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比赛正式开始,尚柳被分派到第三休息室当后勤。

今天的活儿并不重,只负责给参赛者端茶送水喂零食递毛巾,再帮重伤者按一按急救铃。

她在签到打卡处碰见了田小苗。

田小苗今天打扮得很用心,她化着清新的淡妆,将光滑如丝缎的亚麻色长发梳成小辫,辫子中间还嵌着米白的小花。后勤制服宽松肥大,套在她身上反而显得楚楚动人。

察觉到尚柳的目光,田小苗脸颊绯红,嚅喏着解释:“是父亲逼迫我这么打扮的,我也不喜欢这样……”

田小苗的父母可真是法力无边,把网线当成了傀儡线,实时操控田小苗的穿衣言行。即使田小苗跑到天涯海角,被父母扯一扯线头,她也会乖乖梳妆打扮。

尚柳心中戏谑,表面上圆滑又简短地应和着,生怕再戳到田小苗脆弱敏感的神经。

两人闲聊了两句,便各自上岗。

在一堆顶着眼袋、面如土色的同事之间,田小苗果真成为了最引人瞩目的秀丽风景。她像蝴蝶一样翩迁而至,为参赛者提供最周到的服务,饮料毛巾都是双手递上,还会附赠一枚甜甜的微笑。

对上她温柔多情的琥珀色眼眸,好几个姑娘小伙都羞红了脸。

等候室里人本来就不多,有冲锋陷阵的田小苗,尚柳钻在后勤室里给水果黄瓜切条,给圣女果里夹乌梅,倒也乐得轻松。

她没有资格去看台,暂时也没有去看台观光的想法。

越精彩的赛事排得越靠后,第一天的机甲赛只是生瓜蛋子互殴,没有什么看头。

看台上观众寥寥,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们照样兴奋不已——于他们而言,这是扬名立万、出人头地的绝妙机会。

在尚柳眼里,这些年轻人实在太弱了,打起架来就像斗蛐蛐。但放眼整个人类联盟,他们也是前0.0001%的人才、是父母眼中体面的结婚对象

——这不,家世最显赫、容貌最上乘的小伙已经开始和田小苗互送秋波了。

小伙叫亨利,发丝如黄金一般耀眼,睫毛弯折浓密如小扇子,簇拥着祖母绿一般贵重的眼眸。

他战绩平平,可第一杯饮料必须由他来喝,最新鲜完整的水果也得由他来尝。他神色透露着贵族常有的骄矜,虽被田小苗迷得七荤八素,眼中又时不时带着轻慢。

同伴输时他鼓掌,同伴赢时他俊脸黢黑。

多年的社会经验告诉尚柳,亨利此人有重大人格缺陷,也不太适合处对象。

田小苗段位没他高,玩不过他。

她本想出言提醒,可田小苗满面春色地走进后勤室,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张小丽,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男人堆里飞来飞去的,看起来很贱?”

她脸颊上的红晕尚未消褪,眼神却是冷清讥讽的,泛着自嘲之色。

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尚柳像是被敲了一闷棍,把肚子里的话忘光了。

田小苗外表温柔开朗,底色却如此阴暗,还带着强烈的自贬与自毁倾向。她把别人的评价看得太重,又把自己看得太轻。

她总是患得患失,沉迷于悲观叙事,总在给自己树立假想敌。

尚柳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仇人,可她也没觉得全人类都是仇人。

憋闷了好半天,尚柳忍不住吐槽:“田小苗,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为什么老是把自己的坏想法赖给别人?

你自己都瞧不起你自己,还非要觉得是别人这么看你。”

“你说我……有病?”

这话说得实在戳心,田小苗的眼眶里瞬间盈满泪水。她悲痛欲绝,又担心妆容被哭花,只能拼命眨巴着长睫毛。

尚柳也后悔言重,但她向来不会安慰人,默默地给田小苗扯了一张纸巾。

田小苗一把拽过纸巾,小心翼翼地拭掉了自己的泪水。完事,她气呼呼地问尚柳:“我的妆花了吗?”

