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除

半球状的隔离区内,人群骚动起来,看见外面有人进来,都以为见到了救星,朝凌野蜂拥而去。

被困的大多都是没有离开的乘客和来围观的媒体记者和观众,高部长在手下的层层保护下率先冲到前方,在即将碰到凌野时,却像被什么咒语定住,脸色扭曲地停下脚步。

高部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目眦欲裂,眼里慢慢充满了血丝,就像是被困在真空中缺氧的人类,眼睛逐渐翻白。

“扑通”,高部长以一个诡异的姿态倒地不起,手脚不停抽搐,而在不远处,人群一个接一个,多米诺骨牌似的,扑通扑通倒地,没多久就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唯独离凌野最近的地方,一个长着大鹰钩鼻,尖嘴高颧骨的男人没受影响。

他是高部长身边的一员,就在不久前还试图以保护高部长的名义趁乱逃离现场。

当他离开人群的掩护,高度异化导致了他身体的变异特征暴露,瞳孔随着呼吸不停放大缩小,手指勾成爪状,弓起脊背,一副戒备的状态。

“他们就派你一个人来?”磁级鸟偏头,用耳朵对着凌野,并不正面对视,看上去更像某种鸟类。

“我一个人就够了,”凌野换了一副神情,比起面对洛星洲,他显然更擅长面对敌人,“诱导政府管员临时改变行程,吸引大批民众聚集,攻击scc的直升机……谁派你来的,你们的目标是谁?”

凌野刻意加重了“你们”两个字,显然知道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磁级鸟注意到凌野的周围有蓝黑色的雾气在慢慢聚集,像舞台上升华的干冰烟雾,他戒备地后退两步,没有回答凌野的问题:“你也是遗忘者?”

他早就听说很多遗忘者已经被scc收编,没想到是真的。

“是,”凌野给了他肯定答案,磁级鸟显然不想回答问题,他只能靠自己推理,“被击落的直升机上只有两名scc队员,我,和哥……和洛星洲,你们的目标是我们四个人中的一个。”

磁级鸟听见洛星洲的名字,显而易见愣了下,凌野没有放过他的表情,下一秒磁级鸟喉咙一紧,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被人举在了空中。

那团诡异的烟雾环绕在他脖颈间,如同女巫的恶毒咒语,他说不出话,凌野转动手枪,目光冷冷的,甚至有点苦恼。

“是谁要杀他?”他毫不犹豫地对着磁级鸟的左肩开了一枪,磁级鸟痛叫一声,呼吸急促起来。

没关系,一把枪对遗忘者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他的伤口会在两分钟内愈合,磁级鸟想。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进入异化期的遗忘者细胞分裂的速度会大大加快,伤口愈合也会比正常人快上万倍,但是凌野打出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并没有止血结痂的征兆。

“是谁要杀他?”凌野又问了一遍,又在磁级鸟右肩开了一枪。

磁级鸟疼得不住惨叫,他很快就发现,那该死的烟雾如同触手一样钻进他的伤口,导致了他伤口无法愈合。

他呼吸困难,喉咙发出“咯咯”声,却还是强忍痛苦:“你的能力是什么……我没见过……你的档案。”

“档案?”凌野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有话,看来对方的组织甚至有一份遗忘者档案,大概率记载了不少东西,“没人见过,是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我再问一遍,谁要杀他?”

是谁要杀洛星洲?小小一个磁级鸟根本没有办法从scc的手里杀死洛星洲,他们在试探什么?他们想对洛星洲干什么?

