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4点半，天色还是黑沉沉的。

吴释已经背上集市上买的背篼，揣上小纸人，锁上家门，穿过吴山村，朝着吴家的5座大山方向出发了。

别看吴释起得早，小纸人那是起得更早。

他们昨日赶集回来，带回来2只母鸡在二楼安置了一晚，没想到第二天小纸人发现竟然在稻草堆里多了2个鸡蛋。于是今天吴释路上的早饭就是鸡蛋饼，面粉是吴爸爸买来堆在储藏间角落的，索性没多少了，小纸人就用鸡蛋和面粉搅拌成糊糊，摊了几张薄薄的鸡蛋饼，撒上一点葱花，清淡但有股葱香，很适合当早饭吃。

路上吴释一口气吃了3张鸡蛋薄饼，好吃是好吃，就是有些干了。好在背篼里还有昨天赶集买回来的草莓，昨天忙活了一天都没时间吃，这会儿正好掏出来吃了。

出发前，小纸人还贴心的把草莓都洗了。

没有小纸人，咱可怎么活啊！吴释拍了拍口袋里的贴心小纸人，再次对吴大伯表示了真诚感谢！

集市上买的草莓不大，小小的，但很甜很有草莓味，一夜过去依旧闻着香香的。连吃了几个，吴释直感叹买少了，然后重重打了个饱嗝。简直就是春游的小孩儿，背了一包的零食，半道上就给吃完了，想到这吴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小纸人从他兜里爬出来，抓着他衣服爬到他肩膀坐下，晃荡着两条小腿，十分快乐的样子。

进山的路刚开始还是平坦的，但又走了半来个小时，周围能走的大路就没了。小纸人拽了下吴释耳朵，指了指一条小道小道，明显是上山的人胡乱踩出来的那种，示意他顺着小道上山。

小道刚开始还是一层一层的台阶，有大块的石头铺设成的路，许是近山脚的村民随手做得好事。这会儿的路两旁还是矮矮的杂草，随着吴释继续往深处走，很快杂草变成了矮矮的灌木，再深入就成了高大的树木。闷头走不觉得，再仰头，就发现天色已经是大亮，只是树木太过密集，挤挤挨挨的，遮蔽了大半的光亮，只从头顶漏出窄窄的一道蜿蜒天幕。

吴释停下脚步狠狠喘了口气，望向前头是走了半来个小时都没变过的景色，他看着肩膀上晃荡着小脚的小纸人，累得都开始白日做梦了：“小江妄，你要是人，我是纸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我坐你肩膀上，让你驮着我走。”

小纸人停下晃荡的小脚，侧头望向吴释，看他脸侧都开始落下薄汗来。于是掏出小本本，刷刷写字，然后递给吴释：我举着你走？

“不了不了。”

吴释一只手撑着膝盖歇息，一只手冲着小纸人连连摆手。有滑板的时候他能平稳站在滑板上，被小纸人举着再拉扯固定住，能保持平稳。这种上山的路，不适合滑板，小纸人那么小一个怎么举起他？

何况山路那么小，横着举，竖着举，周遭的乱树枝都是阻碍。

小纸人对吴释的拒绝表示遗憾。

山路上站着的这会儿，有些些的山风吹来，带来丝丝缕缕的清新草木味道。吴释吸了吸鼻子问说：“你闻到了吗？好像有果子的香味，好熟悉的味道……嘶，是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小纸人学着他的动作也嗅了嗅，随即高高举起自己一只手，示意自己知道是什么，可以在前面带路，带吴释过去。

却是没等小纸人带路，吴释忽然朝着斜前方跑过去。骤然出发，差点把肩膀上毫无防备的小纸人给摔下来，好险小纸人迅速抓住了他一撮头发，在他背后晃荡着，顺着他停下的步子，迅速又爬回去他肩膀，重新坐下了。

两人对面是一丛丛的白茅，还是长着嫩嫩茅针的白茅。

茅针一般是清明前后生长的，是白茅新生的尖尖，抽出来像是一根毛衣针，剥开嫩绿的外皮，里面是白软的茅针肉。吃起来清爽滑嫩，还有一点点的植物甜味，放进嘴里的那柔软，就像是被谁轻轻的舔了一口。

吴释俯身迅速抽了一根，剥开外皮，果然是茅针，他不客气了直接塞进嘴里，真好吃啊！自从上学开始，每天忙着学业，后来毕业了忙着工作，有多久没上山吃一口山上的“嗟来之食”了。

恐怕是深山高山的，温度低，所以外山脚边清明前后常见的茅针，在这里竟然还长着，甚至还是很柔嫩的将将长出来的样子。

吴释迅速放下背篼，手上刷刷刷飞快地抽干净了面前一丛，塞进背篼里。他还想摘，但小纸人扯了扯他衣袖阻止他。

“嗯？”吴释疑惑低头看它。

小纸人将自己的小本本给他看：好多草药没采，背篼放不下！前面还有茶泡、茶耳，我闻到了！

有草药要采，吴释是觉得背篼可以给茅针一点点空间，但是茶泡、茶耳？这成功让吴释缩回了手，拎起背篼，扬手就喊：“出发！”

