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凌晨，前往Redone酒吧，穿过无数街道，一路上车流不息，两边的霓虹灯牌，光怪陆离，营造着不夜城的模样。
游行和战争信号，如同流星划过，短暂地惊慌过后，似乎根本没有在闵都这个大都市留下任何印记。大家一如既往麻木地讨生活，照常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Redone五彩斑斓的招牌悬挂在半空中，格外显眼，门前来来往往不少醉醺醺的人群，这是一家专为异能者服务的酒吧。
江晏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站在招牌对面的巷子口，耳机里是林闻竹喝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冷冰冰地开口：“雷萨还没到。”
“嗯。”江晏靠着墙角阴影处，点了根烟，初秋夜里的微风拂过发丝，凌乱地扫过脸颊，又从那如丝绸般润滑的蜜色肌肤上滑落。
林闻竹在她的退让和安抚下，最终冷着脸，选择了共同解决这个意外，甚至有了初步的沟通。
她们的第一个有效对话，是关于通过黑客技术获取信息的可能。
江晏心里觉得，以林闻竹能悄无声息黑进联邦内网的技术，攻陷瑞安网络获取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应该是很简单的。
但林闻竹的说法，让她瞬间觉得隔行如隔山，是自己天真了。
大雾后，联邦的政务内网，以星图作为登陆手段后，极少再出现黑客攻击成功的事件，可以说是相当安全了。
而林闻竹能毫无痕迹地黑掉她的手机和车载通讯，一方面是她技术很强，另一方面是因为内网底层留有隐秘通道。
但瑞安的网络安全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低级，AI初篁比她以为的，要强很多。以林闻竹的技术确实可以黑进去，但势必会惊动对方，留下痕迹，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林闻竹没有解释为什么会存在底层隐秘通道，但江晏多少能猜到，这很有可能是上层为各种肮脏交易留下的后门。
江晏吸了口烟，寥寥烟气随着微风飘走，思绪也随着走远了。
等待的过程中，口袋里的震动，拉回了她飘走的神思。江晏弹弹烟灰，低头看向透明手机上先行者小队的频道。
-小白白：江队，我迟早把你家那只兔子吃了！
-小白白：他真的烦死了！
-小白白：我就领点蓬松剂，他跟念经一样！
-大江：你看，蓬松剂喷多了的样子，萨摩耶。
-小白白：滚！你才是狗！
-爱吃胡萝卜的栢：蓬松剂不在报销范围内。兔兔委屈屈.JPG
江晏忍不住笑了一下，点开孟江的页面，发了条消息。
“没什么异常，过两天就撤了吧，转到重案组让他们去跟。你和冬青留心闵都最近有没有变异事件，随时支援。”
孟江和霍冬青现在基本成了固定搭档组合，技术支持就是那只狼。他们盯教堂埃文神父这条线，时间也很久了，却没有任何古怪。
江晏便决定撤出来，集中精力在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异事件上，把盯人和查找实验室建造源头这种事，甩给司想去忙活。
“好！你竟然有空发消息！”孟江飞快回完，屏幕上又发出一条，“我想喝阿姨酿的杜菊杞冬酒，明天让来部长带给我。”
江晏刚要回复好的，但少喝点，整个先行者小队频道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闻竹冷清的声音响起：“雷萨在你左边800米。监控已经切断了，目前两公里内没有出现B级以上的异能者和妖。”
江晏随手按灭烟头，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戴上连帽卫衣的帽子，微微低头往外走。