尚柳:“眼线有一点。”

田小苗:“才一点,无所谓。”

说着,她气呼呼地离开了。走到后勤室门口,她忽然转过头:“我讨厌你说的话,但是谢谢你的纸。”

尚柳被活生生逗笑了。

笑完,她忽然想起亨利那事还没提。

她走到门口向外张望,发现田小苗已经跟亨利腻歪上了。明明只是递送个毛巾,两人硬是眼神拉丝手指勾连,搞得像**。

尚柳:……算了,先不说了。

她实在没必要横插一脚,在人家暧昧拉扯的时候泼冷水——田小苗肯定会嫌她多管闲事。

尚柳觉得田小苗或许会付出代价。

等她发现了不太好的苗头,出言制止也不迟。

然而,她没想到,这代价来得如此之快,还如此惨痛。

下班后,尚柳从盥洗室接完水,提着桶慢悠悠地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

观众早就散场了,参赛选手们早就休息了,偌大的比武馆里只剩下游来荡去的清洁机器人和后勤。

只要将休息室里糊满汗渍的座椅全部擦拭一遍,尚柳就能彻底打卡走人了。

今天过得很轻松,她这会儿心情还不错,盘算着待会儿去商业街买个冰淇淋。

忽然,她停在原地

——因为她听见一串仓惶急促的脚步声,还伴着细如蚊蝇的呼救。

她循声望去,发现浑身青肿、手臂脱臼的田小苗正从走廊尽头狂奔而来。

尚柳眉头紧皱,放下水桶原路折返。

田小苗扑进尚柳怀里,扬起妆容昏花、布满泪痕的脸,拼命挤出讨好的笑容:“张小丽,你、您快帮帮我……我要被打死了。”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门板被踹得一声巨响,里头像是关着困兽,正在拼命挣脱牢笼。

她瞬间缩起身子,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她精心打理的发辫也散开了,被折毁得参差不齐的发梢上还挂着口水——像是被牙齿咬断的。

田小苗出来时把门反锁了,她以为张小丽会带着她飞快逃离走廊,晚些再去安防室告状。因为张小丽虽然强壮无匹,却没有半点精神力,在亨利面前也只是送菜,也会被杀死。

然而,张小丽根本没有打开终端,也没有报警。她只是扶着她的肩膀,朝走廊尽头走去。

门板快要被野兽破开了,田小苗能胆战心惊,她蜷缩在张小丽的臂弯里,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她步伐虽快,心率却很平缓,根本没把亨利当回事。

慌乱之余,田小苗感到一丝安心。

可她的安心只停驻了几秒——下一刻,张小丽在门口站定,竟直接握住了铁门的把手。

田小苗吓得魂都飞了,赶忙伸手去阻拦。

尚柳知道田小苗想做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要逃避。

可田小苗想得实在天真,亨利毕竟是精神力者,只要一破开铁门,几秒内就能控制住田小苗,让她从电梯里拖回来。

尚柳不希望田小苗被杀死。

她权衡片刻,还是决定拯救这个性格古怪的女孩。

于是,她摁下铁门,往里一推——暴怒中的亨利没掌握好平衡,竟摔了个四脚朝天。

愤怒、贪婪、痛苦和欲·望摧毁了亨利的美貌,他双手痛苦地捂住脸颊,在地上来回翻滚。金线一般的发丝汗湿成一缕一缕,沾在扭曲变形、血流如注的面容上。

他的精神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房间里的杂物陈设被震得散落一地。

尚柳定睛一看,发现亨利的右眼眶里戳着一个白森森的餐叉。他的眼球已经被戳爆了,眼眶周围的血渍里混着乱七八糟的组织液。

亨利这种娇生惯养众星捧月的小少爷,平时哪受过这苦?难怪他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无暇顾及门口来了谁。

尚柳低头望着怀里的田小苗,肃然起敬:“这是你干的?”

田小苗有些难为情:“他要杀我,我总得自保。”

尚柳点头:“挺对的,没毛病。”

她张开一只手,压制住亨利暴走失控的精神力,又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亨利的四肢不能动弹,只能长着大嘴竭力呼吸,像一条缺氧濒死、任人发落的鱼。

尚柳问田小苗:“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田小苗问尚柳:“你居然有精神力?!”

