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加冠礼

“跪~~”

水幕中,庄严的祠堂里面梨木架子上一层又一层摆满了牌位,谢临一身墨色儒服,披散着头发,在文曲星君的身前郑重的双膝跪地。

他鲜少穿黑色的衣服,此时没有笑容,反而展现了他容貌的真正风情,剑眉星目,就像一把宝剑,不算硬朗,却锋利又冰冷。

而幼姬下山时见过的“六叔公”就坐在一旁,祠堂里就他们三人。

这牌位也太多了吧!

幼姬看着水幕,舔了下嘴唇,上面的牌位还是正常的黑红色,下面密密麻麻摆放着的上百个牌位,都是鲜血一般的红色,颜色极重,就好像马上要凝成血液流下来一样。

此时的谢氏祠堂外,乌压压跪了几百个谢氏儿郎,准确的说,都是谢氏旁支子弟,一个个面沉如水,肃穆无声,恭恭敬敬的跪着。

当水幕的投影略过他们的时候,幼姬留心细看,一个个表情跟刻出来的一样,一模一样的肃穆,可是,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幼姬并没有从他们“心灵的窗户”中读出几分悲伤。

他们大概是欢喜的,庆幸的,感恩的,如果不是猫妖灭了谢氏几乎所有嫡系子弟,他们这些早就被打发到偏僻地方的旁支,如何能够出头呢?

难道没有人真的传承了谢氏家风吗?幼姬不知道,可她并没有找到。

水幕继续向外扩张,谢家大门外,风铃呜呜作响,就好像在哭泣一样,来自五湖四海的百姓,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红绳,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是事实就是,近千名百姓站立在一处,没有发出一丝嘈杂的声音。

肃穆中,夹杂着一股力量,信仰的力量。

隔着一层水幕,在紫霄宫站着的修士们也不由得屏气凝神,多了一分仪式感。

“嗡!!!”

一声钟响之后,是沉重的埙声,这几种乐器的声音都像是从大地深处而来,浑厚中带着力量,仿佛背着上千年的历史一样。

“加缁布冠!从此有治人之权。”

祠堂外,儿郎们一起顿首叩拜,“拜见族长!”

谢临对着所有牌位一叩首,道“临,定不负先祖所托!”

“加皮弁!从此有从军之权!”

谢临抽出【非攻】,通体银白的长剑并不耀眼,可一道道浅蓝色的灵纹时不时绽放出光彩,温和又锋利,给人十分割裂的矛盾感。

谢临一剑划破自己的掌心,用鲜血染锋,丝毫没有疼痛的反应,面不改色,双手举起血淋淋的长剑,对着文曲星君叩首,“临之剑,名为非攻,怀兼爱之心,为止战而动!”

文曲星君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自己的骄傲,不住的点头。

“加爵弁!从此可参加祭祀!”

“临,必将传承香火,不忘先祖!”

谢临对着牌位再次叩首。

这一下,不知来源的玉磬声清脆响起,好像有小鸟在山间清鸣,声音不大,不重,却那么直击人心,悦耳极了。

在这样动听的音乐中,文曲星君悠然开口,“承汝祖父之志,为汝加字——玉山。”

君子衍走到谢临身后,为他绑好头发,带上一个漂亮的发冠,天空的样子,蓝天上飘着白云,唯有最上方镶嵌着金色的宝色。

与此同时,一旁老泪纵横的六叔公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身上的褐色儒服新展展的,看起来并不合身,“启明1003年一月,汝母得仙人托梦,说我东山谢氏将出一个人中龙,玉中骨,不久后就发现有喜,在汝出生前,汝父又得一梦,这次只有两个字,‘玉’和‘山’”

文曲星君接过了他的话,“玉有五德,仁者乐山,这字,是极妥当的。”

谢临目光闪烁,水幕外的幼姬也一时顾不上一旁冲着六叔公重重哼了一声的少晗。

“好熟悉的词......”却是好了子道破二人心中所想。

玉山,听起来像是个山的名字,可是师兄讲的也挺有道理的,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礼成!”

文曲星君大喝一声,手中便将什么东西扔上了天,幼姬微微眯起眼睛,仰头看去,天空中出现三个湛蓝色的大字“谢玉山”,门口的百姓们一起欢呼起来,响遏行云,久久不绝。

君子衍取琴奏曲,琴声带着独属于他的儒雅和鼓励,幼姬闭上眼。

先是巍峨的高山,绵延千里,绿色染红了山的表面,显出无限的生机,走近高山,听见悠悠虫鸣,一声一声叫着春夏秋冬的喜乐悲欢,走啊走,走到了瀑布边,水帘飞流直下,击打出大片大片的浪花,和不绝于耳的轰鸣,可当它融入了潭水,汇进了溪流,它变得温和而无害.....

