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回事？”
曹孟等人纷纷下车，他们离两人的距离远些，除了警报声外并没有看出那孩子脸上的变化，因此对发生的一切都不太清楚。
“哥？”程澄试探着朝两人走过去，却被祝余充满警惕戒备的眼神吓到，“祝哥？”
“祝余，让开。”程澈的眼睛紧盯着那孩子，扣着扳机的手指捏得更紧。
【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祝余脑中有些混乱，但他也顾不上其他。只是紧了紧抓着那孩子的手，朝程澈说道：“你先放下枪。”
警报声划破暮色，红蓝光晕在装甲车外壳上流转。程澈的枪口纹丝不动，准星锁定祝余身后那个蜷缩的身影。男孩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暴起，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成诡异的墨色。
“让开。”程澈的声音比枪管更冷，战术手套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看见祝余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暮色中折射出破碎的光。
祝余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后的灼烧感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死死扣住孩子颤抖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吓人。“程澈，把枪放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程澈冷笑一声，枪口微微下移，“你确定他现在还是人类？”
装甲车旁，曹孟等人面面相觑。程澄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却被祝余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站住！”祝余猛地转头，眼底泛起不正常的猩红。他感觉身后的男孩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他看见程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最后一次警告，”程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开。”
暮色中传来隐约丧尸的嘶吼，远处废弃的加油站燃起火光。祝余感觉耳后的灼烧感蔓延到全身，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程澈的枪口微微颤抖，看见曹孟等人惊恐的表情，看见程澄悄悄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祝余就是不想放开身后那双小手。他总有种直觉，这孩子身上的秘密和自己有关，他们之间好像有某种联系，就像他滚烫的耳骨，一定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秘密。所以，这孩子不能死。
“程澈。。。。。。”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先等等。。。。。。”
话没说完，“砰砰”两声枪声响起。
祝余感觉后颈一阵剧痛，世界天旋地转。他看见程澈扔下枪朝他奔来，看见那孩子倒下。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程澈在他耳边低语：“对不起，会没事的。”
黑暗吞噬了所有感官。
*
其实，程澈的枪口在最后一毫米偏移，镇定剂擦着祝余耳际没入那孩子颈侧。他接住祝余软倒的身体时，指尖触到对方耳骨处异常的灼热，那里浮现出暗金色纹路，正与男孩颈间的圆环产生共鸣。
“不是变异。”程澄小跑上前，突然举起检测仪，屏幕上的DNA图谱剧烈波动，“他们的基因链在共振！”
王雅妮从车侧方露出，将麻醉枪丢在车里。她大步走来，接住了倒在祝余身侧那个孩子。没被孩子狰狞的面容吓到，她扯开他的衣领，在看到他颈部的标志时，王雅妮吐出几个字：“黎明计划的编号环！”只见一块生锈的金属环被钉在孩子的后颈处，上面除了一颗正不停闪烁的红色灯珠外，还隐约刻着一串编号。
程澈将昏迷的祝余打横抱起，转身走向装甲车。他的作战服被冷汗浸透，抱着祝余的手却在发抖。曹孟将注射了镇定剂的男孩铐在后座，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开车。”程澈的声音疲惫而沙哑，“不回基地，先去B区实验室。”
*
装甲车碾过满地碎玻璃，驶向暮色深处。程澄坐在副驾驶，不时回头看向后座昏迷的两人。他看见，他哥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祝余的手腕，看见祝余耳骨处的伤口渗出诡异的蓝色液体。
“哥。。。。。。”程澄小声开口，“祝哥他。。。。。。”
“闭嘴。”程澈打断他，将祝余往怀里搂得更紧。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想起刚才开枪时对方眼底的绝望，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怀里的祝余突然抽搐，程澈慌忙低头。青年耳骨处的暗金纹路已经蔓延至锁骨，与那孩子金属环的频率同步闪烁。
装甲车驶过废弃的收费站，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丧尸嘶吼。程澈将额头抵在祝余冰凉的额头上，无声地说了句什么。暮色中，他的眼角有泪光闪动。
*
实验室的应急灯管滋啦作响，在祝余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状阴影。程澈用镊子夹着酒精棉，轻轻擦拭他耳骨处渗血的银钉。昏迷中的青年忽然瑟缩，似乎是感受到了疼痛。
程澈下意识放轻手中力道。
