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战斗后,路德终于无所顾忌地睡了个长觉,只可惜做了噩梦,并不能称之为“好觉”。
他的梦太过纷繁复杂,醒来后也不记得太多。只记得好像被第一个副本里的大章鱼捉到,无数双触手几乎勒地他窒息;又好像第二个副本时被上岸压在身下,巨大的身躯如山一般沉重。
总之,是非常辛苦的一场梦。
路德看着天花板,将手背搭到额头上。
等等?
路德这才发现,自己似乎确实被什么东西牢牢束缚着,梦境只是他现实状态的幻象化!
刚还沉浸在梦里的路德瞬间清醒,他用力挣脱束缚,这才发现紧紧勒着他的是一个健硕的男人。
他迅速从空间中掏出手枪,翻身压到男人身上,强势地扼住男人的咽喉,再将手枪抵到他的眉心。
男人被拨弄保险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看到熟悉的眼镜链在黑白长发间微晃。
他像往常一样,眼皮都没抬便伸手搂住路德,喉咙发出细微的声音,“别吵,再睡一会儿。”
路德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扼着他脖子的左手更加用力,“谁派你来的。”
男人睁开眼睛,湛蓝色的眼睛中露出痛苦的神色,脖颈处青筋与血管尽皆显现。
“放...fa...”
路德稍稍放松力道,拇指与食指却依然停留在他脖颈最脆弱的地方,只要身下人敢乱动,他可以立刻扭断他的脖子。
“咳咳。你,咳咳咳,发什么疯!”
在确认身边没有其他危险后,路德慢慢收回手枪。
男人掀开他坐起来,捂着脖子用力咳嗽,时不时还会顶着通红的眼眶瞪向路德。
路德看到他的眼睛,心中一动,抬手摸去胸口果然空了。
他再次抬起手枪,“我的狗呢?”
“哈?咳咳咳。”上岸还没缓过劲来,捂着仿佛被抽空胸口继续咳嗽,然后他就看着假神父拿着纱布走了过来,“喂!喂!喂!”
3分钟后。
上岸盘腿坐在床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绑着手腕的绳子另一端系在他的脖子上。路德则拖了一张凳子坐在对面面色不渝。
“你这绑的也太专业了。”上岸试了一下,手臂一动就会勒到喉咙,“咳咳,太难受了,快给本大爷放开。”
“狗呢?”路德的语气比刚才更加严厉。
绑人的时候他盘点了一下,想杀他的人几乎已经死绝。唯一活着的...不,若是那个人,大概会亲自出手。
所以这些人应该不是专门冲他来的。
他捡到上岸时,小狗明显在被人追杀,前两天暴走时上岸还在追问“为什么要杀他”。
路德突然想起502和401,502已死,重伤的401莫名失踪,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踪迹。
据文灵方说,之前进入这个副本的学员从没遇到过这个事件。
那他们伤害上岸的举动,单纯是NPC预设剧情吗?
想到小狗身上血红的伤痕,路德不免心焦。
他厉目冲上前去,再次掐住眼前男子的喉咙,这次的他毫不留情,“你不肯说,我只好自己找了。”
“呜呜呜!!!”路德脸色十分恐怖,上岸拼命挣扎着要解释,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你他娘的倒是给本大爷解释的机会啊!!!
但一想到假神父如此疾言厉色是着急救他,上岸又觉得得意又温暖。
啧啧啧,还说不喜欢本大爷。光是猜测本大爷有危险,都给你急成这样了。
嘿嘿。
上岸看着路德近在咫尺的黑眸,鼻尖全是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感觉被收起来的尾巴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突然!上岸瞳孔骤缩,路德竟然将眉心贴到了他的眉心上!
还没来得及高兴,上岸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像是有人强行捏住他的头,将他的头骨捏碎掰开,再将无数根细针插进他的脑子里。
好疼!
不知过了多久,凌迟脑子一般的酷刑终于停下。
上岸脱力地躺到床上,眼前漆黑一片,只觉得要死了。
“你......”路德说话的声音响起,但上岸一个字都听不清。
路德愣怔片刻,在反应过来眼前男人就是上岸时,赶紧冲上去替他解绑。
上岸这傻狗不是第一次走丢了,路德刚才心急,一时下了死手。
没想到误伤了上岸,他将人平躺放到床上,用尽毕生所学治疗着受伤的上岸。
直到上岸平静地睡去,路德也没有放弃治疗。他将发光的指尖抵到上岸的太阳穴处,不停地替他按摩。
路德在治疗的间隙回顾着从上岸脑中搜集到的信息。
不,也许不该叫他“上岸”,而是魔王朱尼.萨洛蒙。
“唉。”路德整合着上岸的回忆,本来就傻,这下脑子又受伤了,往后可怎么办。
不会讹上他吧?
