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乃是收百川而成,广阔无垠,哪怕风急天高,也难得掀起惊涛骇浪。一路行船而过,倒也平稳。唯有长风万里,把那金莲也似的朵朵流云尽皆吹跌入海,结果风筝那最后一段儿女之思也断了,犬夜叉心中好不郁闷。海底深渊又常有沉吟之闷闷声,搅乱周身气息,乐声难奏,桔梗也不得不收了笛筝,独立船头。犬夜叉转过眼来,只见桔梗身上白衣猎猎作响,红纹衣袂飘飘,如游走出了日月光华,璨烂光辉。只是桔梗独站,总有寂寞之感,又仿佛有所疲累,忽然放低身子倚靠船头。犬夜叉见了,心中不安,又担心船头颠晃,赶紧飞身上前,顿时如给日光加了把滚柴,火势冲天。
??“桔梗,怎么不数海鱼了?”犬夜叉拍了拍桔梗的肩,勉力打开一个话题。
??“没什么。数困了。”桔梗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随手便把犬夜叉揽到身侧,这一搅动,险些将二人一把都晃进海里。犬夜叉紧紧搂住桔梗,撑住船沿,见桔梗不想说话,便也不多言,也就安静地靠在一旁,仰天小憩。
??此时船上帆满,水手稍息,见这对火红璧人共映彩霞,不禁心中赞叹,但观其人仪表不俗,所去又不明,不好搭话,只好暗猜,独有一个年长的舵工走近来看看,不料犬夜叉先开口了:
??“老伯,倘若这海路能径直西行,奔对岸浙东而去,岂不省事?”
??“公子说笑了。船民哪一个不愿如此,奈何朝廷只放泉漳口岸,只得南拐,航路翻倍,航行既久,物资又要多携,更是拖慢速度。”
??“想不到江山反而要看朝廷脸色。”犬夜叉不禁一阵冷嘲。
??“朝廷的脸色,动不了江山;江山的脸色,却动的了朝廷。就像走海仿佛只能靠船,海在船下,只看的船的脸色,实际上,船得看海的脸色,不然覆手之间就化为灰烬了。”桔梗道。
??“小姐说的更近理,不过这些道理,朝廷上即便说得得的,也听不得的。”
??犬夜叉闻言,心下烦闷,持勺到水桶边,吃了一瓢,感觉咸味又增了不少。海浪总有带水上来的,污了水也不足奇。
??犬夜叉是心内烦恼,桔梗却是忧思。听来这对岸朝廷,如这边东瀛一般,多半是让江山难看了。凝思之下,忽然卸下长弓,势如满月,扳动空弓,弦声呼啸,穿云而去。不料天空不想相让,猛坠下一颗流星来,海面上忽然一阵暴响,巨浪滔天,船立刻往对岸加速了好几百丈,而船上桅杆,纷纷化为碎屑。犬桔二人还未反应过来,船上水手竟纷纷跳水,连拯救之举都不做,不由得令二人大为诧异。
??只见浪头百丈,须臾而至,横宽如山,船是避无可避,非得接这一浪。犬夜叉见势头不妙,拔出铁碎牙,风之伤大作,逼开浪头数丈,却仿佛又打到什么硬物一般汹涌弹回,水势更甚,一把打在船尾,直接把船头翘起。桔梗敏锐更甚犬夜叉,一点凌空,借势搭上一箭,直破浪头,一阵光华涌动,大浪又退了数里,但却是平行纵跃而去,忽的猛然上冲,涛涛若山。此时船身已破一半,犬夜叉先跳一步,搂住桔梗,飞身而下,不免在船上一晃。这时涛浪中山山起伏,被箭射中处,发出轰隆鸣响,稍见有物双颊露出,头庞大稍尖,鳍从海中出,作怪而来。正是诗仙所云:
??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
??犬桔二人未料到海中有此巨妖,一时不知落脚何处对敌。犬夜叉刚猛,见船反正毁了半截,干脆一刀狠劈,把烂船剁翻,勉强成了扁舟。这时浪头又来,桔梗踏步而上,灵力环环涌出,退去波澜,那鲛鱼全身便尽露出海面。只见鱼身青紫,鳍鬣蔽天,横亘数理,鼻头如山岳,翅如风刀。犬夜叉见强敌露了真身,借着海中碎木,踏浪而去,一跃至鱼身,手起一刀,只听“乒乓”之声,毫无作用。犬夜叉干脆转化龙鳞铁碎牙,“乒乒乓乓”砍了数十下,那鱼仿若未闻,身躯一搅,便把犬夜叉飞扔回去,桔梗见势头不妙,赶紧灵箭穿空,掀起一道逆流,把犬夜叉接回大板之上。
??“犬夜叉,单靠你风之伤恐怕伤不了这海鱼,不若像当初我们战巨龟一样,你背我杀上前去,我用破魔之箭和你的龙鳞铁碎牙一齐发力,破开它肩背。”
??“不可!风高浪急,万一有所意外,你我掉入水中,我尚可潜水浮木,你该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倒是鲛鱼先转向而来,犬夜叉正要逼战,不料那鱼的背鳍发出如瀑般紫色钢针,飞射而来,桔梗赶紧冲上去放出结界相护,但犬夜叉冲得前了些,竟被一针打中臂膀,顿时手臂青紫乏力,痛的倒退数下。
