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葵眼中的视线开始模糊，整个人乏力，不禁单膝跪在地上，只能用手勉强支撑着身体，不知过了多久，苏葵的意识一暗，终于支撑不住晕过去。

谢天不放心地检查一眼，确认她确实晕过去了，才挥挥手，“简明，将她带回去吧。这汪霖，尽给我添乱。”

“宇俊，你还需要精进啊，不要懈怠。”谢天的声音透露出几分不满。

谢宇俊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不敢反驳，只是低声说着是。

他忍不住再看了眼苏葵，那人的意志力好强，明明不是精神系异能，却差点挣脱他的控制。他感受到的苏葵的精神，仿佛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在暗处蛰伏，一旦他露出胆怯或是破绽，它就会发动攻击，将他彻底吞噬。谢宇俊现在想想，还忍不住一阵心悸。

“傅家那个孩子处理掉了吗？”谢天突然问向助手。

“报告所长，傅女士已经亲自动手将人带回去了，但是傅女士最终没有下手，是潜影的人动手解决了她。”

“哼，妇人之仁。她还真对那个孩子有感情了，也罢，解决就好，留着也是个隐患。”谢天眉头舒展开。

“蓝天的那个实验体进行交涉了吗？那边怎么说？”

“蓝天那边并没有答应借用，似乎有所顾虑。”

谢天不由冷笑，“倒是看得跟命根子似的，汪霖催得紧，你再去交涉。”

“是！”

等到苏葵再次清醒过来，身边只剩下简明，但她没有放松警惕，摸向腰间，她从储藏室走的时候带的药剂已经不见了。

“你拿的药剂在我这里。在我离开前，我会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简明开口，主动坦白。

“不怕被查到？”

苏葵挑眉。

“不是你拿的吗？当然是被穷凶极恶的逃犯毁了，不是吗？”

简明轻笑，他的脸上是近乎解脱的平静，对着苏葵笑道，“我会去检举这里，带上所有证据。”

“你……”苏葵有些犹豫地看向他，“你知道怎么出去了？”

“每年国家要求的体检，他们不会禁止我们外出，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出去，但是出去后我会找到机会的。”

“如果我成功了，也算为我父母报仇了。”简明闭上眼睛，悲伤几乎快淹没他，“我不会输，也不能输。”

“加油。”苏葵不知道说什么，她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也有各自背负的使命。她不知道简明经历了什么，但是他们有相同的敌人，这就够了。

“你要小心，汪霖打算再抽取几个人进行一次强化实验，这种实验又称为第二次异变激发实验，国家严格管控，不会轻易让异能者体验。”简明眼含担忧，“极度危险，挺过去的人寥寥无几，但是一旦实验成功，就会获得翻天覆地的进化。你……”

苏葵知晓简明的欲言又止，坚定道，“我也是，我不会输，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祝你好运，我该走了。”

简明很洒脱地离开，苏葵也在内心说着，祝你好运，简明。

苏葵被随后进入房间的警卫带到实战场，场内，激烈残酷的战斗仍在继续。

警卫很快离开了，苏葵指尖触碰着脖间的项圈，神情染上几分不耐，这群家伙，苏葵含恨咽下这口气，迟早有一天拆了这里。

庄凛看见她眼睛一亮，朝她挥挥手。

苏葵走过去，两人背靠着墙坐下，距离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又失败了？”庄凛忍不住开口，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不，他知道的，苏葵足够坚强，她需要的不是宽慰，而是理解。

苏葵低低“嗯”了一声，神情满是不在意。

“等一下，你身上有血腥味。”

苏葵的衣衫正好是黑色，就算伤口流出血，晕染了衣服外面也看不出来。

庄凛视线忍不住搜寻起来，最终停在她的右肩，上手将苏葵衣衫拉下，脸色一变，“你中枪了？”

“嗯？”

苏葵简单回忆了一下，或许是在被追击的路上，但是她好像并没有感受到疼痛，难道真的中了什么毒？她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但是很快又变得一脸无所谓，再怎么样，没死就行。

