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修屋子

上午乐无忧照例把掉了宝石的衣服送去典衣那里,半路看到萧弘安穿着与以往都不同的华贵衣服往外走。

她低头避目,等队伍过去才抬起头。

看着萧弘安挺直的背影,乐无忧无端生出凄楚之感。

送完衣服她就被兰慧拉进屋里,一脸焦虑地说:“东宫要变天了。”

“怎么了?”乐无忧疑惑,“殿下不是好好的吗?我送衣服的时候还看到他了。”

“殿下被陛下召到御书房谈话,同去的还有六皇子奶娘,有传言说殿下同胞弟弟是殿下下毒害死的,殿下妒忌胞弟能留在母妃身边,暗生杀意。”兰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谨慎地说。

乐无忧觉得荒谬:“殿下连光德殿都很少出,上哪儿害人,什么离谱谣言都有。”

“不论是不是谣言,陛下想必是信的,东宫此番怕是真的要变天了。”兰慧害怕地手抖,“若是清算,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现今能申请到其他宫吗?”乐无忧皱眉。

兰慧绝望摇头。

“放宽心,”乐无忧安慰道,“说不准是把我们放归,那不正好,你早就想回家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易。”兰慧坐在床边,抬手抹泪。

她们先前聊过入宫缘由。

“话说,兰慧姐姐怎么入宫的?被征召的吗?”

兰慧浅浅笑了笑摇头:“我是自愿来的,当时乡里饥荒,家里实在吃不上饭,听说进宫能吃饱饭我就来了。你哪?”

“我?”乐无忧犹豫片刻说,“我也是自愿的,我爹娘还在家等我,我还想着攒够钱回家给我爹娘买好吃的,换大房子。”

“希望咱们能遇上难得的放归,到时候争取出宫,我请你吃我家那儿的名菜蟹粉狮子头。”

“听着就美味,我到时候也给你做我家的好吃的,什么炸鸡、麻辣烫、薯条,保准打开你的新世界。”乐无忧边说边咽口水。

“好。”兰慧当时笑着答应。

现在她白着脸坐在床边,手不自觉发抖。

果然当天下午,东宫来了一队侍卫,各处都有把守。

萧弘安彻底被软禁在光德殿,身边的宫人也撤走了大半。

东宫内人人自危,干活儿的时候一个个谨小慎微。

好在光德殿外的侍卫并未阻止她们进入,乐无忧每次都装了点心,找着机会就往内殿送。

萧弘安又回到了她最初见的那样,安静无声坐着,眼眉习惯性垂落,发丝拂过的下巴苍白消瘦,像工笔画上凌厉的线条,冰雪般沁满冷意。

……

萧弘安身边的宫人撤走了部分,次日其余宫人也遣散了大半。

乐无忧站在最后看大家争抢逃离的名额,连坐的结果谁也不知道,有能离开的机会肯定要努力争取。

“兰慧姐,你不去?”乐无忧疑惑兰慧怎么没去。

兰慧轻轻摇头:“我年龄大了,就算能离开也大概率被分去浣衣局或者冷宫,在那种地方还不如留下来,你又为什么不走?为了殿下?”

“他帮过我,我不想留他一个人在这儿,而且和你说的一样,离开了被分去哪儿也不能确定,外一是个尖酸刻薄的,还真不如留下来。”乐无忧说。

她们就这样留了下来,没能走成的人因着殿下被软禁,干活儿也敷衍起来,磨磨蹭蹭的,有的甚至窝在房间不出来。

殿里洒扫次数明显少了,负责宫人膳食的人也只剩一个年岁大的,也偷起懒,时常到了饭点她们过去连个粥都没有。

乐无忧和兰慧骂了他几次也无用,只能自己动手做饭。

她小菜园的菜被破坏的那天半夜她还是没忍住跑过去一棵棵栽回去,又浇了水。

还算是活下来一些,屋子里的韭黄长得茁壮,搭了架子盖着衣服,长了很高。

割下来拿到膳房炒菜正好,顺便割了点空心菜和生菜过来,菠菜损失惨重,没有生存者。

除了生菜兰慧没见过,其余两个她都知道。

“韭黄可是贵族才吃得起的,寻常人家种了也舍不得吃,都卖了挣钱。”兰慧边烧火边说,“还有你说叫空心菜的,我们那儿叫雍菜,也叫藤藤菜。”

兰慧干活麻利,几下就把菜炒好了,乐无忧坐在小凳子上帮她看着火。

饭菜做好,乐无忧摆好盘碗,等兰慧过来。

吃了口空心菜,乐无忧脸登时皱起来,呸呸往外吐。

“怎么这么苦?”