小纸人直接从他肩膀上跳下来，一蹦一跳地在山路前头带路。它在肩膀上，不能说话，指路实在不太方便。

带着吴释一路前进，甚至钻了不少小道，很快前头急豁然开朗，是一片小坡地。坡地上长着二三十棵油茶树，更重要的是一个个淡绿色的覆盖这一层白绒绒的毛毛的茶泡就长在油茶树上，还有一些树叶嫩嫩的绿厚厚的，明显就是茶耳。

“哇！小江妄！”

吴释放下背篼，嘴上喊着小纸人名字，人已经冲着油茶树而去。跑近了，他猛地一下子刹住脚，小心抬手摘了一个茶泡。用手一捏，茶泡就跟泡泡破了似地，轻轻啵一声裂开，一股清冽的蔬果香直抵鼻间。

他撕了一块，迫不及待塞进嘴里，呜呜呜，就是这个味道。一点点的脆，柔软肉厚，那种超市和科技绝对做不到的清甜，直接在嘴里炸开，脑袋的神经都忍不住一个激灵，像是瞬间将毛孔张开了呼吸似地。

他迅速将剩下的茶泡塞进嘴里，然后又去伸手摘了一片茶耳，其实是肥大的树叶，但他们叫茶耳。这茶耳吃起来会比茶泡脆一点，也更甜一点。

好吃好吃，都好吃！

吴释手比脑子快，嘴上还在吃着，手上已经已经飞快地采摘起来。连续摘了好几个，将手里塞得满满的，才发现背篼被他落在后面了，回头要找，却是小纸人贴心地举着背篼，跟在自己身侧。

嘻嘻！

吴释冲着小纸人笑得嘴角快咧开到耳后，迅速将手上的茶泡和茶耳都丢进了背篼里。然后他就再次投入到采摘之中，小纸人想再次提醒他要采草药的事，但看吴释像一只快乐疯了的猴子在油茶树上穿梭着，果断加入帮着采摘起来。

这油茶树在深山，平日里很少人来，吴释和小纸人两个干脆给摘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了一点留给山中其他小动物吃。二三十棵油茶树的茶泡和茶耳直接将背篼给赛满了，还有一些装不下被放在了地上。

丢了吴释舍不得，带走又带不走了。

他望向小纸人，看着颇有些可怜兮兮的，也不知道谁才是大人！

小纸人在小本子上写：先放在这里，等我们回程的时候再拿。前面有大叶子，可以拿来装。

吴释嘿嘿笑出声：“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这会儿吴释总算想起来上山是要帮吴爸爸采草药的，刚才小纸人指出了油茶树的位置，他们一路钻树丛爬小路过来，还是有些距离的。

这说明什么呢？

嘿嘿，吴释伸手直接将小纸人放在手心上，举到自己面前，好声好气讨好说：“你是不是知道那些草药都在哪里？”他忍不住戳了戳小纸人脑袋，戳得它在掌心一个踉跄，他才满意继续问，“你带我直接去采摘可以吗？”

小纸人摇了摇头。

吴释盯着它看，不知道它这意思是找不到还是不能找。但看小纸人用自己画的那双眉眼对着自己，都说好看的人会叫人心软，好看的小纸人恐怕也是同理。反正吴释就心软了，放下小纸人叹气说：“算了算了，我们自己找吧。”

小纸人站在地上低下了脑袋。它可以说的，但是它现在不想说。

吴释确信小纸人不能给开后门带着自己去找草药，不过嘛，他突然回头就看着低着脑袋好像头顶乌云的小纸人，当即蹲下.身，拿食指敲了敲它脑袋。看着小纸人捂住自己脑袋仰头望向自己，吴释马上蛊惑说：“小江妄啊，不能带我去找草药，那能给指个方向吗？我们接下去要往哪里走？”

这个可以！

小纸人果然指了个方向，头顶的乌云也散掉了。

“走，出发！”

既然回来还能带上茶泡和茶耳，吴释干脆背篼也留下了都没拿。只是将背篼反过来，遮盖住所有的茶泡和茶耳，然后两手空空上路。

顺着小纸人指点的大方向往前走，虽然路很小，但好在能走，加上上山带了开路用的柴刀，正好能砍掉一些挡路的枝杈，相对来说还算是顺利。

很快他就看到远处有刺泡出现。

刺泡也就是覆盆子，但是要入药的刺泡不能是完全成熟的，需要在初夏时候由绿转黄的未成熟果实。当然摘回去之后也不是直接用，而是要高温蒸煮再干燥后才能入药的。

以前还有药商来收，干燥后的能卖到80-135元每斤。那时候几乎是全县风靡去采摘，连着好几年，让吴爸爸还有县里不少人都赚了一大笔，可惜后来药商忽然就不收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嘿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