“你忍着点疼，我把子弹取出来，然后还要消毒。”庄凛都有些不忍直视了，但还是咬牙拿着镊子处理起来。

苏葵垂下眼帘遮盖住眼眸里的神色，她并不觉得很疼。

“抬起手。”庄凛来不及擦一下额头的汗，消完毒后又任劳任怨地打开医疗箱，将绷带缠上苏葵肩膀，还是没忍住开口，“我听说，一号被关起来了。”

“我知道，她尽力了。”苏葵的手攥紧又松开，这是她和一号一起谋划的行动，一号负责断电和控制，顺便吸引一波注意，她趁机寻找机会出逃，可惜还是失败了。

庄凛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和苏葵说着，“我听说，11号、31号、46号、62号都死在强化实验中了。”

“苏葵，我看得出来，你是我们所有人中意志最坚定的那一个。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我相信，你一定能挺过强化实验。”庄凛偏头望着她，眼神温柔，声音里带着恳切。

“……即使，手染鲜血？”

苏葵伸出双手，白净如初，但是她知道上面沾满了许多无辜的鲜血，她已经回不去了。

“即使手染鲜血，也绝对要活下去！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但是绝不能让这种人的**实现。即使再痛苦，也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庄凛不忍心说下去了，两人之间流淌着让人喘不上气的哀伤。

比起他们这些人，苏葵经历的是更加绝望的地狱，汪博士他们似乎是打算将她改造成用于杀戮的机器，她的异能极适合战斗，这注定了她和他们不一样。

“56号和89号今天怎么没来？”苏葵的声音低低响起，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庄凛选择了沉默，他知道原因，两人因为无法对对方下手，所以都选择了自尽。

苏葵从这沉默中知道了答案，她没有再问，在这里，死亡不是无可预测的命运的终点，而是随时可能到来的明天。

“苏葵，就算他们安排我们对决，也请不要于心不忍，你尽管对我们出手。你的存活远比我们有价值。”

“……生命是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吗？”苏葵低声呢喃着，语气里带着自嘲。

即使活着这么痛苦，却依然要挣扎着活下去，也许，这就是人吧！

她能做到吗？背负着他人的期盼，无视眼前地狱般血腥残忍的景象，不去听耳边持续不断的哀嚎哭泣，独自存活下去……

最后，她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呢？

苏葵就像被蛛网缠缚，越挣扎陷得越深。

空旷的实验室内。

“只要能激发出她的潜能，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断手断脚也不要紧，正好可以给她替换上机械部件，对她来说血肉之躯不如机械之躯，改造后说不定实力会更强。”

汪霖戏谑轻蔑地说着，有意刺激着眼前人的情绪，眼中的笑意在看到面板上的数值变化后加深。

“该说你是怪胎呢，还是天赋异禀？居然能在愤怒的时候变得更强，真有意思呢。”

而屏障内的苏葵全身被浸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仿佛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被某种力量强行撕裂开再重新组合在一起。肩膀的伤口再次裂开，将液体染上殷红，疼痛几乎淹没苏葵所有的思绪，她的手想要抬起最后无力落下，一种强大的全新的力量正在从身体中，灵魂中诞生。

直到液体被放干，苏葵才有力气爬起来，衣服已经湿透，黏在身上，碎发也被打湿，看上去狼狈极了，她一边咳嗽一边站起来，可是被透支的身体已经站立不住，下一秒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苏葵最后听到的一声是，“这是怎么了？苏葵，好狼狈呢。”

饥饿感将苏葵从昏睡中唤醒，全身都没有力气，苏葵皱了皱眉，她记得汪霖之前让她接受了强化实验来着，既然她还活着，就说明她已经挺过了强化实验，她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会给身体带来什么变化，她心中有些不安。

“你醒了。”

身边的人出声打断她的思考，“喝些粥吧。”

“你怎么在这里？”苏葵对他做不到好声好气。

张博闻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是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虽然身体告诉苏葵应该补充营养，但是眼前这个人让她食不下咽，完全没有食欲，苏葵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吃。”

“你不会想要我喂你吧？”张博闻故意做出一副思考可行性的模样，让苏葵原地沉默。

“不吃饭你是想饿死自己吗？”张博闻叹了口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看见你的脸我没胃口。”苏葵面无表情。

张博闻闻言将粥推过去，只留下一句，“苏葵，这样轻易就认输，可就没办法继续和我斗了。”然后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