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时间显示,今早室友在5:30时,喝了他放的橘子饮料,这说不定会是一个沟通的突破口。
崔舟拎着塑料袋回家,将橘子饮料放在昨晚放过的位置,而后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一边,静静等待着。
夜幕降临,又在时间流逝中,渐渐透出些晨光。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5:25。
彼时,崔舟还在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忽得,耳边传来了一声椅子被人拖动的声响。
他的精神陡然清醒了几分,收起手机,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那瓶橘子饮料上。
室友在拉开椅子后,应该是发现了椅子上的饮料,顿了半秒后,崔舟眼睁睁看着那瓶饮料凭空漂浮在了半空,而后便传来了易拉罐被人打开的咔嚓声。
崔舟看准了时机,在饮料即将倾倒的瞬间,猛地出手抓住饮料的瓶身,愣是把饮料从室友的“手里”夺了过来。
这一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毕竟崔舟也看不见室友的位置。
只见原本还好好立在崔舟眼前的那把椅子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猛地就后仰倒下去了,发出了一声剧烈悲鸣。
崔舟:……
崔舟:坏了,贿赂好像失败了。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崔舟的大脑飞速运转,虽然他觉得这事自己算是无知者无罪,但他到底还是让这位室友摔了个**斗,对方但凡自尊心强点,不想理他了咋办。
思来想去,崔舟又拿出了一瓶橘子饮料,小心翼翼地摆在了桌面上,试图摆出自己道歉的诚意。
尽管他这举动怎么看都是想故技重施,再摔室友一个**斗。
室友显然是这么想的。
地上的椅子挪动了两下后,被人扶了起来,和桌面拉开了得有几米的距离,简直就像是在避瘟神。
崔舟沉默了,他盯着橘子饮料看了一会,觉得可能是室友为人清廉正直,不想收贿赂。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便签,刷刷写了两个字,贴在了橘子饮料上。
[你好。]
室内一片寂静,室友没有任何反应。
崔舟想了想,把便笺扯下来,又写了几个字。
[在吗?]
[看得见吗?]
一番问候下来,室友无动于衷。
崔舟认为这应该不是他的问题,难不成是室友没看见或者语言不通看不懂?
又等了半分钟,那张便签纸忽得从饮料上转移到了桌面,纸面上出现了一排龙飞凤舞的大字。
[几句话蹦不出个屁,想阴我可以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崔舟看着那排字,满眼迷茫,他什么时候阴人了?
算了,这不重要,能沟通就代表成功了一大步。
崔舟拿过便笺纸,开门见山:[你已经死了两次。]
这句话写完,室友明显沉默了,过了一会,便笺纸上才又多出一排字。
[新的诈骗手段吗?有意思,你明明可以说我现在就猝死,却还给我留了十几个小时,真是感动]
室友明显不信。
崔舟一早就考虑到了这种可能,也做好了对策,他拿过便笺纸,不疾不徐写道。
[你可以不信,但咱当了那么久室友,我没必要骗你。]
正如崔舟能察觉到室友存在一样,室友大概率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只不过双方一直保持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先尝试打破这份微妙的平衡。
见室友没有回复,崔舟继续写道。
[换句话说,你是想赌我闲得蛋疼骗你的可能,还是想听听我接下来的话?]
写完后,崔舟把便笺纸一搁。
时间像在此凝滞,终于在半分钟后,室友回复了。
[听听]
崔舟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上钩了。
崔舟:[我需要知道你的基础信息。]
室友:[目的?]
崔舟面不改色:[改善室友间关系,增加合作可能。]
室友:[……]
室友:[这是在合作,还是在相亲?]
崔舟:[如果能达成相同结果,你可以随意理解。]
室友:[那你这人的择偶观还挺放荡不羁]
崔舟无视了室友的话题跑偏,直接自报家门。
崔舟:[崔舟,刚辞职。]
室友:[邢黎昼,男的]
崔舟盯着便笺纸,面无表情地想,很好,大家都在报了姓名后说了屁话,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崔舟也没指望对方能说出点什么。
崔舟:[你那边时间是?]
室友:[5:34]
和崔舟这边的时间一致,看来双方没什么时差。
崔舟:[18:30左右,你将会因为后脑受创死亡,并在第二天回到死亡前一天,现在是你的第三次轮回。]
邢黎昼那边安静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崔舟话中的可信度。
过了一会,他才继续道。
邢黎昼:[告诉我这个,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崔舟:[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以及,你到底在哪?]
*
与此同时,于另一个时空的这处。
身高腿长的青年正着一身简单的战术服,斜依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桌面上的便签纸。
在看到陌生字迹写下的问话时,青年的略显狭长的眸子一眯。
他刚想落笔写什么,手边的通讯器忽得闪了闪。
青年放下笔,随手接起通讯器,道:“什么事?”