这回他毫不犹豫,两发子弹都精准地打在对方的膝盖骨上,磁级鸟内脏震动,疼得口吐鲜血,却仰着头大笑起来,他早意识到打不过眼前恶魔附体的男人,这些诡异的烟雾让他动弹不得,但没关系,他本来就是弃子,他没有回头路,毁灭是他唯一的归宿,也是他最后的任务。

他背后的衣物被什么异物顶起来,形状尖尖的,看上去像某种鸟类的翼骨,“刺啦”一声顶破衣物,如同初生的雏鸟,磁级鸟后背慢慢展开一对近一米长的黑色羽翼,看上去像乌鸦的翅膀,他的脸迅速被黑色的羽毛覆盖,密密麻麻,十分诡异。

磁级鸟已经高度异化,异化的过程是一个类似于缓慢狂暴的过程,狂暴后遗忘者会变成蓝骸的污染源,如果得不到控制,遗忘者最终会发疯而死。

“蓝骸对遗忘者的影响更大,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磁级鸟煽动着翅膀,试图挣脱绳索般的烟雾,凌野眼都不眨,他静静看着垂死挣扎的敌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算了,反正你肯定会说什么都不知道。”再三追问得不到结果,他耐心耗尽,也不指望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磁级鸟还在挣扎,他眼睁睁看着地面上已经昏迷的人类齐齐醒来,双目失神地排队后退,看样子是准备让出场地处决他。

翅膀煽动带起一阵阵混乱的风,磁级鸟举起手指尖锐的双手,狠狠地撕裂禁锢他的黑雾,黑雾散尽,他的身体快速愈合,他借力飞上天空,却被挡在半空,隔离罩被撞出巨响却岿然不动,十分坚固。

磁级鸟怪叫一声,忽然改变目标,朝着凌野俯冲下来,他的爪子可以轻易撕碎一头老虎,凌野举枪对着他射击,子弹在他身上留下弹孔,血花爆开,而他依旧速度不减。

一人一鸟距离越来越近,磁级鸟张开锋利的爪子,他要把凌野的脖子扭断,用爪子扯出他喉咙里的气管,让他躺在地上惨叫!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是现在——

“去死吧!”

他好像听见了震耳欲聋的惨叫,温热的鲜血洒在水泥地上,冒着腾腾热气——随即他反应过来惨叫声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他的双翼四分五裂,四肢折断,变故好像发生在一瞬间,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磁级鸟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一双紫色眼睛和他平静对视,玻璃一样的色泽,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神性。

凌野看着脚下奄奄一息的敌人,蹲下身,反而同情起来:“真可怜,像只被电线烤焦的小鸟,翅膀都断了。”

听上去像是在真情实感地同情——如果罪魁祸首不是他的话。

“不用怕,飞不了也没关系,”凌野蹲下来,手枪在指间打转,“因为我马上要送你上西天。”

.

从凌野单独深入污染区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分钟,scc的人本来另派了专用直升机接洛星洲回总部,但他执意要陪着庞成周等凌野出来,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隔离区内无声无息,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庞成周带着队员待命,洛星洲表面没什么,手指却无意识摩挲起他临时穿上身的scc制服铭牌。

陆成安反应迟钝,但刚才洛星洲暴怒的模样看在眼里,慢慢回过味来。之前他两被国际刑警死缠烂打半个月,身受重伤,都没见过洛星洲那么失态,为了一个刚认识三天的小白脸,陆成安可没那么傻。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认识,八成有奸情。

“洛哥……你和那个小白脸怎么回事?说说呗?”他打量洛星洲的脸色,不轻不重地问了句。

洛星洲很少和他讲以前的事,他喜欢把伤痛和过往埋起来,更加难以对人敞开心扉,就像一件顽固的瓷器,轻轻一碰就四分五裂,然后用尖锐的碎片刺向别人的喉咙。

“有点误会,”洛星洲苦恼地揉着后脑,“不,也不算误会,总之我们曾经是朋友,后来我对他做了不太好的事。”

“你出轨了?”