两人是同时开口的,声音刚好交叠在一起——于是,两人双双闭嘴。

过了十来秒,田小苗凄凄惶惶地开口:“我也不知道……不管怎么做,我的人生好像都完蛋了。”

她本来有稳定的工资,漂亮的外表。基地福利待遇很好,卫生部的工作并不辛苦,她下班能吃点没营养的小零食,补追儿时错过的漫画。只要再花上几年,她就能买一个小小的公寓,布置成喜欢的样子。

她以为这些都稀松平常。

她并不喜欢谈恋爱,也讨厌过于密切的肢体接触。但她有虚荣心,享受被人爱慕、被人追逐的滋味。

被人喜欢、被人瞩目时,她才觉得自己拥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价值。

年轻英俊的亨利对她青睐有加,主动向她示好时,她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身体轻盈得仿佛要飘起来。

比赛结束后,亨利温言款款地邀请她共进晚餐外出过夜时,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更想快些回到宿舍,独自品尝这份游离在界限边缘的虚荣。

再然后,亨利就突然翻脸了。

他拽住她的头发,将她强行拖进走廊最里头的杂货间。

她花了半小时才梳理好的发辫成了最大的累赘,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精心装饰的米白小花一颗一颗散落在地面。

之后的事情,她想不起来了,也不愿去回忆。

等她重新回过神来,亨利的玻璃体已经溅到了她的鬓角上。

田小苗感到一阵迟来的反胃,她忍住喉咙口的恶心:“我想杀了他。”

她决定破罐破摔,直接捅死亨利。

尚柳认可田小苗的魄力,但她驳回了田小苗的提议:“你还没有杀人的觉悟,也承担不起杀人的后果,你最好再想一想。”

田小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亨利,也不知道该如何销毁证据、如何为自己脱罪、如何应对亨利家族的报复。她这话是轻飘飘说出来的,她或许认为,只要亨利断气了,眼前最大的麻烦就彻底解决了。

田小苗果真词穷了。

她眼巴巴地仰起脑袋,言辞恳切:“我知道你很厉害,你能帮我一把吗?

只要你能帮我解决这件事,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什么黑活都愿意干。”

尚柳似笑非笑:“你确定?”

田小苗:“非常确定。”

“好。”

尚柳走到亨利身边,缓缓蹲下,俯视着这个高傲狼狈的年轻人。

亨利瞪着仅剩的左眼,浑浊的眼球上布满血丝。他死死地盯着尚柳,似乎要将她的面容刻在大脑皮层上。

见他如此辛苦,尚柳好心劝诫道:“别费劲了,珍惜现在的时光吧。再过一阵子,你连脑子都没了。”

亨利的眼神立刻由仇恨转变为惊恐。

尚柳将手掌虚虚地搭在亨利的额头上,像在试探他有没有发烧,看起来关怀备至。

实际上,她的掌心探出了好几根精神力触须。触须穿过亨利的皮肤、骨骼,侵入他的大脑,将他的识海搅得粉碎。

很快,亨利的瞳仁彻底失焦。

他的意识彻底毁坏了,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尚柳拔出沾满污秽的餐叉,小心翼翼地去掉指纹,在亨利手里滚了一圈,又扔回到亨利脚边。

她抬头看看周围,发现杂物间和外头的走廊都没有监控——想必,亨利此前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对田小苗施暴。

然而,他也给对他施暴的尚柳省了不少事。

这可真是一出黑色幽默。

尚柳越想越好笑,转头发现田小苗又疑惑又恐惧地望着她。她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仿佛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干坏事怎么这么熟练?

尚柳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我暂时看不到你的价值,所以你不必知道。”

“收敛起你的好奇心,”

她笑眯眯地威胁,“我连手都不用,就能折断你的细脖子。”

田小苗点点头,顿时噤若寒蝉。

见田小苗如此上道,尚柳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之后肯定有人来找你,我现在怎么说,你到时就怎么说。”

交代完话术,她掏出终端,打开通讯簿。

田小苗:“你准备联系保卫室吗?”

“不,”尚柳否认,“那样太麻烦了,调查周期越长,就越容易暴·露破绽。”

她点开舒攸言的聊天界面,发起视频申请,然后把田小苗拽到身边。

等待曲只响了个开头,对面就同意了。

视频那头,舒攸言正裹着厚实绵密的法兰绒睡袍,坐在落地窗前喝水。她先是微笑着与尚柳打招呼,紧接着蹙起眉头:“小丽,你旁边的女孩……怎么满脸都是伤?”

