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见丫鬟进来回禀道:“老夫人,大姑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淮安侯老夫人神色不悦的轻轻嗯了一声。
屋里,众人见老夫人这样,也是神色各异,俱都看好戏般的往门口看去。
只是等到看到顾潆一身大红嫁衣绣鸳鸯,肤若凝脂,精致的妆容竟是映衬的她满身贵气,如京城最耀眼的明珠时,众人心里不由暗暗一惊。
只惊讶过后,众人的脸色便有些难看。尤其是淮安侯老夫人,几乎是瞬间青了脸,心中也十分不解,她已暗自吩咐那上妆嬷嬷莫要让顾潆太出挑,那嬷嬷不至于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可她既然懂了,又如何要忤逆自己的意思呢?
还是说,这顾潆使了什么心机,亦或是给了她什么好处。
这样想着,淮安侯老夫人越发动怒了。
不过没等她开口,却是淮安侯先沉不住气了,直接就站起身,像是被刺激到一般,气呼呼指着顾潆道:“你这孽障,谁容许你这样装扮的!你这是要惹了京城上上下下的人指指点点,说我顾琢的女儿是个下贱东西,要以色侍人吗?”
顾潆既敢忤逆淮安侯老夫人,这样高调的过来请安,就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即便是已经知道淮安侯对自己无半分父女之情,她还是觉着讽刺极了。
若换作上一世,被淮安侯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训斥,她肯定是又伤心,又胆怯,战战兢兢跪地请罪的。可这一世,她只高昂着的头,直直看向淮安侯,似笑非笑道:“父亲,女儿入府时只带了倚春一个丫鬟,入府后一切事宜皆遵循长辈教导。女儿自认为已经事事顺着您的心思,可为何,您要这样羞辱女儿呢?”
“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亲却对女儿的容貌如此有敌意,难道父亲是要逼着女儿自毁容颜,如此才会满意吗?”
淮安侯怎会料到顾潆竟然会反驳,越发动怒了。
不过没等他再跳脚,却见一旁的顾瑾宁缓缓站起身,劝着淮安侯道:“爹爹,今日是大姐姐和世子爷的大喜之日。您就别为这点小事动怒了。这若传出去,少不得又惹人议论。”
说完,她又看向顾潆,缓和气氛道:“大姐姐,你也别怪爹爹。他其实是疼你的,生怕你因着貌美惹了信国公府那边的不满。姐姐并非糊涂人,该是知道体谅爹爹才是的。”
顾瑾宁也没想到顾潆今日竟然变了性子一般,可她也没多想,毕竟今日这大喜的日子,谁被这样训斥,大抵都要有些委屈的。
若她如上一世一样,不准备和信国公府有牵扯,她也就乐的在一旁看戏了。
可一会儿,自己还要代替顾潆出嫁,这个时候万不可刺激到顾潆,让代嫁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的。
淮安侯方才被顾潆那样反驳,可谓是颜面尽失,这会儿见宝贝女儿顾瑾宁出来,也只能气呼呼对着顾潆道:“你看你三妹妹,多懂事,凡事都知道体谅我用心良苦。你以为你今个儿出尽风头嫁到信国公府是好事?你要知道,于女子而言,名声才是最重要的。你这些年被徐家养大,徐家又存了那样的心思,你不夹起尾巴做人掩盖你的容貌,讨了信国公府的人开心,别人只会说你心术不正,不够检点。”
上一世,多少人在顾潆面前说这样的话,起初顾潆其实是委屈的,可到了后来,连她都觉着自己的容貌只会惹了所有人不喜,所以也有心遮掩自己的容颜。可现在想想,这样的做法和这样自虐的想法,委实可笑,委实荒谬。
可她并没有再反驳什么,她累了,不想和淮安侯多费一句话了。淮安侯迂腐重至极,她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
见顾潆沉默,淮安侯并没觉着她虚心受教,反倒是在他眼中,这不成器的女儿愈发乖张了。只三女儿说的对,今个儿不宜生太大的事端,否则,他铁定要拿了家法教训这孽障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请安的流程也只是简单过了一下,淮安侯老夫人也没故意再提及那女戒女训的事情,懒懒摆手让顾潆回她院里了。左右一会儿信国公府的人过来迎亲,她直接离府就是,也省得自己看着心烦。
一旁,顾瑾宁听祖母这么一说,忙装作乖巧道:“祖母,宁儿陪着大姐姐回去吧。”
顾瑾宁平日里最是孝顺懂事的,这个时候要陪顾潆回去,淮安侯老夫人也没有疑心,只感慨道:“你自幼就是个孝顺的,祖母一直都知道。”
小孟氏见女儿这般举动,也没有拦着。毕竟,她也不想让外头的人以为她苛待顾潆,若顾瑾宁陪她一起,也就堵住外头那些乱嚼舌根的嘴了。
却说顾瑾宁陪着顾潆回了青芜院。
想到自己一会儿就要代替顾潆出嫁了,顾瑾宁的情绪难掩激动,看着顾潆的目光,越发觉着顾潆蠢透了。
尤其瞧着眼前的顾潆一双漂亮的眸子,如精雕细琢的人儿一般,她更是抑制不住嘴角的嘲讽。
顾潆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吧。待我嫁过去之后,我便把一切都推到这蠢货身上。我就说是她今个儿在祖母屋里受了委屈,回来之后便战战兢兢,跪求自己代替她出嫁的。
到时候,即便信国公世子和信国公府的人有疑心,可念着两家原先的情意,肯定也不会深究的。何况,今个儿顾潆受委屈的事情,如今该是阖府皆知了。即便信国公府的人特意查,自己也算不得说谎。