八百米的距离，大雾前普通人类的顶级运动员，全速奔跑的时间是1分40秒。而对现在的江晏而言，只要30秒，便能到达。
江晏贴着墙壁躲开路上行人的视线死角，像只轻盈的猫咪落在墙面上，轻飘飘地扑下去，捂住了雷萨的嘴，一只手死死卡在他枕后寰椎的位置。
只要稍稍施加一个扭力，就能让他迅速去见阎王，但江晏仅仅用大拇指压住了他的颈动脉。
雷萨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拖进了一道狭小的巷子，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雷萨后面的行人，压根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见一片阴影晃过，困惑地眨眨眼，晃晃脑袋，便走远了。
江晏像拖垃圾一样拖着雷萨，在狭小的巷子里飞奔，两边的污泥粪水越来越多，味道也愈发恶臭。
她已经跑进了隔着两个街道的旧城区，速度快得身后繁复的夜店楼宇，像潮水般退去，直到消失不见。
“连援手…都…没有，他很傲慢。”
奔跑的江晏，耳朵里传进林闻竹断断续续的声音，直到停下来，才听到最清晰的一句，他很傲慢。
江晏心想，明明论傲慢，她亲爱的搭档才是其中翘楚。
但她没吭声，看着前面低矮的房屋表面，混凝土已经斑驳脱落，外面两扇深色的亚光玻璃，什么都看不出来。
江晏推开玻璃旁边锈迹斑斑的自助贩卖机，按上后面光滑不少的混凝土表面，五指像被什么柔软的材料裹住，很快自助贩卖机的位置裂开一道缝隙。
她顺着通道走下去，两边粗糙的墙壁上贴着各种低俗海报。江晏伸手就给扯下来，塞进了雷萨嘴里。
墙面粉尘四溅，簌簌洒落。通过微型监控观测的林闻竹，感觉粉尘都快撒到她脸上了。
“动作快点。”林闻竹靠在沙发上，被砸了水杯的地方，现在是清晰的全息投影，完全没有了刚刚争吵的痕迹。
“知道了，大小姐耐心点嘛。”江晏小声嘀咕了一句，走下台阶，穿过长廊，摸黑在拐角的墙壁上扒拉了两下，灯光陡然亮起，入眼便是旧城区废弃的地铁线。
这里经过简单的改造，放着沙发、橱柜和一张行军床，看起来十分空旷。因为长期废弃，空气里有着很淡的霉味和一股土腥味。
她把雷萨随手往站台地面一扔，拖过藏在柱子后的椅子坐下。
“别装死了，不是合作吗？”江晏搭着腿，侧头点了支烟，嘲讽道。
雷萨在江晏拖着他下台阶的时候，就醒了过来。第一时间，就知道是江晏弄晕了他，但因为不知周围情形，没敢出声。
这会他赶忙把嘴里的一团破纸张扯了出来，半蜷缩在地上忍不住干呕，口水直流地吐出一堆碎屑墙皮。
“江队，就这么对待合作者的吗？”
雷萨高耸颧骨处的肌肉抽搐了片刻，原本打理整齐的黑色卷发，炸毛似的凌乱飞扬。他起身拍了拍条纹西服三件套身上的灰尘，自如地走到那破得快塌掉的沙发上坐下。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江晏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没有价值，明天你的尸体就会出现在闵都下水道，冲向外海，被吃的渣都不剩。”
雷萨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愤怒，但拉拢江晏是组织下达的命令，对他来说，也是一项合算的买卖。
他很快平复心情，温柔又极有风度地说道：“江队毕竟是缉妖部的人。我相信您的法律意识，不会做出杀害一位守法公民的事。”
江晏吸了口烟，平静地说：“我不会杀守法民众，但是你不在这个范围内。”
雷萨呼吸一顿，就见江晏点点烟灰，又补了一句：“我不喜欢无效交流，如果你不会好好说话，我不介意教教你。”
江晏说话十分温和礼貌，但雷萨却有种遇到更恐怖同类的错觉，忍不住心底发凉，他斟酌道：“您既然把我带到这里，说明我是有价值的。”
“您可能会担心，我死了，我背后的人，同样会暴露您的身份。而我在想，如果您是那种为了升职加薪的侦查员，大可以反手把我卖给瑞安，送上法庭。”
