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黑何蕊的第一个夜晚，许之煦睡得安宁祥和。
第二天早上七点，家门被敲得哐哐作响，硬生生将她从美梦中扯回现实。
按开可视门铃屏幕，只看见一个西装男站在门口，依旧看不出门外人的身份。
这个门铃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浪费。
“谁？”许之煦声音沙哑。
西装男开口，语气生硬：“小姐，夫人让您回家一趟。”
“不回。”睡眠被打扰本来就令人烦躁，更别提一大早就听到晦气的消息。
许之煦按灭屏幕。
刚刚转身走出两步，家门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大声，连带玄关边的小窗都嗡嗡作响。
这种程度的声音再持续一会儿，恐怕邻居都要出来看她是不是被讨债的找上门了。
说何蕊是派人来讨债的倒也没错。
许之煦咬咬牙，拉开大门。
西装男敲门的拳头落空，顺着动作惯性朝她挥来，又在她面前止住。
“别敲了，在门口安静待着，我换套衣服行不行？”许之煦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问。
对方微微颔首，向后一步侧身靠在门外的墙边。
门被“砰”地一声合上。
再打开时，出现在门口的是套着貂皮外套高贵美艳的许之煦。
飞扬的眼线，正红的唇色，适合晴空万里的好日子。
同样适合第一次让何蕊正视自己。
许之煦轻飘飘地睨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西装男：“走吧。”
不知道何蕊从哪请的肌肉男，室内还戴墨镜，胸前的衬衫扣子都快崩开了。
“你哪个公司的？”电梯安静地朝负二层下降，许之煦忍不住问，“请一趟多少钱？”
西装男的嘴角有一瞬间扭曲，沉默几秒后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还挺上道。
许之煦久违地见到许家的私家司机，享受起大小姐的接送服务。
估计是最后一次了。
视频流量暂时没有变现，“有生”大赛的奖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到她账上。
虽然许家直至目前为止没有停她的生活费，生活不愁，但凭她自己的能力，接下来短期内不太可能雇佣私家司机。
窗外风景变换。
许家的管家老头在门口等候，看向许之煦的眼神不自觉带着几分不耐。
“小姐，夫人在书房等您。”他直挺挺地站着。
许之煦懒得在他面前浪费表情，脱下貂皮外套丢给他，露出准备已久的正红色长裙战袍：“知道了。”
管家脸上划过一丝讶异。
和上次与何蕊爆发冲突的场景相似，书房的门敞开，等待她的到来。
许之煦走进房间，面上挂起娴熟的微笑：“何总好久不见。”
何蕊从文件中抬起头，听到她的称呼，眉间拧起川字。
“我看你是出息了。”何蕊冷笑一声，没有如许之煦想象中一般直接翻脸。
许之煦施施然在沙发边坐下，声音不高不低地道：“可不敢这么说，回到家连杯水都没有，算哪门子出息？”
门外传来急促远离的脚步声。
何蕊没有接茬，眯起眼端详许之煦。
许之煦坦然任她打量，内心却觉得房间内沉闷的气味令人反胃。
管家在寂静中端来茶水放在许之煦面前，又迈着小碎步迅速离开，悄然无声地关上门。
“你是谁？”何蕊冷不丁开口。
许之煦嘴角的笑容扩大，眼睛丝毫未变：“我是许之煦。”
何蕊将文件扔在桌面上，撑着办公桌边缘缓缓站起身：“不，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不会这样说话，早在那次晚宴我就发现了。”
“我当然不是你女儿。”许之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你女儿早就死了。”
茶水有些烫，不像正常待客的温度，但她仍旧咽下喉间的苦涩。
“她是被你逼死的，何总。”许之煦说。
何蕊的声音仍然尖锐，却比刚才和缓了几分：“你在怨我？”
“没有，只是陈述事实。”许之煦放下茶杯，抬眸挑衅地和何蕊对视。
两个成年人的眼神碰撞，在半空中激起火花。
半晌，何蕊目露了然，勾起嘲讽的笑，坐回宽大的办公椅：“我知道你在怪我逼你相亲。没想到这件事能让你的性格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也算因祸得福。”
“之煦，妈妈不会害你。”她的语气平静下来，仿佛自己当真是一位疼爱子女的母亲，“可能之前是有些急了，但妈妈只是希望你将来过得好，之后我会考虑你的心情，放慢一点也可以。”