可出了代嫁的事情,淮安侯府铁定得给信国公府一个说法的,到时候依着爹爹对顾潆的不喜,应该会直接强行让人搅了她的头发,逼着她往庵堂当姑子吧。
想到自己这一世可以做了高高在上的信国公世子夫人,抢了原该属于顾潆的一切,而这蠢货,就只能一辈子青灯常伴,顾瑾宁便觉着心里一阵痛快。
尤其此刻的顾潆该是还幻想着代嫁之事过后,自己能替她重新谋了好的婚事,存着这样的幻想,顾瑾宁就越发得意了。
只顾瑾宁不知道的是,顾潆和她一样重生了。她此刻所有的小心思顾潆又如何能不知道。
只见顾潆给倚春使了个眼色,倚春会意,递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到顾瑾宁面前,笑盈盈道:“三姑娘,方才多谢你护着我家姑娘。”
迎亲的队伍不一会儿就过来了,顾瑾宁心里其实多少有些急切,所以也没多想,接过茶水就喝了。
倚春递给顾瑾宁茶水后,顺势也递了一杯给丫鬟琥珀,“琥珀姐姐,你也喝一杯吧。大婚日子规矩众多,等你和三姑娘到了信国公府,不定什么时候能喝上茶水呢。”
倚春这样说丝毫不惹人怀疑,这大婚之日,事情本就多。她们这些当奴婢的,自然是没有懈怠的时候,所以琥珀也没多想,接过茶水就喝了下去。
半晌之后,只见顾瑾宁和琥珀都晕了过去。
顾潆弯了弯唇角,“我们把顾瑾宁还有这丫鬟扶到内室吧,如此也不会惹了人怀疑。”
倚春方才多少有些紧张,可这会儿见顾瑾宁和琥珀已经晕过去了,倒也没那么怕了。毕竟,事情开始时是最难的。左右她们已经踏出一步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等她和顾潆挪了两人往内室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
可不知为什么,倚春却觉着有些开心。
她自幼陪在顾潆身边,长这么大,姑娘哪一刻不是忍了委屈,可现在,姑娘的做法虽说大胆,却格外的让人畅快。
还有方才,姑娘那样怼淮安侯,她虽也替姑娘捏了一把汗,可也觉着解气极了。
看着倚春眼中难以掩饰的快意,顾潆也觉着畅快极了。上一世,她过的太过憋屈了。这一世,她就想随心而活。
却在这时,外头有声音传来道:“姑娘,吉时到了!”
说话间便见两个嬷嬷缓步走了进来。
淮安侯府阖府不待见顾潆,可也不可能只指让一个丫鬟送了顾潆出去。
很快,嬷嬷便给顾潆盖上了红盖头。
这依着规矩,怎么着都得和长辈再次跪拜的,而且,今日这大喜的日子,阖府宾客,小孟氏和淮安侯怎么着都得出来招待宾客的。
可毕竟大家心里都知道,这门婚事淮安侯府未必乐见其成,是以,虽有送礼的人入府,却也不见真的有准备留下看顾潆出嫁的。
上一世,顾潆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被嬷嬷扶着出了府,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这一世,她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陈砚青既已娶了自己,那自己便是信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实在没必要自怨自艾。
顾潆暗暗给自己打着气,下一瞬,空气似是凝滞了一般。她盖着盖头,只觉一人慢慢走近自己,待见到那双云纹黑底靴时,她下意识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世子爷可是大长公主殿下最宠爱的嫡孙啊,竟真的亲自来迎亲了!
“就是,这顾家大姑娘名声差成这般,这若换作别的人家,只怕要故意落了顾大姑娘的脸面的。”
“啧啧,亲自来迎亲又如何?世子爷怕也是被逼的。等这顾大姑娘嫁过去之后,等待她的还不定是什么呢。这别的不说,哪家的婆母能喜欢这样的儿媳啊。”
“也不一定吧,这婚事大长公主殿下是点了头的,何况还是当年老国公爷和老侯爷定下的,有大长公主殿下在,那信国公夫人当真还能故意折辱这儿媳。”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阵子可是听说信国公夫人很是中意那宁远侯府的姑娘呢。那宁远侯世子和信国公世子自幼是好友,若宁远侯府的姑娘嫁过去,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快别说了,我看这顾大姑娘也未必真的如流言蜚语所说的那般不堪。何况,即便如传闻那样,不都说顾大姑娘容貌出众吗?这男人哪有坐怀不乱的,说不准这就被顾大姑娘迷、住了呢。”
上一世,因着陈砚青的出现,周围很快有人窃窃私语起来。顾潆只记得自己连指尖都在颤抖。
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的胆颤,她不会再因着这些看热闹的人,让自己受委屈了。
这样想着,顾潆没有一丝颤抖的搭上了陈砚青准备扶她上花轿的手,上了花轿。
看顾潆的手指竟没有一点的颤抖,陈砚青有些怔怔出神。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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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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