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感觉自己被硬生生控在原地三秒。
他看着景裴那放低姿态、好声好气的请求模样,看着他深邃又宁静的一双眼睛,忽然就明白了古代昏君的心路历程。
向来稳重自持的人骤地朝你展露出从未有过的一面,说他需要你,实在让人有点受不了,冲击太强,头晕目眩的。
理智明知道那是钩子,但情感上就是很难拒绝。
纣王竟是我自己。
什么黑色狐狸,分明就是祥瑞。
贺今嘴唇无声动了动,最终,缓缓点头,答应道:“好。不过术业有专攻,我可能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见他心软松口,景裴摇摇头,弯起些笑意,回他:“能看到你在,就很高兴了,心情好的时候,思路就会清晰顺畅许多。”
“而且,”他故意地、邀请着问,“你不想多了解我一点吗?”
贺今半垂下眼眸,片刻,嗯了一声,诚实地说:“想的。”
于是又一同回到了六层的办公室里。
清醒着糊涂,放纵着容许。
景裴给贺今挪了座椅,倒了新煮的养生茶,还拿来几本书和平板,处处妥帖。
那个沾满雪松香的水豚玩偶也再次落到了贺今手里,贺今见景裴这忙前忙后生怕自己待着无聊的周到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他抱着卡皮吧啦,眉峰微挑,语气放松,宽慰说:“你做自己的事就好了,我会自娱自乐的。”
景裴也似乎意识到了,过犹不及,他轻应了声好,只温和道:“有什么需要可以再叫我。”
随后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景裴打开电脑里未完成的文档,推了推眼镜,专心地继续工作起来。
房间里一时安静,唯余手指敲击键盘时轴的碰撞声在清脆作响。
窗外,阳光明媚而灿烂,鸟雀展翅飞过,偶尔发出一两声自由动听的鸣叫。
贺今坐在景裴的对面,把手里的水豚玩偶放在了桌子上,转而随意拿过了最上面的那本书,翻看起来。
不过看着看着,心猿意马,他的目光不自主地落到了景裴身上。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景裴的镜片之上,遮掩去了部分眸色,但从眼角眉梢处,依旧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全神贯注,颇具成熟男人的魅力,可靠,又让人安心。
感受到注视,景裴停了手上的动作,视线轻轻瞥过来,问:“怎么了?”
“你的眼镜,是平光的吗?”贺今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态,反倒是好奇地顺势询问道。
景裴稍愣,随即抬手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笑笑说:“是,没有度数,我不近视。”
景裴五官本就生得立体,骨相极佳,矜贵又凌厉,可偏偏笑起来的时候会有浅浅的卧蚕,眼睛含了情,使得浑身的气质都温润下来几分,没了镜片的遮挡,更是直观,显出反差感。
“装饰用的。”他把眼镜重新戴上,继续解释道,“看上去更有主任医师的专业感和权威性。”
贺今闻言,饶有兴趣地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调侃着建议:“什么都没有额头前倒退的发际线和顶上秃秃的地中海来的有说服力,一看就是从医几十年的老师傅了。”
景裴忍不住一笑,敬畏地说:“那这包装的代价怕是也太大了些。”
他看着贺今,意有所指,道:“我还是有点形象管理的压力在身上的,放不开。”
贺今拖着尾音,长长地、促狭地、上下起伏着哦了一声。
片刻,他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景裴也收回了目光,如常地继续写着论文。
贺今的存在让他平心静气,他今天的部分写得确实格外沉浸与顺畅,比预定的计划早了半小时完成。
景裴从科研的苦海里重新抬起头,却发现贺今在对面抱着水豚玩偶当枕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身边。
贺今睡得很安静,细密的睫毛随着紧闭的眼皮乖巧地垂着,呼吸均匀而清浅。
景裴微微俯身靠近,再一次嗅到了他身上似有若无的茉莉气息,不知是香水,还是沐浴液的味道。
他看着贺今,视线落在他花瓣似的唇上,最终却抬起了手,只是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就像对待卡皮吧啦一样。
偷偷做完这一小动作,景裴仿佛是自己也觉得无比冒昧和好笑,不禁低头叹了一下。
贺今醒过来的时候,景裴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看了一半的书。
贺今手臂被自己压得有些麻,甩了甩疏通经络,然后问景裴道:“你写完啦?”
景裴合上书,嗯了下应答,说:“写完了,可以下班了。托你的福,今天也为医疗事业做出了一点小小的贡献。”
贺今讪讪笑了笑,暗想着离谱,自己居然睡着了,怎么能睡得着的。
他眼睛轻眨着,神情变幻莫测,十分精彩,说道:“哈哈……不必硬夸……”
景裴失笑,走到贺今面前,抬手用指节揉了揉他脸颊一侧睡出来的红痕,说:“没有。”
“留印子了。”他岔开话题道。
贺今仰着脸看他,正狐疑地眯了眯眼,闻言,感觉耳根有些发烫。
他果断抬手握住了景裴的手腕,小声道:“你再揉,待会儿整个人都红了。”
“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他起身说。
景裴收回手,看着他站直,问:“那你明天会想见我吗?”
贺今没答,只反问:“你明天还需要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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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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