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既然大师姐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从头来过,那自己自然也可以。

于是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同曲径道:“师姐!我可以的!”

曲径被他这副亢奋模样吓了一跳,有些不确定的抬起头看向慕闲,后者却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还不等她回话,就听庆云继续道:“师姐你……你以前……”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以前很信任我的!”

庆云瞪大了眼睛瞧着她,那样子颇有些英勇赴死的架势。

曲径:……

她心道自己从前果真是与这些同门们相处太少,到了今日才知晓自己宗门的这些亲传弟子,上到大师兄陆影,下到最小的庆云,竟都是说瞎话连眼都不眨一下的人物。

她只问庆云:“我从前当真很信任师弟吗?”

庆云将头一扬,然后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同曲径点头:“对!师姐你以前在这个宗门之中最信任的人就是我!”

曲径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摸了摸庆云的脑袋。她想,大师兄既然将宗门大印交给庆云,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自己与庆云相交不多,但大师兄的为人却是了解的。

他总不会拿这整个宗门来开玩笑。

于是曲径了然的同庆云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方才怀疑你是师姐的不对,我以后依旧最信任你就是了。”

庆云在曲径眼中还是孩子的样子,他的眼中闪着璀璨的光亮,脸上因为喜悦而染上了几分红晕,什么情绪都还表现在脸上,同为师弟,倒是比慕闲可爱多了。

方才慕闲提议要庆云去同裁缝铺老板去商量的时候,庆云心里原本还想拖延上个一两天,如今得了曲径的肯定,兴奋的不行,立马便要下山找裁缝铺的老板商量。

他同曲径道:“我先去主峰拿到用以登记弟子们领取宗门道袍的账目和宗门内人员登记的名册,确定了今年定制冬衣的数量,然后便下山去找裁缝铺的掌柜商量。”

曲径也不说他这法子好还是不好,只是点了点头,叫他放手去做就是。

庆云得了曲径的肯定后便开心的走了,他走后水芊芊说是要去后厨还盛粥的桶,也离开了。

走的时候慕闲塞了两颗丹药给水芊芊,说是她修习星罗盘的时候,会用得上。

水芊芊没有推让,而是认认真真的同慕闲道了谢,然后拿着那丹药和空了的木桶和几个陶碗,同曲径她们一一道了别,而后才离开。

花下本来喝粥喝的正高兴,庆云一走,她便不觉得高兴了。

“我好不容易唤来的帮手,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又给遣走了,庆云师弟未免也太好使唤了。”

慕闲坐回座位,又提起笔来开始抄写,听见花下这么说,便也回复道:“所以他才会被主峰的几位师兄师弟们唤着做这做那的。”

停了停,又继续道:“不过这样也不全是坏事,就因为这样,才把门内所有的内务都接触了一遍,倒是有利于他学习着管理这些东西。”

花下没有回这句话,下一任宗主和长老的人选早就定了,这是宗门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陆影之下还有曲径,即便曲径不乐意处理这些内务,后边也还有曲庭和慕闲,总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七位亲传弟子之中年纪最小的庆云。

荣固对庆云又是意外的宽容,加上景星为人要强,将宗门中的大部分担子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一边忙着宗门内务,一边又要加紧修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想在以后接替荣固,成为无忧峰的长老。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些寻常弟子更尊敬景星,却冷落庆云的原因。

再者也如花下所说,庆云确实也有这一个不懂得拒绝的坏性子。

“慕闲师弟还有心思坐在此处同我们一起抄书,瞧着一点也不急。”

慕闲停笔想了想:“若账目有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补不上来,若账目没有问题,也不急在一时半刻。”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我倒是希望,等姚师兄交给我账目时,与实物是都能一一对得上的。”

他顿了顿:“比起这些,我倒是更想知道姚师兄在此时炼制丹药的理由以及那道袍究竟从何而来。”

在座几人自然是无法给他答案,花下只觉得他是在同自己扮高深,遂不再搭理他。

邢越江回到矮桌前继续抄写方才的要义,花下却没有急着回去。

她走到曲径身边,问曲径道:“师姐,庆云师弟方才说的话,你可相信?”

曲径点点头,道:“自然是信的。”

花下撇了撇嘴:“师姐,庆云师弟那是骗你的!”

曲径听后愣了愣,她倒是很清楚庆云同自己说的不是实话,庆云从前把她当阎罗一般,在门中见了自己多半都要绕道走。

她只是没想到花下会这样直接的拆穿庆云。

然后她便听花下同自己说道:“我才是师姐从前在宗门之中最信任的人!庆云顶多能排在老二!”

