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破庙寻踪，旧部残忠
夜色浓得化不开，云舒和萧煜从书肆后门溜出来，沿着墙根快步走。巷口隐约传来暗卫的低语，两人屏住呼吸，绕进一条窄巷，往城郊方向去。脚下的路越来越坑洼，风卷着枯草碎屑打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凉意。
云舒攥着那枚黑色令牌，指尖凉得发僵——假老周说真周伯成了魂奴，藏在城郊破庙，这话像根细针，一下下扎着她的心。她走得极快，萧煜跟在身侧，刻意放慢脚步，青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上。
“别太急，炼魂境的魂奴虽受控，但或许还能唤醒神智。”萧煜的声音压得很低，顺着风传到耳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而且锁阴散是冲纯阴之体来的，你没喝那碗银耳羹，暂时没事。”
云舒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发哑。她满脑子都是真周伯的样子——小时候她贪玩摔进湖里，是周伯跳下去把她捞上来，冻得嘴唇发紫还笑着说“小姐没事就好”；父亲出征前，也是托付周伯照看家里。可这样一个人，却被奸人变成了魂奴，想想就心里发堵。
破庙就在前面的土坡下，断壁残垣，屋顶塌了大半，月光从破洞漏下来，照得地上的碎石和枯草一片惨白。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假老周身上那种阴邪的气息。
萧煜抬手按住云舒的肩，先一步迈进去。庙里头乱糟糟的，供桌翻倒在地，神像断了胳膊，角落里缩着个佝偻的身影，头发花白，脸上满是血污，左臂无力地垂着，正是真周伯。他看到有人进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被掐住了脖子。
“周伯！”云舒快步上前，声音忍不住发颤。
真周伯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看清是云舒，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急切，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又被什么东西困住。
“是我，周伯，我是云舒。”云舒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假的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你别怕。”
萧煜指尖凝着一缕青芒，轻轻点在真周伯的眉心：“他被下了锁魂咒，我试着解开。”青芒慢慢渗进去，真周伯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的声响更大了，嘴角溢出黑血——那是咒术反噬的样子。
云舒见状，立刻掏出灵犀钥，将纯阴之力渡进真周伯体内。暖光漫开，真周伯的颤抖渐渐平息，眼神也清明了几分。
“小姐……”他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老奴没用……没能护住你……还被奸人利用，泄露了不少云家旧部的消息……”
“不怪你。”云舒打断他，眼眶热得厉害，“是我们没能早点发现，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假老周在银耳羹里加了锁阴散，解药你知道在哪吗？”
真周伯喘了口气，艰难地抬起右手，指向供桌底下：“那奸人……把解药藏在……砖缝里……还有……柳嵩和天玑域的密信，也在……”
萧煜立刻走过去，掀开供桌，果然在松动的砖缝里摸到一个小瓷瓶和一卷油纸。他把瓷瓶递给云舒，打开油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都是柳嵩和天玑域使者的通信，说要夺灵犀钥、培养魂奴，还要用云家的纯阴之体当祭品，硬开昆仑界门。
云舒倒出解药，是三粒白色的药丸，带着点淡淡的草木香。她扶起真周伯，喂他服下一粒——自己和萧煜都没喝银耳羹，用不上解药。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真周伯的喉咙滑下，他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点血色。
“小姐，天玑域的人野心太大了……”真周伯看着云舒，眼神恳切，“他们想把凡界变成修炼炉鼎，当年将军就是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才被柳嵩灭口的……你一定要守住灵犀钥，守住自己……”
“我知道。”云舒攥紧了手里的密信，指节泛白，“父亲和兄长的仇，云家满门的冤屈，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萧煜把密信收好，沉声道：“这密信是扳倒柳嵩的关键，我们先带周伯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再做打算。”
云舒点头，起身想扶真周伯，却发现他的身体突然一僵，眼神又变得浑浊起来，嘴角再次溢出黑血。
“周伯！”
真周伯看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云纹玉佩，塞进她手里。那玉佩还带着他的体温，温热的：“这是……将军留给你的……里面有……云家心法的后半部……还有……隐世界门的线索……小姐，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未落，他的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望着庙外的月光，满是不甘和牵挂。
云舒握着那枚温热的玉佩，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她蹲下身，轻轻合上真周伯的眼睛，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碎石上，碎成一片冰凉。这些日子，她一直强撑着，不敢哭，也不能哭，可看着真周伯的尸体，那些压抑的悲伤和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
萧煜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往她身前挪了挪，替她挡着穿堂而过的寒风。他能感觉到，云舒此刻的哭，不是软弱，是积攒了太久的痛，混杂着仇恨和责任，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云舒才缓缓站起身，用袖子擦干眼泪，眼神里的脆弱渐渐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她握紧手里的云纹玉佩和密信，对萧煜道：“我们走。”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并肩走出破庙，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破庙里，真周伯的尸体静静躺在枯草中，那枚云纹玉佩的余温，却仿佛烙在了云舒的掌心，成了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
前路还长，阴谋像一张大网，上界的阴影也越来越近，但云舒知道，她不再是孤身一人。手里有密信，身怀灵犀钥，身边有盟友，还有无数像真周伯一样忠于云家、忠于凡界的人在暗中支持。
这场复仇与守护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