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鬼气蔓延在整个紫霄宫里，阴力并不好控制，主人稍有迟疑就有可能被反噬。

王斌的御鬼天赋很高，实力也并不差，但一旦散了这股劲，气势瞬间下降，一下子，他可爱的小脸变得煞白，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冰霜。

“啊~呼”

有鬼魂晃晃悠悠飘向他，一个一个，少年们变了脸色，手都按在了武器上，如果实在没有回旋余地，他们必须出手。

幼姬担忧的看着台上的少年，有鬼魂从她身边掠过，腰间的【诛邪】蠢蠢欲动，幼姬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出手。

“王斌，你可以的。”

幼姬小声说，还不敢干扰他。

阵外的雪流苏站的虽然远，却仍旧一眼看出他状态下滑的厉害，运起灵气扬声道：“小斌，‘蕴阴’！”

自带寒气的御姐声线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与自信，这种精神力量同样随着她平淡的波澜不惊的语气传到王斌身上。

“呼~”

王斌深深吐了口气，立即改了手势，双手平举，爆出两胳膊的青筋。

“起！”

王斌大喝一声，弥散在整个紫霄宫的阴气从地面向上兜起，恰好将每一只鬼都给罩成了黑蛹。

“天哪。”

少年们看向王斌的眼中带上了真挚的敬佩。

“纯僖，可以呀！”幼姬也不由得为他感到开心，露出个骄傲的笑容。

就见，第一个呼吸过去，紫霄宫地面残留的阴气尽数消失，众人都感知到温度明显升高。

第二个呼吸过去，黑蛹凝成实体，有真实的厚重感，就像放大的虫蛹，格外立体，表面逐渐光滑。

第三个呼吸过去，啪的一下，鬼蛹从顶端裂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纹出现，转瞬间支离破碎，在空中化为灰烬，烟雾散去，刚刚还青面獠牙的鬼将，一个个恢复了人样，健康的黄皮肤，各色服饰，应该是他们死前的模样。

人新死之时，灵魂虚弱，甚至不能度过鬼门，用阴煞培养可以让他们迅速增长实力，可是再纯粹的阴力也是阴煞，包含着煞气，催生阴魂时会调动他们的怨气，善鬼不强，恶鬼嚣张，而王斌传承自上古月御常羲一族的正经御鬼术，不仅可以培养鬼将，更可以，放弃驯养，让他们失去战力，送他们前往轮回。

“彼岸！”

这一次，不用雪流苏继续开口指引，王斌练习多年，自己道出下一步。

他双手合十，往前一刺，一道巨大的裂缝在他手下显现，分明带着空间的力量，他双手分开，各向一侧拉去，一个幽暗的暗紫色通道打开，冒着令人灵魂都冻僵的寒气。

“鬼门关？”长生轻声开口，少年们从鬼门往里望去，只看到凝滞的黄泉，和一个个漂浮在水面的幽灵。

王斌吹了口气，一艘巨大的纸船凭空显现。

“呜~呜”

鬼魂们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声，大概是在表示感谢，叫喊着，一个接一个迈入鬼门，踏上纸船，驶向自己的下一段路程。

“啪啪啪！！！！！！！”

如雷鸣一般的掌声骤然炸响，“哇哦！！可以啊王纯僖！！！”

君子衍嘴边也荡出一抹笑意，跟着学生们一起鼓起掌来，“王小友，表现优异！！！！”

周身的结界消失，幼姬和萧阳兴高采烈的两步冲上讲台，一把拍在王斌背上，都没有用劲，“王斌，厉害呦！！！”

王斌咬着下唇，扭捏的耸起双肩，把脑袋埋在胸前，“谢，谢谢。”

他眼睛亮晶晶的，抬起头看着上来鼓励他的朋友，他们没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没有亲密的关系，可是，即使王斌与长生一样都是18岁，比幼姬、卫英都大，所有少年都把他当成弟弟在照顾。

王斌脑子不好，但他一点也不傻，他会在被人侮辱嘲笑时，避开会被他连累的王赫，溜到幼姬这里来，他知道，他们都是朋友，但幼姬可以保护他，而赤赤则可以陪伴他。

对。是互相照顾的朋友，而不是他的哥哥姐姐，他不能平白享受大家的照顾。

他也想，回报大家，即使现在不行，总有一天可以的。

可以帮到他的好朋友们。

王斌乐呵呵的笑，脸上是纯粹的欢喜，与对未来的期盼，幼姬和萧阳，姜彦对视一眼，用灵力托着王斌就把他扬到空中！

“呦吼！！！！”

“哈哈，哈哈哈！！！！”