“?”洛星洲顿了一下,“老子一心一意,滚。”

陆成安脑回路清奇,对洛星洲刻板印象极重,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新思路:“你是不是强迫人家了……我看他一副面对渣男水泥封心的样子。”

洛星洲咬紧后槽牙,控制暴打陆成安的冲动,忍了一会儿,忽然泄了气:“算了,他恨我也是应该的,我不强求。”

陆成安瞪大眼睛,青天大白日仿佛见了鬼,他酷炫狂拽艹天日地的洛哥居然也会焦虑?

就像被卸了爪子的老虎,躁动不安地在笼子里撞来撞去。

“嘭——”隔离区内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scc的小队队员都警惕起来,洛星洲收敛了神色,一秒恢复理智。

“庞队长,送葬人的异能是什么?”庞成周持枪警戒,身姿挺拔,听见洛星洲问话,却愣了一下。

“这个我不知情,为了避免污染扩散,执行高危清理任务都会封锁污染区,送葬人被完全隔离,我们不了解他的情况。”他说的是实话,scc内部关于送葬人的资料是高级机密,就连他都接触不到。

要不是这次送葬人也被派来执行护送任务,庞成周甚至不知道scc身价第一的特工长什么样。

洛星洲记得直到研究所被摧毁,凌野的异能也没觉醒,在那个靠拳头才能生存下来的研究所,一个又弱又瞎的感染体根本活不了几天,为了保护凌野,他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凌野身边,比护崽的母鸡还称职。

想到这里,洛星洲不免惆怅起来,那会儿的凌野乖的一批,对比现在简直像天使下凡,鬼知道刚才那句“别碰我”对一只护崽老母鸡的伤害有多大。

“出来了出来了!”年轻小队员沉不住气,先喊出声,洛星洲动作比脑子快,“噌”地站起来,完全忘了刚才鸡崽对自己恶语相向,迎着那道人影走过去了。

磁级鸟已经被清除,隔离区危险解除,火车站的市民无一伤亡,但是是否被感染需要进一步检测,凌野冷静地汇报完,scc的小队队员就领命各自下去善后。

“受伤没,”凌野身上有血污,作战服也脏了,洛星洲打量着他,皱眉,“我刚才听见了爆炸声,怎么回事?”

磁级鸟情报和情报组提供的有出入,他的异能不是远程攻击,而是制造范围爆炸,他在最后关头选择同归于尽,自爆的时候凌野没躲开,身上全是血和灰。

凌野在意的不是受伤,刚才自己对洛星洲说了那些话,对方还跟没事人似地关心他,他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洛星洲的语气却忽然严厉起来。

“说话。”

“……没受伤,”他偏过头,不想直视洛星洲的眼睛,似乎是觉得难为情,又犹豫自己对洛星洲的态度是不是太温和,和刚才那个神挡杀神的送葬人天壤之别。

洛星洲松了口气,凌野故作冷漠的样子有点好笑,但是他刚才不知不觉语气就凶过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缓解尴尬的话题,只是盯着凌野的胸口的scc铭牌使劲看。

然后他看见凌野的胸口动了动。

洛星洲:“?”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看,发现凌野的制服外套里确实有东西在动来动去,形状不均,排除是胸肌的可能……反而更像某种活物。

洛星洲仿佛看穿真相,意外地睁大眼睛,对上凌野的视线,对方神情也紧绷起来。

被发现了……

“喂你们两,回总部的直升机要起飞了,还磨蹭什么?”庞成周远远大喊一声,朝着两人走过来,凌野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即将戳穿自己秘密的外来者撕成两半,洛星洲却忽然朝他敞开怀抱。

“快快快,把它递给我,我帮你保密,”他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艹天日地的omega一笑起来,别扭的alpha也只能乖乖交出自己的“私货”。

洛星洲手上一热,一低头,怀里就多了只脏兮兮的黑色小狗。

更新!!!!!

《送葬人的两副面孔》

哥哥围观:沉默寡言,天山雪莲,废物小可怜

哥哥不在:手起刀落,神挡杀神,送你上西天

横批:谁有我能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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