??这海鱼兴风作浪倒是不出意外,不料竟还可释放毒针,这实属诧异。随后鲛鱼迎头而来,背上似乎有道光闪闪之处,飞射毒箭,如连弩一般。桔梗赶紧把犬夜叉护在身后,发矢迎敌。只听得弦声如电,弩声如雷,空中霹雳之声不绝。箭矢自是不足,只能化灵力手搓为箭大战。犬夜叉右手虽伤,但尚能忍受,忙到桔梗身边低言。二人神色相聚,已是心有灵犀。桔梗将弓转到背后,腾出双手,大喝一声,如海上飞隼长鸣,手中灵力则如瀑布般飞射,当初荒灵就是被如此打死;犬夜叉再次举起龙鳞铁碎牙发动金刚枪破,裹挟着灵箭之雨飞去,紫光万道,顿时打得鲛鱼浑身焦黑,翻过一边,鱼皮上显然破防被插了不少箭石。但鱼背上忽然灵光闪闪,竟促动创伤愈合,将金刚石逼出。
??“看来只得下狠手了……”犬夜叉一咬牙,挥出无数道冥道残月破,刀刃飞舞。哪知鱼背上又灵光闪闪,居然光照之处,竟将冥道死死闭合。
??“灵力!”桔梗大吃一惊。开冥界固然难,没有深刻的觉悟和力量不可做到,但闭冥界更难,唯有灵力过人之人,才能徒手强行封闭冥界,这鲛鱼竟有这等能力,实在出人意料。
??此时海浪一路猛冲,残船被一路猛推南行,直逼大陆而去,飞针也是一刻不停。此时犬夜叉力疲渐渐毒发,瘫倒在一边。桔梗忙一手用结界护住犬夜叉,自己另一只手手点灵力发射打去,虽也能应付,但明显处于下风,渐渐感觉体力有所枯竭。那鲛鱼见势猛然一冲,大浪飞天,直接把犬桔二人抛洒至高空中,口吐云雷,大风起兮,二人被一路狂吹,往身下一看竟是海岸,落下去恐怕粉身碎骨。桔梗用力一甩湿发,倾全力用灵力将自己和犬夜叉一起栓住。犬夜叉此时意识已然迷糊,但伸手一摸,便知桔梗灵力衰退,一路战下来已不是全盛,强行绑定自己只会二人均难保,便用力打出一掌,登时自己往东一落,倒身垂直往海水中坠去,银发如瀑满水,火光一闪,连金瞳也是不见。
??“犬夜叉!”桔梗大呼,伸手去抓,却早已不及,自己也飞速从空摔下,只得开启灵力结界护身,但落下幅度势大,再加上桔梗灵力不是全盛,即便开着结界,也不免波动,在地上一撞,亦是反震得厉害,虽未伤到筋脉,但脊柱受此一击也是疼痛难忍,险些昏死过去,手上也擦伤不少。但她一时顾不上那么多,仍强行尝试感知犬夜叉位置,却只锁住了鱼背上的光点,总算看见是根长箭。
??万历三十五年,泉州府突爆地震,港口诸船皆化为粉末,浮木蔽海。
??桔梗湿发散乱,发绺披在脸上,一番海水浸透,衣裳尽湿,眼神亦是疲惫,但身躯稍露,更觉如过水白梨,出水芙蓉。
??“天啊!这样地震撞到石岸上还有气!快救人!”
??桔梗虽没大碍,但确实一时难以张口,只能暗自运功调息。眼中只见一老汉衣裳褴褛,指挥岛上男女老少四处于岸边打捞。那老汉虽粗布衣裳,破烂无比,硬说身上无修补处,只有头上斗笠。这老者目光踏实有力,指挥若定似乎点过兵一番。这时有好几个老妇赶来,亦是瘦骨嶙峋,满眼皱纹,把桔梗扛抬起来,幸桔梗也身轻,不至于老妇沉重,一起到了芭蕉叶铺顶的塌房之中。桔梗心中感激,这岛上百姓自己受震严重,还腾出空间救人,照顾自己还特意让女子帮忙以避嫌疑。
??桔梗正想着,眼神已然清明,口中能言。一旁女童见她柔弱似水,却恢复得如此之快,吃了一惊,开口便问:“小姐是海边人?”
??“于舟上去探望丈夫,意外遭此大难。”桔梗虽是虚构,但想到犬夜叉生死未卜,心中一阵疼痛。
??“那小姐怎生称呼?哪儿人?”
??桔梗毕竟玲珑,一下顺口接住:“我丈夫姓全,我姓耿,都是福州人。”
??犬夜叉,你在哪里……
??桔梗正在忧心,忽听见外面沙滩似有人喊呼:“这人形容怪异,恐怕是海底魔怪,还是不救为好。”
??“胡说!岂有因人肤发不同就不救的道理?伍子胥因忧白头,吴主也有过碧眼紫髯之像。恐怕此人是有贵相而遭大不幸之人,更应施救!”老者声若洪钟,不可抗拒。
??桔梗心下已明,这必是犬夜叉被冲上岸来了,心中欢喜。
??“可这右臂之伤……恐怕是那巨魔海神所为啊!”
??老者叹了口气。
??“海神都是荒谬之言。我们出海,拜的都是陆上的忠臣义士,所谓海神,老夫觉得都是妖孽罢了。中这等毒针,居然还能半身无恙,这也是奇人,不要多说,扶他进屋吧。”
??很快,桔梗救看到了犬夜叉。身上分不清冷汗还是海水,右臂一阵大紫。纵使如此,他眉目仍是桀骜不驯。
??桔梗忙翻身跳起,双手一击,恢复的灵力冲出,再加上犬夜叉本身妖血一震,毒针飞出,毒血也一阵倾尽,他手臂松软下来,眼神复又明亮,睁眼见是桔梗,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就将手搭在她颈上。
??“这就是你说的全公子?”旁边女孩吃惊道。
??犬夜叉一愣,显然没搞清楚情况。
??“没错,他就是我丈夫,全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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