“我们互相都抓着彼此的把柄，您甚至捏着我的小命，处在绝对优势地位。”
“正巧您想查瑞安，而我也非常乐意看到他们倒霉。我们针对瑞安的目标是一致的，大可以合作共赢。”
雷萨没有说出你不合作，你家人的安全就不好保证了，这等威胁言论。他很清楚，这话一旦说出口，组织不一定有事，自己是真的会上江晏的死亡名单。
江晏呵了一声，“合作的前提是互相信任。我们先聊聊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吧，以及你为谁服务。”
雷萨扯了扯领带，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微笑道：“抱歉，江队。如果我们达成合作共识，后面您会知道的。”
“为表诚意，您可以对我采取措施，防止暴露您的身份。”
江晏拧了拧眉，她和雷萨现在处在一种互相拿捏的微妙平衡中。她捏着雷萨的小命，但不能轻易杀了他，否则瑞安没法查了。雷萨的担心也没有错，随时面临着没命的风险，同样害怕暴露。
她吸了口烟，评价道：“听起来很有诚意。但我很好奇，你想从瑞安得到什么？为什么找我合作？”
雷萨的长期任务就是潜伏瑞安，获取情报，现任务就是拉拢江晏，至于具体得到什么，那不是他的工作。反正被袭击那一刻，他知道拉拢的机会来了。
“以江队的履历，我想没有谁不希望和您建立友谊。我在瑞安多年，对分拣中心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是作为异能者，一直无法进入他们的核心实验室。”
“如今，瑞安放开异能者的限制，只能说核心转移了。而我对他们这个最核心前沿的实验非常好奇，江队应该也会感兴趣的。”
江晏看似在思考，但耳朵里是林闻竹冷冰冰的嘲讽，“如今卷入不知道什么鬼势力，被人利用，开心了吗？”
江晏：“……”
“给他下禁制，至少做好随时杀掉的准备。”
江晏不是没问过林闻竹，能不能直接翻雷萨的记忆，一劳永逸地搞定他和他背后的人。
然后，林闻竹用看智障的眼神告知，雷萨这种肯定被下了极强的精神烙印，强行读取只会两败俱伤。以及她的异能也是有限制的，不是什么都知道。
江晏心说你翻吴荆发和神父记忆的时候，可没有表现出什么限制的样子。
这会倒是嫌她蠢了。
雷萨见江晏沉吟不语，心里有点打鼓，生怕她真的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杀了。但过了一会儿，就见江晏起身，拿出一个巴掌大皱巴巴的纸片，扔了过来。
“挤两滴血涂上去。”
江晏也不知道这玩意有没有用，这东西是林闻竹从黎白那里拿来的，和他们之前签保密条款一样的秘法，白狼一族九黎典狱长家的。
雷萨内心犹豫片刻，但他也没什么选择，咬破手指就滴了两滴血上去。皱巴巴的白纸瞬间变成血红色，眨眼间从手指没入体内。
他立刻就知道了这张纸的作用。
就像子母蛊一样，这张纸的主人，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事以至此，雷萨调整好表情和心情，笑着从头发里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这是分拣中心三年内，送往各实验室的材料清单。”
江晏看到雷萨黑得彻底的脸色，倒是确定这玄学的东西，应该是真的有用。又见他迅速调整好表情，只觉这人挺上道的，也很能屈能伸。
她接过芯片，确定好临时合作意向，约定好商量下一步合作行动的时间，威胁雷萨别把头发丝掉在她的地盘，立刻捆了人，丢出去。
“下次再擅作主张，我有很多种符纸给你用。”
后半夜的温度更低了些，压着帽子走在巷子里的江晏，听到耳机里林闻竹的威胁，笑道：“我错了，大小姐。感谢您的英明神武，拯救了愚蠢可怜的我。”
这章本来应该早点发的，但是真的很难写。磨磨唧唧拖了很久，真的很感谢还在追连载的读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