毋庸置疑,《高山流水》,闻弦歌而知雅意,君子衍以此曲作为对谢临的赠礼,传递他最简单的祝福,祝福谢临,身旁常伴知己。

谢临从容不迫的行走,这里不是他当年的家了,可是他依稀能够看到曾经的影子,曾经的欢喜与悲伤,曾经的教诲与传承。

“吱~~”

大门应声而开,谢临温和的笑着,面向从四方赶来的群众,双手交合,向前平推,郑重极了,“多谢诸位来参加临的加冠礼,不胜感激。”

他的声音传的很远,保证每一位来客都清楚的听到他的感谢。

“恭祝长明公加冠!”

人群齐声喝到,声音很大,大到水幕前的幼姬双耳被震得生疼,捂住自己的耳朵,幼姬抬眼打量人群,他们的手上在不同的地方有着大大小小的老茧,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满都是岁月的伤痕,他们笑容质朴,眼神真挚,他们的衣服不好看,却都洗的干干净净。

前排的人往两边散开,露出被众人拱卫在中间的一盏巨大的佛灯,半人高,形似一个金色的莲花,一瓣一瓣人宽的金色花瓣看不出什么材质的,写满了人名,灯芯并没有灯草,却仍然燃烧着火焰,纯粹的金色,十分耀眼。

“君子不器,佛灯长明!教思无穷,保民无疆!”

一声一声,满满都是百姓的敬仰与祝福,谢临湿润了眼角。

何德何能,受此重礼。

不过是做了一个修士应该做的事情,尽己所能,帮助他人罢了,如此厚爱,受之有愧。

谢临双手合十,深深肃拜,久久不起。

“临,受之有愧!”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他被百姓成为长明公,可是,佛灯长明,他那里比得了呢?

人间有多少不平事在发生,而他毫不知情,无力相帮,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终究不是佛灯,无时无刻不在为众生之苦而燃烧。

他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他总归是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喜怒,自己的生活,他,受之有愧。

谢临眉目低垂,真情流露,百姓们不知道他所思所想,只是一个劲的高呼“长明公”的尊号,在他们的呼声中,巨型佛灯缓缓飞上了天空,一圈一圈的旋转,金光越来越大。

“是信仰之力,”幼姬嘴角上扬,为他感到骄傲,各家弟子都有出山历练的时候,可是即使是先他一步的“檀玉郎”和“甘霖君”,所收获的敬仰都没有他多。

或许是因为,他永远平等的交流,平等的出力,让人感觉分外自在吧。

“这应该叫万民灯才对!”

谢临抬起头,在略有些朦胧的视线中,一个又一个名字闪现,又一个一个隐而不见,转啊转,万民灯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幻,直至最后,变成一朵巴掌大的金色莲花,飘浮着靠近谢临,晃晃悠悠的,从他的腹部没入,在丹田中包裹住内丹,虚幻到了无踪影。

“神佛显灵!!!!!”百姓们纷纷跪地,冲着谢临磕头,谢临愣了一下,却不妨碍他及时抽身,退回了院中,隐没了身影。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百姓眼中的狂热,叹了口气。

这些百姓到底是在拜谁呢?

把他当成神佛祈求又有什么用呢?他游历四方,遇见不平则相帮,可是啊,人类的愿望那么多,他如果能够统统实现的话,早就不在这里修炼了。

大旱,他布雨,大灾,他救人,有妖魔出现,则斩妖除魔,乃至于凡间琐事,找猫灭鼠,也能干则干,可是,他又不会分身,终究是看见了才能出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如果出了事,像燕子那样被蛇妖绑架的少女,一味向神明祈福,有什么用呢?

靠山山倒,靠人人走,神佛不渡人,自己度自己。

长生勾起了嘴角,几不可闻的说,“愚昧的凡人,将他人奉为神佛,祈求保佑吗?人不自救,天何救之?”

门口的百姓,是那么的狂热,狂热的令人心寒,幼姬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说谢临的坏话,哪管是真是假,恐怕会直接被这些百姓撕碎吧。

这难道不也是一种盲从和无知吗?

这一份信仰,太沉重了,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祈求谢临来帮助自己,他却迟迟不到时,是否会因爱生恨,反咬他一口呢?

这种事,谁说得准,九州这么大,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让他一个人负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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