……

当天晚上,一个丑闻迅速传播开来。

第三赛区的022号选手亨利·布莱德精神力突然崩溃失控,从天才变成了毫无自理能力的废人。据传,他发疯时不仅打伤了基地后勤,还用餐叉挖出自己的眼球,要涂到吐司上当酱料。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亨利只是个不大不小、高不成低不就的贵族子弟,这事情并未掀起多少风浪。

悲痛欲绝的布莱德家族当天就赶到基地,把亨利带了回去。临走之前,亨利父母指名道姓要见田小苗。

田小苗恐慌至极,央求尚柳陪她一起去。尚柳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走进会议室,一道带着劲风的耳刮子就扇了过来。

尚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田小苗,帮她躲掉了这个出其不意的巴掌。

动手的人是亨利的父亲。

他一脸怨毒地盯着田小苗:“你别以为我没看监控,就是你这个下流贱货害了我儿子。”

这位父亲只能调取第三休息室的监控。摄像头完整无缺地记录下了亨利和田小苗**的每个瞬间,可田小苗那时美丽又多情,像一只脆弱夺目的花蝴蝶,怎么可能去毒害亨利?

他咬紧腮帮子,涉嫌阶级歧视、人种歧视和性别歧视的难听话像毒液一样飙到田小苗脸上。

田小苗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他恨对了人,却恨错了缘由。

他大概是迁怒,却也记恨田小苗将亨利勾得心驰神往,祸害了他前途无量的宝贝儿子。

亨利父亲越骂越亢奋,还连带了陪同的尚柳:“你们两个**,有种就烂在研究所。只要你们敢踏出基地,我就把你们——”

“你要怎样?”

门外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让亨利父亲瞬间闭嘴。

尚柳往外挪了一点,给不速之客让路——来人正是舒攸言。

她拄着手杖,慢慢踱步过来,站在亨利父亲对面:“你要怎样?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亨利父亲面色惨白,磕巴了好半天,也不敢对着舒攸言骂脏话。

“儿子是废物,老子是疯狗,”

舒攸言用指节轻轻敲打着手杖上的宝石,“你对着受害者骂得这么大声,是觉得自己很光荣?

要不,我给你推波助澜一下——把你的丑态广而告之,悬挂在人类联盟的每一块全息屏幕上,你看如何?”

舒家主信守承诺,向来说到做到。

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亨利父亲试图辩解:“您误会了,我不会伤害这两位女士。看到我儿子变成现在这样,我情绪失控了,有点口不择言……”

“失控?”

舒攸言故作惊讶,“看来你们布莱德家族都有发疯迹象,都是潜在的危险分子。

这样,我只给你一星期时间,为了28区的和谐安定,你们快点搬走。

我想想……88区人最少,荒地最多,你们快点搬到那里去,使劲发疯也不会危害其他公民。”

布莱德家族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缠满绷带的田小苗,舒攸言眼含心疼。她关怀问候了两句,让田小苗回医院休息。

田小苗离开后,她拍着尚柳的肩膀:“张小丽,你总爱替别人出头,难怪有这么多好朋友。”

尚柳无法分辨这话的用意,试探着回答:“抱歉女士,我本来不该打扰您休息。当时田小苗来找我求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里闪过的只有您。”

“你做得对,”

舒攸言笑逐颜开,“我就是比较有用,以后多和我联系,别一个人硬撑——听到了吗?”

尚柳毕恭毕敬地答应了。

告别了舒攸言,她思考再三,决定放弃品尝冰淇淋,朝基地医院走去。

走进病房,她发现田小苗的病床周围堆满了鲜花和礼品,显然有不少人来探望她。

田小苗苦笑:“托你的福,全基地都知道是谁出手救了我。好多人以为我和舒家主沾亲带故,迫不及待地来讨好我。

我曾以为,只要我足够完美,就能被全世界喜欢——现在一看,权势才是最有魅力的东西。”

尚柳拉开陪床椅,坐在她旁边:“你为什么想被全世界喜欢?”