“啊！！！啊哈！”王斌在空中欢呼，他一点也不害怕！

“飞呀！飞呀！”幼姬笑成了花，即使是端坐在一旁的谢临也露出笑意，摆琴，即兴弹奏欢乐的乐音。

阵外，雪流苏冰山一样的表情融化，显露出温柔和欢喜。

小斌，真棒，我为你感到骄傲。

与所有人的欢喜不同，王赫在笑，可是他哭的难过，不像是喜极而泣。

在所有人的欢声笑语中，长生回头，走到他身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诶？”

王赫猛然惊觉，张着嘴抬头，有泪水流进嘴里。

“怎么了，不为他开心吗？”

那边，幼姬等人已经开始商量庆祝，一旁的各家子弟皱着眉头，一半嫉妒，一半恐惧，纷纷倒退着走出去。

长生收回了视线。

“啊？我当然为他感到开心。只是，”王赫地下了头，不敢去看长生，“无论成功还是失败，纯僖永远受到众人的关注……”

当王斌有什么问题，他只需要委屈的低头，就会有一群人围过去，温柔的安慰，王斌的优点，天赋，大家都看得见，都愿意帮助他，帮助他发光。

可是啊，他王赫啊，出生于启明1003年，和谢临同年出生，跟着当绣娘的母亲，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子里生长，不到三岁，母亲就去世了，只有他吃一个人百家饭长大。

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一直到启明1011年，几乎流浪成乞丐的王赫跟王斌乞讨，他居然一眼看出王赫和他自己有着相近的血脉。

被带回巴陵王氏的王赫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过是王家主送给王斌的一个玩具，他没有自己的生活，全天围着王斌打转，因为他学的慢，王赫也迟迟不能启蒙。

基础差，文试艰难的不只是王斌一个人，王赫的天赋在千机术上，他也想考千机术啊，可是，他没有任性的资格。

长生帮他补上了后面的话，叹了口气，却不看他，“你如果去申请考‘千机术’，没有人会阻止你的。”

“王斌需要大家的关注，他心理年龄小，自己做不了主，需要大家给他参谋，而你，如果想要关注的话，要自己争取呀。”

有泪水滴到手背上，长生装作看不到的样子，王赫一把擦干净眼泪，突然想，二十年来，自己从来没有这般脆弱过，是不是就是在努力的争取长生的关注呢？

长生哄孩子的语气，让他瞬间破涕为笑，王赫扬着笑抬头，真情实感的说。

“师父，我知道了。”

我真的知道了。

既然想要的不会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自己争取好了。

如果一直不敢争取的话，凭什么自怨自艾，怪罪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呢？

没有王斌的命，就过好自己的命。

哪有那么多愁善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

“赤赤！！！！！”

从讲台上终于被众人放下来的王斌，一下子扑到了王赫身旁，王赫连忙伸手接住他，慌里慌张的，就看见王斌纯粹的笑容，毫不掩饰的欢喜。

雪流苏就站在阵外，可是王斌竟然没有忽略他，王斌从来不把王赫当成一个玩具，王赫是他的赤赤，他一辈子的赤赤，是玩伴，更是兄弟。

王赫笑了起来，笑的眼角挂泪。

“我们纯僖就是厉害！”

“哈哈哈！！！！”

王斌抱着自己的赤赤，笑容开怀，眼睛弯弯。

他放开王斌，又冲向外面的雪流苏，脚步飞快，绑起来的马尾在空中肆意飞舞，又张扬又可爱。

王赫仍然在笑，长生侧头看他，也勾起了嘴角。

“纯僖，值得被所有人爱护。”

毕竟，他的纯粹，他的良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模样。

这是属于王斌的荣耀，可是王斌愿意与他分享。

足够他珍重一生。

“长生，王赫，走呀，一起下馆子去！！！”

幼姬从讲台上飞扑下来，径直挂在长生身上，王赫心头一惊，立刻要拦，却见她周身缠绕着青色的灵光，分明是调动着风系灵力，并不会真的压着长生。

“怎么样？走呗！！！”萧阳一把揽住王赫的肩，对上他惊讶的眼神，扬起了眉毛，“咋了？不熟？！！”

萧阳过分的直白让王赫一下子下不来台，可他就像看不出来一样，大大咧咧的继续道，“不能吧，天天见呢，都是兄弟！！！！！”

王赫楞了一下，萧阳一把拍在他的后背，笑容灿烂，揽住他就往外走，这种小可怜见的娃，萧阳看的透透的，娘们一样想的多，大老爷们，一起打过架就是兄弟！！！

“喝就对了！！咋能不熟呢？一起被贪狼星君打了多少次，真是！！”

他说的太过自然，就连王赫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兄弟。

谢临目光微暗，明明距离那么远，可长生与王赫的交谈却一字不漏的传到他耳朵里，要说不是姜长生故意的，她自己都不信，不过，她说的很有道理。

“小师叔，”听到谢临的声音，幼姬连忙回头，谢临面带笑容，十分客套，眼中却闪烁着星光，“不带，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