“哥。。。。。。”程澄举着光谱仪的手在抖，“耳钉里有纳米芯片，和那孩子锁骨处的金属环在同频共振。”
身后的门“吱嘎”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人。这人穿着一件白大褂，默默走到程澄身后，银灰色短发被严谨地梳成背头，左侧太阳穴延伸出三道暗金色神经接驳线，没入机械义眼的金属外壳。义眼泛着幽蓝冷光，内置的扫描仪转动时会发出极轻微的齿轮咬合声。他的实验服似乎永远扣到最顶端的纽扣，胸口则坠着枚老旧的怀表，表盖内嵌的照片已被摩挲得模糊不清。
来人叫谭冰，他正是程澈来这里的目的。
“怎么样？”程澈问。
谭冰的机械义眼闪过蓝光，他举起一张照片：“看这个。”照片上是那个孩子后颈上的金属环放大照片，生锈的金属环内侧刻着DW-013。
“黎明计划第三批实验体。。。。。。”谭冰的机械义眼扫描着墙面的电子屏。
“那到底是什么？”程澈皱眉，看向他。
“一项人体实验。他们竟然还没放弃用活人，在测试神经增幅装置的实验上。”一直依靠在墙角的王雅妮率先开口。
谭冰对她投出赏识的目光，赞同地点了点头。
听着她的话，程澈眉头紧皱，他倒是听过那个恶名昭著的“黎明计划”，但一直以为已经被中央强行制止，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这项实验的生还者。
心中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程澈猛地抓住谭冰的手腕：“那祝余呢？他是怎么回事？”
“先冷静点儿，你的心率超标了。”谭冰开口，机械义眼扫过程澈攥紧的拳头。他正在给昏迷的祝余注射营养剂，“三分钟内不调整呼吸频率，我就给你注射镇静剂。”
谭冰甩开他的手，打算给祝余调整一下姿势进行检查：“让开，你挡到扫描仪了。”双手却在碰到祝余后颈时陡然顿住，青年后颈处有些凸起，他将人侧过头去看，在看到一块位于颈后侧正中央的凸出疤痕时，谭冰的机械义眼突然断电三秒。当备用电源启动时，程澈看见他快速眨动完好的右眼，那是谭冰情绪波动的标志性动作。
程澈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祝余后颈脊椎处似乎有着一个很模糊，年代已久的疤痕。
“一道疤？”程澄探头看过来。
“不是疤痕。”谭冰听闻，快速从兜里掏出一根激光笔对准祝余后颈，“是生物打印的仿生皮肤。”激光笔扫过处，皮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子纹路，最终汇聚成一张北斗七星的星图。
“这个，”程澈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曾在父亲的办公室中见过同样的星图，“我好像在哪见过。”
听见程澈的话，谭冰面容复杂地朝他扫了一眼，机械义眼发出轻微的转动声。而程澈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这人到底是谁？”谭冰转头问程澄。他眼神不停在祝余身上来回扫视，神色莫名。
程澄突然被问，只能含糊回答说：“额，是我们路上意外救下来的，还帮了我们不少忙。”
“意外救下的？”谭冰冰冷的视线扫过一旁默不作声的程澈，利落地将扫描仪的按钮关掉。仅有的一盏灯随着仪器的关闭熄灭，实验室里只剩下昏暗的应急灯光在闪烁。
众人看向谭冰。
谭冰做完这一切，丝毫没在意屋里几人的反应。妥帖地拉直衣摆，将胸口的怀表塞回到胸口的口袋里，在他临出门那一刻，才开口：“把他先放到隔壁休息间去，程澈，你先跟我来一下。”说完，也没管程澈听没听见，就以极快的速度推门出去。
“哥，哥？”程澈则是坐在原地一动没动，似乎正在思考一些极为纠结的事情，直到程澄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唤醒他。
“？”
“谭冰哥叫你过去呢。”程澄提醒道。
程澈这才连忙起身，却还不放心地嘱咐弟弟将人好好照顾，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匆忙追出去。
*
推门出去，就看到谭冰正站在不远的拐角处等他。
“老谭，”程澈追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
机械义眼突然切换成暗红色警戒模式，幽幽地在黑暗中注视着程澈，谭冰低沉的嗓音响起：“程澈，你说实话，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突然的质问，让男人明显愣住了几秒。他眼神上下飘动，竟不敢直视眼前多年的好友。
看到他这幅心虚的模样，谭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颤抖着将胸口处的怀表掏出来握在手心里反复摩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一点他心中的情绪。
伸手拉住程澈的领口，再也顾及不了其他，谭冰就这样拽着人往出走：“来，你过来。”
见谭冰这幅样子，程澈也有些傻眼。在他记忆里，这位好友一向是冷静自持，从来看不到他一丝多余的情绪。可此时此刻，分明能感受到拽着领口的手指在颤抖。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不要做别的，跟上去就好。
直到谭冰将人拽进一个房间门口，才松开手。
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资料室重地，闲人免进。”
“这里是？”程澈看着门牌，不明白谭冰将他带到这里是要干什么。
谭冰的机械义眼扫过积灰的门禁系统，金属指尖在键盘敲出摩斯密码。尘封多年的档案室轰然开启，霉味裹挟着回忆扑面而来。
程澈的靴子碾碎满地枯叶状的文件，泛黄的纸页上，“DW-01”的编号刺痛了他的瞳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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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开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