曲径:……

一旁的慕闲听不下去了,出声道:“若是对师姐究竟最信任谁这件事也要争,那我与你争,你一定争不过我。”

慕闲原本以为花下听了这话,会与自己争辩,却不想她直接一扭头,同曲径道:“师姐你听,慕闲师弟说,他是你在宗门之中最信任的人。”

曲径一时反应不及,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了慕闲一眼,后者亦在此时抬起了头。

慕闲将右侧的手臂搭在矮桌上,未免毛笔上的墨汁飞溅出去,将手中的毛笔搭在了砚台上。左侧的胳膊则是将肘端顶在了矮桌上,然后用手掌撑起自己的下颚,笑着问她道:“师姐总不能信庆云和花下师姐,却独独不信我吧?”

笑意温润,语调温柔。

他说他思慕成疾,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生了双含情的眼睛。如今就算自己清楚同他清清白白,也快要被他给搅浑了。

这几个人说的没一个是实话,她从前在宗门之中最信任的人是虚言师尊。

“你们说的都很诚恳,我自然都信。”

花下此时原本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却是装作伤心的说道:“果然,即便师姐你失忆了,也改变不了你这花心好色的本质。”

曲径:?

一旁抄着要义的邢越江此时也抬起头说了一句:“孤云师姐还请放心,你我并非同门,邢某无需同他们争这个。”

不等曲径反应,便听邢越江接着道:“孤云师姐花心好色一事,邢某也绝对不会乱传的。”

曲径:??

她真的不是,她真的没有。

她刚想开口为自己稍微辩解两句,身旁的花下却一拍她的肩膀,说道:“师姐,要义还有许多呢,站在这里不动怎么行,七百呀!”

说着便不再看她,遛回了自己的矮桌前坐下。

曲径长叹出一口气,决定将此事就此揭过。她坐回到自己的矮桌前,提起笔来,却收到了来自慕闲的传音。

“若师姐当真好色,那我情愿为‘色’,如此一来,师姐……”他刻意停顿“‘好’我可好?”

……

曲径提笔的手一顿,墨汁顺着笔尖砸下,跌落在纸上,惹出一片不大不小的墨迹,有几滴墨汁飞溅出去,浸黑了道袍与脖颈边的衣领。

她夷由片刻,而后在那团墨迹之内又着墨勾画了几笔,似有章法,但除了更重些的水墨,在外看来终究还是一团黑。经过鼻隧的呼、吸愈来愈缓慢,曲径将面前的纸拂开,团成一团,塞进袖中。

接着,她便仿佛无事一般继续执笔抄写要义。被抄写的这些字简直繁杂,只是一个字,便将横竖撇那都集齐了,实在热闹。她语气平淡的将自己预想的话传音给慕闲:“若是颜色好,看看也无妨。”

慕闲没有抬头,只是笑着卷起面前的纸,撤到一边,又换了一张新纸重新开始抄写。嘴上道:“抱歉,这一篇,我可能要重头再念一遍了。”

花下看着他撤下的那张已经抄写了半页的要义,忍不住啧到:“真浪费。”

她是为了应付差事,可不像师姐那般听得认真,倘若要跟着慕闲的速度,念一句解释一句抄一句,那实在是太折磨。她拍了拍身侧的邢越江的桌案:“你抄你的,这些个话里的意思,等开了讲学,大长老也要讲一遍,解释的比三师弟详细,师弟是念给师姐听的,你不必学,现在只管抄就行。”

邢越江点头,表示知晓,笔端移动的速度果然见涨。

笔下的字,一个一个仿照着手侧的要义的顺序,如实抄写。慕闲口中念着,笔下抄着,思绪却与二者分离,毫不相干。他想:师姐刚失忆的那天,他同师姐讲得那个故事,是不是太俗气了。

花灯也好,烟花也好,随便将这两者放到任意哪一篇话本子里,都显不出一丝特别来,不过是反反复复,说腻了的物什。原来无论这故事在自己的心里有多好,多惊艳,一旦转化为口中或是纸上的故事,就变得十分‘寻常’。

其中空缺的那些惊艳,也不知该由何人来补。

抄写是很费时间的事情,等曲径从铺了一桌子的纸张里抬起头时,书房外,苍穹与群山接壤处,已经被将落不落的红日染成了一片惊心动魄的模样。

曲径看着窗外的天,不禁想:这晚霞实在慷慨,在如此寻常的日子里,怎么会美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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