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熊们都没有再脑子一热往平台上爬。而是如柳扶修之前所预计的那样，开始采用围困的方式。
围困持续了一个星期。
柳扶修几个成功在这一星期中吃掉了所有的食物。不管是大量的肉干还是新获得的鸟肉，所有能吃的东西消耗殆尽。
连水也一滴不剩。
崩睿晃晃空荡荡的蛇皮水囊，抿着发干起皮的嘴唇。放下水囊，叹口气，继续在兽皮树枝床上葛优瘫。
这就是他现在能做的最大的贡献了。
减少食物和水分的消耗。
过一会儿修应该就回来了……崩睿默默的想着。外面又开始噼噼啪啪往下掉石头树干什么的。
但是那都跟崩睿没什么关系。
他现在老老实实躲在崖壁凹洞里，随便扔什么都砸不到他。等会儿他还可以去外面捡点木头回来烧火。
“咕咕……”
脚底不远传来几声小心翼翼的鸟的声音。是几只食婴鸟。捱捱挤挤地蹲在一起，鸟屁股下是几个有点破烂的鸟巢。
自从山崖被熊们的落石攻击洗劫之后，还住在山崖上的食婴鸟就不剩下几只了。大群的食婴鸟都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少数还坚守着的被连续几天的落石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就只剩下这么几只。
死的当然是被柳扶修本着不抛弃不浪费的精神捡回来吃了。
活的他们倒也没有特意去打它们的主意。毕竟就剩下这么几只，说来也可怜，原本过的好好的，都是因为柳扶修他们跑来避难才变成这样。
然后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偶然地挤到崩睿身边来了。
估计可能是被崩睿的羽毛披肩迷惑，拿崩睿当大鸟了。崩睿本来想把它们都抓住吃掉，不过被柳扶修劝了下来。还被灌输了一大堆“可持续发展”“不可过度捕猎野生动物”“保护生态平衡”“某种动物的迁徙或灭绝对食物链循环的长远影响”的理论。
因为实在听起来很有道理，崩睿就放过了这几只食婴鸟。
于是脚底下多了几个鸟窝，日常饮食里也多了一两个煎蛋。
“咕咕……”食婴鸟们又委屈巴巴的发出声音。
崩睿随手捡起小石子朝它们扔过去：“不准叫。”
“咕……”食婴鸟吓了一跳，扑扇两下翅膀，不敢凶崩睿，老实巴交地站起来活动两下脚又蹲下了。肥肥的鸟屁股下有一枚刚出炉新鲜热乎的小鸟蛋。
崩睿舔舔发干的嘴唇，翻个身，理理自己的披肩，以免不小心压断上面的羽毛。然后又掖住熊皮马甲，抱着手臂，有点烦躁。
似乎超过平常的时间了。
修还没回来……
身后的地道已经宽敞到崩睿弯下腰就能走进去的地步。但地道的尽头还没完全挖好，所以现在崩睿还没进去看过。
目前食物储量告罄，兔子们急于挖通地道，已经三天多埋头在地道里没见兔影儿了。
最近都是柳扶修在地道那头和平台之间来回跑。
给兔子们送吃的，回来的时候还能从地道里摘回一些植物根茎。
今天也一如往常的去了，平常中午就一定能回来。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见影子。
外面天色有些差。乌云密布，从早上起就没见到阳光，空气中的湿度有些高。风吹在身上凉凉的粘湿。
糟糕的天气也让崩睿安不下心。
看样子会是一场大雨。灌进洞穴的风有些冷。
崩睿缩了缩腿，埋进皮毛光滑的熊皮里。
柴不多了，这点凉意崩睿还不想动用柴火点起火堆。要不然需要烤食物时没有柴火就麻烦了，吃生肉容易患上疾病，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平台下虎视眈眈的棕熊越来越多。
后出发的熊在这几天内陆陆续续赶到。每天探头看看，似乎围着的熊都会多出一圈。崩睿看得都习惯了，即便有再多的熊也不会再紧张兮兮，只有熊企图爬上平台时才稍微动一动。
能够借力的藤蔓都被崩睿砍了个干净，熊想上平台就只能叠罗汉。
崩睿准备好了石头，敢爬抬手就是几块石头迎头砸下，砸得老老实实。
倒也没什么压力。
崩睿听着外面石头掉落的声音逐渐停歇，缓缓打了个哈欠。
“啊哈……”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睿睿，已经等困了吗？”
崩睿眨眨眼，翻身，就看见一条绿绿的蛇从洞穴的漆黑里探出头来，顺着地道缓缓爬出来。在他身后似乎还还拖着什么东西。
崩睿坐起来：“回来了？怎么样？”顺手探身帮他抓住身后的东西往外拖。
“一切顺利，你这边呢睿睿？那些熊……”
“刚才扔完石头。”
两人说着话，身后塞住洞口的东西用力拖出来，是个皮包袱。
“这是什么？”崩睿边问边伸手解开皮子，皮子上是褐色的花纹短毛，看起来有些熟悉。
“是鹿，森林鹿。”
“哪里来的鹿？”话问出口崩睿便反应过来，“地道挖通了？！”
“嗯。”柳扶修点点头，“已经弄好了。刚弄完花斑它们就嚷着饿得不行，我想着家里也没有存粮了，只好先带它们去找猎物填饱肚子。我回来得太晚了，睿睿是不是已经饿了？”