“苦?”兰慧也夹了一筷子吃,刚嚼两下立刻忍不住吐了出来,“好苦,你种的时候水没浇够吧。”

“怎么会?我可是一有空就过去浇水。”乐无忧奇怪。

“雍菜是水菜,我们那还有把雍菜种到水沟里的,光偶尔的浇水肯定不够。”兰慧解释。

“这样啊。”乐无忧看着一盘清炒空心菜叹气,“可惜了,真入不了口。”

吃了饭乐无忧告别兰慧到光德殿陪萧弘安,他今日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乐无忧有些担心。

掀开落地花罩的帷幔,乐无忧眼睛倏然瞪大,立刻冲过去把倒在血泊里的萧弘安抱起来放到床上。

转身往外,狂奔出去找太医。

太医走得慢,乐无忧急的就差把他扛起来背着跑了,拽着太医胳膊猛冲。

太医喘着气放下药箱,扶着腰缓劲儿。

乐无忧在旁边不停催:“你赶紧把脉呀,他都吐血昏迷了,你赶紧的。”

“姑娘别催了,再怎么也要等我喘匀气才能把出来脉。”太医喘着气说。

乐无忧心里急,来回踱步下看到地上的血,干脆给自己找活儿干,端了盆拿了帕子擦地。

诊断完太医谢了张药单子递给她说:“到药藏局拿药,煎了服下,殿下这是陈旧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彻底,只能这么先养着。”

乐无忧应下,抓紧药单子转身朝药藏局跑。

一路跑过去,啪的把药单子拍在药藏郞桌子上。

乐无忧喘着气说:“抓药,快,殿下用的。”

药藏郞被她着急的情绪感染,抓起药单忙去配药。

“有什么甜的没,红枣红糖什么都行,待会儿殿下吃药拿来解苦。”乐无忧跑的脸惨白,转头看坐着的药藏丞。

药藏丞也被吓到了,这几天东宫事变闹的人人自危,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

一把红枣和枸杞放到她手边,乐无忧抓起来往腰上小包塞,塞完了坐着歇了会才缓过来。

药藏郞抓好了药:“殿下那没熬药的东西,要不在这儿熬了?”

“要多久?”乐无忧问。

“一个时辰。”药藏郞把药倒进熬药的药锅说。

“你把炉子和锅给我,我拿回去自己熬,顺便你再配一份磨成粉我一起带回去。”乐无忧说。

“这不好吧。”药藏郞犹豫。

乐无忧一拍桌子站起来:“我这是给太子拿药,怎么有药单子还不够?还要额外给了钱才干活儿是吗?”

“不用不用,你小点声。”药藏郎被她声音吓到,忙安抚她,转身招呼药藏丞抓药,“去再按药单子抓些磨成粉。”

中药粉乐无忧吃过,虽然比较难咽下去,但药效比熬的猛多了。

拿过药粉和药包和炉子砂锅一起放到篓子里背着,手里还搬了四斤炭。

乐无忧回去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但也不敢松懈,脚步不停地快步往回走。

到了殿门口,一名侍卫看她又背又拿的嘲讽道:“太子殿下自身难保,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来献殷勤,你还真不怕被连累一并受罚。”

乐无忧瞥他一眼,淡淡说:“我是东宫的宫女,不服侍殿下难道服侍你?你想篡位啊。”

“你!”被说的侍卫立刻慌张起来,挥手赶她快走。

冷哼一声乐无忧进了内殿。

萧弘安已经醒了,淡色的眸子枯寂无望,空洞看着床上帷幔,听到声响也毫无动作。

乐无忧放下东西揉揉肩膀走到床边,从包里拿了一个红枣在他眼前晃了晃:“待会儿乖乖吃药,我要了红枣,补血解苦。”

他迟缓眨了下眼,眼眶瞬间红了,握住她手腕,张着嘴情绪激动地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不成调子的呜声和呛咳声。

乐无忧慌了,赶忙挣开手跑书房拿了纸笔,搬了椅子在床边:“你想说什么写下来好不好?”

对上他欲泪凄楚的眸子,乐无忧心疼起来,蹲着轻柔抚上他苍白消瘦的脸颊:“我没有逃走,也没有嫌弃你,你要说什么写下来给我看好不好?”

萧弘安颤着眼睫,落下一滴泪砸在纸上,他虚弱拿起毛笔,抖着手写下颤巍的几个字。

不是我。

“不是你,”乐无忧心里酸胀难受,“我知道不是你,我知道,我相信你。”

他死盯着她的眼,极力从里面找出一丝虚假敷衍,可是没有,那双眸子里只有真切的关心和担忧。

萧弘安唇角扬起极悲伤的苦笑,精神终于松懈,脱力倒进她怀里,抱着她拼命汲取温暖。

轻轻搂住他,乐无忧一边顺着他后背安抚一边想着应该先烧上水煎药。

等萧弘安情绪稳定下来,她薄薄的外衫已经湿了一大片,乐无忧给他在身后垫了枕头让他靠着,又从书房挑了本看着有趣些的书给他。

煎药要一个时辰,乐无忧干脆先烧了点水冲了一点药粉让他吃了,吃过药给他塞了一把红枣,让他边看书边吃。

担心在寝殿味道大,乐无忧把炉子放在了书房,还把窗打开了。

萧弘安看不见她就下床找她,乐无忧无法,扶着他坐到书案边的椅子,给他拿了毯子盖着,怕窗户吹进来的风凉。

抓的几副药吃完,乐无忧看他气色稍稍好了些,就拿着单子到药藏局再拿几副。

煎药的时候打开,乐无忧皱起眉,找了今早刚倒掉的药渣一个个对着看。

果然有一味是先前没有的,若是她心大直接倒进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出事,萧弘安只会被说是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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