许之煦没有应她的话，只是微笑而又饶有意味地看着她。
“所以你听妈妈的话，那个什么视频就别拍了。”
山路十八弯，终于绕到今天的主题了。
许之煦轻笑一声，捋了捋鬓角的碎发：“何总，你好像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不打算做你女儿了，明白吗？以前的许之煦才会信你这些话。”
何蕊的双眼微微瞪大，面皮抽动一下，下意识要厉声训斥，却被许之煦不带任何停顿的话打断。
“我这次愿意回来呢，是想说，我当然愿意为许家做贡献，不过不需要通过出卖自己的婚姻。”许之煦不在意何蕊的表情，自顾自往下说。
“用不了多久，我在平台上的粉丝数量就会破百万。当然，你可能觉得现在这些不算什么。”
“但是别忘了，‘有生’是陆氏集团目前主推的项目，只会越走越好。平台头部主播有能力接触集团资源，今天工作人员已经联系我预约时间洽谈合作了。”
“何总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许之煦看着何蕊的面色像个调色盘一样变幻莫测，心情畅快得想高歌一曲。
她的话里真假参半，恐吓的意味大过告知，但她赌何蕊一时无法验证。
“你确实是出息了。”在许之煦喝完一杯茶时，何蕊沉声开口，似是脱力一般垂下手，“为什么要走到这个地步？”
“这话应该是我问何总吧？何必逼我走到这个地步？”许之煦嗤笑出声，“但我觉得我的选择还不错，你好我好大家好。”
只是她跟何蕊的关系、跟许家的关系不可能再好了。
何蕊垂下眼眸，往椅背上靠。
许之煦第一次在这位激进的女强人脸上看到疲惫与衰老，也是第一次在与何蕊的对话中感受到心平气和的对等。
“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要说出‘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句话。”何蕊说。
许之煦笑眯眯地看向右手食指指甲边掀起的一小道死皮：“那你应该感到高兴吧。”
她将那块死皮撕下，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不会再强迫你去相亲。”何蕊道，“但你之后能从许家得到什么，取决于你的贡献。”
这样已经足够。
许之煦今日的目的达成，无意再在这个压抑的家中停留，站起身抚平裙摆的褶皱：“何总可要说到做到。”
“不能拉黑我。”何蕊补充。
许之煦抬头看她一眼，随手打开通讯录将何蕊从黑名单中放出来：“行，那我先告辞了。”
走出书房，管家垂头站在不远处，见她要离开，假惺惺上前询问：“大小姐不在家吃午饭吗？”
许之煦似笑非笑瞥他一眼：“不了。”
离开许家后的空气都比来时清新，庭院内光秃秃的枝丫也显得俏皮可爱。
反正今天已经出门，不如将拖欠的事情一并完成。
她坐上提前叫好的出租车，打开微信群。
煦宝要努力呀：你们今天有空吗？出来见一面聊聊？[小猫探头]
木秀于林：ok的，在哪里见？
煦宝要努力呀：就在八舍外面那家咖啡店吧？
木秀于林：学校里？没有预约进不来，我去接你
煦宝要努力呀：不用啦，我进得去！
等到坐在A大有名的24h咖啡店中，三个女生面面相觑。
许之煦开门见山：“你们好，我是许之煦，也是论坛上跟你们联系的‘穿越者小许’。”
对面个子较矮扎着麻花辫的女生面无表情开口：“你好，我是林玥，她是我的助理齐思弦。冒昧问一句，你也是A大学生吗？”
“嗯，马上要毕业啦！”许之煦点点头。
齐思弦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体型宽大，比林玥高一个头：“没听说过诶！我还以为你这种大美女在学校里应该很出名。”
原主性格内敛低调，上课来下课走，不和校内同学交往，社交圈小到几乎没有，在学校中自然少为人知。
“哈哈哈谢谢你夸我漂亮。”许之煦疏朗地笑开，“不过我要先说一下，我这个人有脸盲症，之后可能会认不清你们，提前说声不好意思。”
“嗯。”林玥依旧面无表情，语调平淡，“之前谈好的待遇不变吧？”
林玥是许之煦在摄影论坛上找到的摄影师，自带积极向上的摄影助理齐思弦。
虽然还在A大读研，但从高中便开始摄影，如今已有一定的经验。
最重要的是，林玥在沟通过程中没有较劲的文艺范，愿意抛开固有的成见，听从许之煦的安排重头学习短视频的拍摄。
“那当然啦！不过接下来需要趁着最近的热度，尽快开始拍摄，你们时间都ok嘛？”许之煦笑意盈盈。
对面两人齐齐点头。
达成共识，许之煦不再废话寒暄：“好，那我简单跟你们介绍一下下次的拍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