崩睿舔舔嘴唇：“我渴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们是不是没有水了？”柳扶修四下看了看，该空的已经都空了。一阵湿冷的风灌进来，冷得柳扶修一个哆嗦。
“我们先点火，吃点东西吧？”
“好。”崩睿也觉得有点冷了。
火堆很快燃烧起来，温暖逐渐占据破漏的山洞。食婴鸟抖抖羽毛咕咕两声，让这片寂静的温暖中又多了些生动。
柳扶修安静快速有条不紊地将鹿肉处理改刀，然后放在火堆旁烤得滋啦冒油。
他盯着火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白天要送食物，晚上要守夜，最近睡得有些少。
好困。
崩睿看着柳扶修被火光映亮的侧脸，被翠绿如宝石般的鳞片覆盖。他的鳞片很好看，比所有他曾见过的蛇都要好看。只是静静看着时，偶尔会感觉梦幻得有些虚假。
这不像是任何他曾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生命中的情节。或许下一秒他就会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做了个荒诞不经的梦。
“轰隆——”
天空中的云层渐厚，一条细细的闪电自云层之中穿梭而过。闷闷的雷声从头顶跑过，轰隆作响。
崩睿站起身来，走到洞边望着外面的天色。这样的天气似乎额外让人胡思乱想。他返回身来摸摸柳扶修的头，柳扶修歪过头看他。鹿肉上飘起的些许蒸汽，是一种生活的真实。
“修，要下雨了。”
“是呢……”
柳扶修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片乌云翻滚的天空。
天色昏暗，风却渐渐停了，乌云在头顶上压得人呼吸不畅。
平台下的棕熊站起身四处走动，抖抖身上被水汽沾得发粘的毛发，看看天色。
“吼……”
熊的吼声听起来很是渺远。
暴雨的前夕，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灰黑色。有什么事情似要发生，但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抵不过这一场酝酿良久的大雨。
鹿肉烤好了，火候比较重，带着一点油脂烤过头的焦色。切开确认内里是熟的，插在刀上递给崩睿。
崩睿接过肉，就地盘腿坐在洞口吃起来。
热气腾腾的肉很快就将胃撑得暖暖的。似乎因为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干渴的感觉都消减下去许多。
“吼……”又有熊的吼声从远处传来。
“吼吼……”
吼声慢慢增多，此起彼伏，互相应和着。也不知是哪一个瞬间，崩睿吃东西的手忽然一顿。原本以为是树木间透出来的灰白色的云彩，但在动起来的瞬间崩睿就知道自己错了。
那是一只灰白毛色的巨大动物！
“修！”崩睿立刻喊柳扶修。
柳扶修瞄到他的表情不对立刻放下手里的烤肉，跑到他身边。还未等崩睿说出口，柳扶修已经一眼看到了穿过树木正在往平台方向靠近的灰白熊。
那巨大的不像是动物的体型，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
“睿睿，我们离开这里。现在。”柳扶修抓紧了崩睿的衣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平缓。
崩睿却扒开柳扶修的尾巴缓缓站起来，眼睛死死盯在几步的功夫就从树后露出真容的灰白熊身上。
“它……”
“睿睿，怎么了？”柳扶修满眼心急地盯着崩睿，亦步亦趋。而崩睿劈手拿起身边的长矛，几步走出了崖壁洞穴，脸上仇恨的神色逐渐难以自控。
他走近了，它也走近了。
“没错……是它……”崩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握着长矛的手指关节猛然收紧。
“就是它！！！”
“是谁……”
柳扶修的问话刚刚出口，只见崩睿低吼着如一只暴怒的野牛，冲向平台的边缘。
“睿睿！”
“轰隆——”
柳扶修急切喊住他的声音与云层里的雷响混在一起。崩睿急停在平台边，手上的长矛猛地向灰白熊投掷而去。
破空声响起，矛尖的石头显得沉重尖锐。
“吼嗷嗷嗷嗷——”
灰白熊挥动熊掌一巴掌打掉了石矛，朝崩睿怒吼出声。
随着这一声怒吼，棕熊们奔跑起来朝平台冲上来。而崩睿一咬牙折返回去，将弓箭拿了出来。
他拉弓的姿势在零星下落的雨点中笔直挺拔。
也像一把弓，崩得快要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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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灰白熊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