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但田小苗对他人欣赏爱慕的苛求趋近于病态。倘若有人向她示好,她就急不可耐地贴过去;倘若有人对她冷淡,她就开始发大疯。

田小苗静静地看着百合花束:“因为我只有这点价值。”

尚柳听得云里雾里,发现田小苗的终端开始闪动,便选择闭嘴。

可她等待了接近三十秒,田小苗都没有接通的意思。她呆滞地坐在床上,任由单调的提示音不停重复。

就在通讯切断前的最后一秒,她抬起胳膊,在视频界面点击了同意。

视频那头响起温润的女声:

“宝宝呀……你怎么弄得这么丑。今天成果怎么样,有小伙看上你吗?”

田小苗额头上有淤痕,眼眶青紫,脸颊高高肿起——她母亲只用了一个“丑”字,就概括了她所有的面部挫伤。

她摇摇头:“今天发生了一堆破事,没有男人看上我。”

“什么?”

女声瞬间变尖利,“你个死妮子,你照我说的打扮了没有?!

也对,谁让你不听妈妈的话。你今天丑得像鬼,头发跟狗啃过一样,哪个长眼睛的男人会瞧得上你?那么多军官,这么好的机会从你眼前白白溜走,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一旁的尚柳都听不下去了。

可田小苗似乎习以为常了,一脸麻木地挨骂。

三分钟后,对面的女人终于宣泄完怒火,就要气喘吁吁地挂掉视频。

这时,田小苗忽然开口:“母亲,我今天运气很好,认识了两个特别厉害的女人。”

“女人有什么厉害,又不能和你结婚。”

田小苗慢条斯理地说:“您听过'舒攸言'这三个字吗,今天是她出手救了我。我已经攀上了最高的枝,您可不能冤枉我。”

“什么?”

女人的语气立刻软和了一百度,“宝贝,你怎么不早说呀,白白挨了这一顿骂。既然舒攸言喜欢你,你就让她给你牵线搭桥,找个好夫婿。

对了,舒攸言那么有势力,万一她喜欢女人,你也可以稍微暗示一下……”

田小苗实在无法忍受,掐断了视频。

她看着尚柳,一脸平静:“你现在明白了吗?”

尚柳并没有点头,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田小苗噗嗤笑出声:“你肯定又要问我,为什么要被他们管着,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做傀儡吧。”

“原因很可笑,我现在就告诉你。”

她似乎想起了美好的事物,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一些,“我有一个宠物,是舅舅送给我的,很聪明的外星智者鸟。它叫斑斑,特别聪明,智商和十来岁的人类差不多。

我特别喜欢它,可员工宿舍里不让养宠物,我带不走它……我带不走它。”

她给尚柳展示了母亲发来的斑斑的照片。

斑斑的确是一只很漂亮的鸟,它通体披着翠蓝羽毛,尾羽很长,头顶有华丽的羽,没有任何杂点。它的眼珠黑亮如宝石,乖巧有灵性。

看着看着,尚柳意识到不对劲:斑斑的尾羽并不总是完整的,它有时住在花团锦簇的阳台,有时爪子上却挂着着铁环与锁链,蜷在狭窄的笼子里。

她忽然反应过来:“你母亲在用斑斑要挟你?”

田小苗点头:“斑斑爱我,它一直在等我,所以不会逃跑。”

“我之前还想着,只要忍过这几年就好了,”

说着说着,她惨不忍睹的脸上淌下两行清泪,“我对不起斑斑……我好像忍不下去了。”

安静许久的尚柳终于作出评价:“你没必要忍耐的。

你和你的斑斑,其实都可以好好的。”

田小苗刷地抬起头,满脸期翼,像是把尚柳当成了救世主。

在莫大的压力下,尚柳提出了一个非常不光彩的建议:“我们其实可以把斑斑偷出来,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就在31区,家里地方蛮大的,也很喜欢动物。”

她把虚拟屏幕怼到田小苗面前,上头是她和陈老头的聊天记录。

陈老头:什么,智者鸟?在哪里?

陈老头:你让她放我这就行,我正好缺个解闷的

陈老头:人呢?智者鸟吃不吃金冠牌鸟粮啊,还是光水果就行

陈老头:看我家小花园,多漂亮,小鸟来了就住这儿[图片][图片][图片]

读完聊天记录,田小苗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

都说宠物像主人,她顾盼神飞的样子,真有点神似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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