路德低头看着疼得不安稳的男人,蓦地收回手指。千万不要!
“呜,疼。”昏沉中的上岸可怜地低喃,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呜呜,母后,我头好疼。”
路德赶紧将双手放回去,继续帮他治疗。
他的头也好疼。
......
上岸伸着懒腰坐起来,虽然头还有点疼,但后来睡得十分安稳。
路德正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用手撑着头小憩。
上岸学着他的样子撑着头看他,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神父长长的睫毛扇子般轻轻覆盖在眼睑下方,夕阳透过半掩的窗帘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侧脸上,为路德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温暖而圣洁的气息。
路德眉头一如既往地紧皱,为他精致神圣的面容添了几分愁容。使他更像一位深爱着世间、悲悯一切的天神。
上岸伸手按下路德蹙起的眉头。
没了愁容的路德更多了几分超凡冷冽,微风吹起窗帘,吹起他几乎银白的长发,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回到他的神界,再也不理这世间的烦扰。
这下换上岸紧蹙起眉头,他不喜欢这样的神父。
上岸凑到路德眼前,目光从他高挺的鼻梁游移到紧抿的薄唇上。
鬼使神差地,上岸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在干嘛?”路德警惕地醒过来,他摸着唇角的牙印,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
上岸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舔着锋利的犬牙坐回到床上。他喜欢这种把神拉入泥淖的游戏。
路德倒也没恼,他看着那双和“上岸”一样的蓝色双眸,心想果然还是条狗。
上岸不知路德的真实想法,只觉得神父看过来的眼神满是纵容,根本舍不得怪他。
上岸高兴得跳下床,追上要出门的路德。像以前一样不安分地跟在他身后,“神父,咱们要去哪?”
“吃饭吗?本大爷要饿死了。”
“想吃烤肉,我记得这个食堂就有。”
“你不会那么小气喔?”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本大爷可以帮你。有本大爷帮忙,你赢定了!”
“感受来自欧皇的祝福吧,你个非酋。”
“话说你搜本大爷的脑子,作为交换,是不是也该跟本大爷介绍一下你自己?”
“多大了,哪的人,父母健在吗,以前有对象吗,男的女的,你是处男吗。”
路德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上岸。
“嗷?”上岸歪头看他,觉得神父看他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多了些戒备和陌生。
“不会是...母单吧?”上岸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没关系,母单不丢人,本大爷也是。”
“离太近了。”路德说。
“嗯?”上岸以为自己听错了。
路德与他拉开距离,眼睛掩藏在反光的镜片之后,“既然恢复了,就回去吧。”
上岸眨眼,声音暗沉,“回哪去。”
路德双手交叉在胸前,摆出典型的防备姿态。
“回哪去!”上岸高声质问,“你让我回哪去!”
路德挑眉,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就在上岸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时,路德转身走了。
上岸冲到他面前挡住去路,“你不要我了?”
路德一愣,发现上岸的眼眶的眼眶通红,身体在微微颤抖。
路德有些费解,这么大一个成年人,好歹也是个魔王,怎么用得上“要”这个字?
上岸被他疏离的表情激怒,狠狠抹掉眼角的湿润,怒瞪他,“你既然养了狗,就该好好养他!你半路弃养,知道会给狗狗带来多大伤害吗?还神父呢,这点道德都没有,缺了个大德!活该你运气爆炸。”
路德:……骂人好脏。
“可怜的小狗被你弃养,在大街上流浪会被其他流浪狗欺负。还会被捕狗大队用网子套住,扔到生锈的铁笼子里,在狗狗拘留所里跟一群凶神恶煞的野狗抢一个干巴巴的馒头。”
“他可怜巴巴地躲在角落里等他的主人,直到被抓走做无害化处理,他都还在想念他的主人。”
“可他狠心的可恶的主人,良心被狗吃了,已经不要他的狗了!”
路德表情诡异。
他的心就像一滩非牛顿流体。
他不自觉地将上岸描述的场景具象化,惹人怜爱的场景缓缓进入心里,让他恨不能将可怜的小奶狗裹紧心里。
可当眼前的站着的人形物体,又像重锤一样砸到他的心上,使之迅速变得坚硬无比。
最终,路德还是在他湛蓝色的眼眸中妥协。
上岸抓住机会,耷拉着眼角,期期艾艾地问:“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唉。路德在心中叹气。
“可以。”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扯起勉强的弧度,“但你不能再变成人。”
“我靠,什么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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