?”
她此话一出,老板便愣眼了。
地下宫殿的事,进出的客人都必须签下保密书的,更不用说在这里做工的人,秘密传出大家一块儿遭殃,所以,绝对不可能从他们这儿把秘密传出,那么,这青霞县主又是如何得知这事的?
“你们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你们在地下做了什么违反法规的事,不然,你知道的,我外祖母是当今的辅政长公主。”
谢珥在这种时候因为担心谢谨行,不得不将外祖母的名头搬出来用了。
“添寿、添喜,带人到东南角尽头的小房间,那儿下去有一道石阶,从那进去地下室搜!”
谢珥熟门熟路得仿佛自己曾到过这地方一样,一下子就找准了通往地下宫殿的道。
望烟馆老板碍于身份阻拦不得,只得偷偷嘱人去地下宫殿给瑞王传消息。
瑞亲王了解清楚这青霞县主的身份,以及崇威将军在朝中的地位后,决定亲自来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外甥孙女。
谢珥让翠枝抱着来到地下宫殿,一进入推开帘帐,迎眼而来的就是一间间放置了赌桌的厢房,充斥着吵耳的骰子声,有的房间里有人输掉一整个家,把妻儿领来抵债,被人按在桌子砍掉手掌发出刺耳的叫喊声。
再往前,便看见有瘾君子双目无神躺在那吞云吐雾的样子。
谢珥一间间厢房打开,一边忍着内心激烈的不适,一边找寻着谢谨行的身影。
没进来地下宫殿之前,谢珥还想象不出来这里面的不堪,她顶多以为谢谨行来这里做工,大概是做一些气力活,偶尔被人欺负罢了,没想到这里头竟如此不堪。
上辈子她只进入过一次,可当时庶兄已经把这儿全部清了场,完全看不出之前是做什么用的。
谢珥不由紧张了起来,越晚一刻找到谢谨行,她就觉得事情会越严重。
这辈子她可不能放任庶兄继续沦落成上辈子那样害人无数的大奸宦了。
“县主,前面就是尽头了,只有一座沉重的浮雕大铁门。”翠枝抱着她道。
“打开它,哥哥大概就在里面。”
谢珥盯了盯那扇凶兽毕现的大铁门,心中隐隐猜出门后在进行着怎样凶险的事情,提着一颗心,冷静地命令道。
大门未等谢珥的人去推,就自动“吱”一声发出沉重的开启声。
一位紫衣玉冠的男人走了出来。
“外甥孙女,初次见面,你好吗?”
瑞亲王双手悠闲负背,面对她时笑容可掬,可下一刻,他就威势十足让自己的属下把她带来的人全部捉拿住了。
小姑娘此刻被绳索绑得严严实实,单独放在一个房间。
面对这个同她外祖母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小谢珥一下子犯了难。
上辈子她确实听说自己有个不务正业的舅外祖父,那是皇上和外祖母的同胞最小的弟弟,瑞亲王。
谢珥在听说这位亲王的事时,他已经得急病暴毙了,也就未来这几年的事。
她怎么也没想过,以后归属庶兄所有的这所声色犬马场所,这时候竟然是这位瑞亲王的。
“本王是谁你知道吗?小屁孩。”瑞亲王推门进来,拿了一堆可怕的刑具撂在她面前,就道。
“你大概从未没听你外祖母说起过本王吧,可本王却对你家的事了如指掌,你相不相信,本王今天就让你彻底消失在这?”
说着他便在她面前亮起了每件刑具。
谢珥用力掐紧了小拳头。
这里的每一件可怕刑具,她上辈子都见过,而且,她见过的刑具,可比这里的种类多多了,而且,还经常看着谢谨行用那些刑具杀人。
所以这会看着这些刑具,她倒是能态度淡定,觉得也不过如此罢了。
“你不敢杀我的,我姥姥最疼的人就是我了,我要是死了,她必定彻查此事,全京城里外地搜寻,更不用说,我在出府前就已经报备过管家我的行踪了。”
瑞亲王没料到这样都吓不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娃,还被她拿捏了几分。
当初他被逼得不得不退出朝政当一个纨绔子弟,就是因为这位雷厉风行的皇姐,当今的辅政长公主,所以,他自然是忌惮这个的。
“小姑娘年纪小小,这么厉害啊...”
瑞亲王失笑道:“你又可知,本王不杀你,能干的事情也很多的。”
“譬如,废了你,让你有苦说不出,或者,废了你的父亲。”
“舅爷爷,那你又有没有想过,我们大可不必鱼死网破的。”小姑娘突然轻眨了几下长睫,大大的杏眸里便缀满了星子,看起来可怜又分外惹人喜爱。
“我只是来找我哥哥,不让他受人欺负而已,并不想管这些麻烦事,如果舅爷爷同意把我哥哥放走,我愿意保守秘密。”
瑞亲王失笑:“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谢珥一双眼睛像水洗过一样澄澈,“就凭你是瑞亲王,而我爹只是个小将军,我没证没据空口胡说的话,难道外祖母和皇上真的会为我一个小孩子的话就去查这种事吗?你可是他们亲弟弟,他们怎么可能光听个小孩子说的,就去破坏和舅爷爷之前的关系呢?”
“而且,我若敢随便说出去,你也大可给我们家施压呀,我爹不过小将军罢了,难道我就不怕承受接下来的恶果吗?这说出去显然对我没好处呀...”
谢珥三言两语就把利害关系梳理清晰。
“你这小丫头,长大了不得了。”瑞亲王笑着,前来摸了把谢珥梳得整齐油亮的双髻。
·
谢谨行打死了猛虎,赢得一箱金子的酬劳,本来他已经被瑞亲王看上,瑞王嘱人把他单独叫到一个房间,就是打算再试一试他,看能不能把他收为己用。
但现在谢珥这小丫头来了,他也不急在一时。
“听说你是崇威将军的庶子?将军府的人,怎么会沦落至出来以命博取可怜的一点钱?”瑞亲王亲自见他时道。
谢谨行也就这股不要命的狠劲被他看中了,他开设角斗场那么久,还从未有一个人能同猛兽关在一起最后不被吃掉的。
“活都活不下去了,还在意怎么死?”
谢谨行收好了金子,淡淡道。
“不在意死?哈哈,连死都不怕的人,好!好!”瑞亲王得了他这句话后,更加中意,“就凭你这句话,小伙,日后我会让你前途无量的,你愿不愿意跟我?”
谢谨行轻轻瞥了面前尊贵的男人一眼。
他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可以说,他豁出性命,其实也不旦旦是为了能填饱肚子,他总得替自己谋一条出路,以摆脱将军府。
“不过,今天不行,今天你妹妹来接你回家,你得走了。”瑞亲王笑道。
谢谨行听说那绿色的爱哭包果真来了这里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化。
他被瑞亲王派人送出地下宫殿时,回头第一次主动要求道:“我妹妹呢?”
“主子有命,先送公子回去,县主自会平安到家。”那侍从这样回话道。
可等谢谨行回了将军府,只见着翠枝他们,谢珥并无回府,翠枝还哭着来求谢谨行:“行公子,县主她不见了,奴婢问那些押运我们回来的蒙面人,他们都不肯说,只说等一会就回了,可等一会是等多久?这不,你都回来了,可县主她还没回呀...”
谢谨行一听,再也待不住,拔腿就往城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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