“邢队,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对面那人道,“装备和车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次任务特殊,还需要我安排些别的吗?”
“不用,我一会自己去点。”邢黎昼捏起便签纸,忽然道,“他给我写信了。”
“谁?”
“田螺姑娘。”邢黎昼盯着那几排字看了会,不确定地改口,“也可能是小伙?”
对面:“……”
他这个整天都不着调的队长到底又在抽什么疯?
对面安静了一会:“就是你之前说的,每天都会给你打扫房间的那个?那难道不是你白日做梦?”
在这个文明社会秩序早已崩坏,怪物和异常事物横行的世界里,哪里会有人那么好心,专门来前线就是为了给邢黎昼每天打扫房间,这怕不是某人孤寡疯了的臆想。
邢黎昼抬手就给通讯挂了,转而若有所思地看着身侧的椅子。
那上面分明没坐人,他却觉得,那位看不见的“田螺小伙”说不准正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等待他的回话。
对方所说的事实在太过离奇,让他不得不怀疑,但同样,他也不得不警惕。
毕竟在这世道里,比那些怪物更可怕的,往往是人心。
按照对方的说法,他极有可能不是死在怪物手下,而是某人的手里。但,死亡循环又是什么?
邢黎昼心中一动,冒出了一个的想法,他提起笔,那笔尖闪烁着某种银色的异样光芒,在便签纸上写了一排字。
*
崔舟等了一会,始终没等到室友的回复。
长久的沉默开始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离开,又或者是因为他的问题太可笑,不愿意再和他沟通等等。
半分钟后,崔舟叹了口气,刚准备收拾一下,就看见那便签纸上又多出了一排字。
——[如果我能如你所说那般,活下来的话]
看到这排字的下一瞬,崔舟忽得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一时间竟然痛得忘了呼吸。
他扶着脑袋,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充斥着恍惚的闪烁雪花。
终于,神经的弦终于在某个点骤然绷断,他登时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
……
时间在混沌中逐渐流失,沉浮的意识终于找到了实处。
崔舟感觉有什么声音在他的耳畔不断回响,吵得他心烦意乱。他缓缓睁开眼,入目却是一处极为陌生的空间。
屋内的陈设和他的房子几乎别无二致,但在颜色和风格上却有极大的差别,过分鲜艳的颜色让他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但这一幕只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崔舟脑中又一次传来了极为剧烈的刺痛。
崔舟只感觉眼前一花,那陌生的房间消失了,面前又变成了他最熟悉不过的自家客厅。
他缓缓坐起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刚好像昏过去了。
大脑至今还残留着疼痛的余韵,崔舟皱了皱眉,扶着桌子站起身,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屏幕一亮,显示出了现在的时间——“18:25”。
崔舟愣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
他那一下,竟然直接昏睡到了下午,现在距离室友的死亡时间已经不到两分钟时间。
来不及多想别的,崔舟快速收拾了一下,快步冲出了家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下的后遗症,从居民楼出来后,崔舟的头就一阵阵泛着刺痛,眼前看见的画面也在不断闪烁。
一下变成千疮百孔的废墟,一下又变成他再熟悉不过的公园小径。这一阵阵的重影但凡落在普通人身上,说不准都得崩溃呕吐。
而崔舟却是忍着头疼,狠狠闭了眼,干脆不去看周围的场景,而是凭借着自己对周边的熟悉,朝着那条公园小径跑去。
呼呼风声从他耳边快速掠过,带来的清风却掺杂着曾经从未嗅闻过的血腥和硝烟。
崔舟剧烈喘息,某种预感越来越强地冲击着他的心脏,他计算着这几天走过的路程,数着自己跑过的步数和距离。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他睁开了眼。
眼前的一切堪称是光怪陆离,他看见了远处血色的天空,看见了身周腾腾燃烧的烈火。
在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中,崔舟看见了从对面缓步而来的身影。
那血色耳钉在火光中闪着极为耀眼的光,那青年单手按在耳侧耳麦,正在说着什么。
大概是注意到了崔舟的注视,他抬起头,看向了崔舟的方向。
两人四目相对。
崔舟刚想说什么,却猛地注意到青年背后的废弃大楼上,有人正架着一把狙击枪。
现在,正是18:30,室友的死亡时间。
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崔舟猛地冲向前,狠狠将面前的青年扑倒在地。
几乎就在两人双双倒地的同时,一道破空声远远传来传来,径直擦着崔舟的耳侧而去。
那子弹直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弹坑。
就差那么一点,死的人可能就会从室友变成他。
崔舟用力吸了口气,平复剧烈的心跳,刚想抬头和被他压着的室友解释,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又一次变了。
他出现在了傍晚的公园小径。
室友和那片硝烟一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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