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设想并没有发生，程淋和孔方放纵了几日，程明歌的病危通知书就下来了。

程淋面色惨白地立在父亲病床前，看着他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的面容，心像被野兽撕咬着，拉扯着，啃噬着。痛不欲生。当真正面临父亲的死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脆弱不堪。

曾经的父亲是如此蛮横霸道，叱咤风云，现在却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毫无生气。

程明歌吊着一口气，对程淋道：“我临死前，能看到你成家立业吗？”

“爸，”程淋悲怆地唤了他一声，哽咽不能语。

“能吗？”程明歌固执地问着，“看不到你，成家立业，我死不瞑目。”

“爸！”程淋眼眶湿润了，他脑子里一片轰鸣，什么都思考不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对他道：“答应他吧，答应他吧，答应他吧……”

“能吗？”程明歌眼睛望着他，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程淋的地方，程淋却无处可逃，感到窒息，他的死亡，就是对他的最大威胁。

“嗯。”程淋答应了，“爸，你放心吧。我会结婚的。”

“爸想看到结婚证。”程明歌虚弱的声音道。

“好。”

程淋失魂落魄地从医院出来，孔方上来搂了他，把他带上了车。

程淋整理了一下情绪，对他道：“我要结婚了。”

“……”孔方无言地望着他。

“我爸不行了。”说到这一句，程淋的泪流了下来。

“他是个固执的人，”程淋哽咽着道，“看不到我结婚，他真的会死不瞑目。”

“孔方，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最可怕的，不是结婚这件事，而是他死后，我还要受他的控制。”

“我的一生，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没有自由可言……”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好想去死啊，好想去死……”

“程淋，”孔方搂了他过来，安慰着他，“我会陪着你，别哭了，嗯？”

“对不起，”程淋哭着对他道：“答应你的，不能实现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我已经很幸福了。”孔方抱着他道：“知道你是爱着我的，我已经很幸福了。我以为，可能等一生，都等不到一句你说爱我。但是，过了四年，我等到了，程淋，我没关系，去结婚吧。”

孔方的眼眶聚集了水雾，鼻子有些发酸，“我们还是好兄弟啊，永远的，好兄弟。”

程淋哭得不能自已，眼泪鼻涕糊了孔方一身。

两人回到公寓，程淋紧紧抱着他道：“占有我吧，孔方，狠狠占有我，用力一点。”

“好。”孔方低头吻上了他水润的唇，把他带到了床上去。

程淋一边做一边哭，孔方不知他是不是疼得厉害，都不敢使劲。程淋却还要他折磨自己，他想要宣泄，对自己无法抗衡的命运的宣泄。

他的一生就是这样了，已经被设定好了，逃不开，躲不开。

已经被设定好了。

最后程淋还是对抗不过命运。结婚了。

先领了结婚证，女方是个大学老师，叫方菲雨。书香门第，家世清白。

程明歌看到了程淋的结婚证，终于安心，他望着程淋，叹道：“只可惜，不能亲眼见着你生子，等将来……有了孩子，到坟前告诉我一声吧……”

“爸，”程淋唤了他一声。

“嗯。”程明歌应着，闭上了眼。没多久，心脏就停了。

刺耳的机器音想起，程淋一片耳鸣，眼前骤然跌入黑暗。

“爸！”程淋瞬间泪崩，跪倒在病床前，拉着父亲的手哭得撕心裂肺：“爸！”

医生就在外面，听到声音进来了。程淋泪眼朦胧中看到医生在抢救他爸，他慢慢被挤出了外面。

“淋淋！”这时花云苏进来了，看到这副景象也吓傻了。和花云苏一起的还有程淋的新婚妻子方菲雨，她一张小脸煞白。

“妈，没事的。”程淋看到她们，擦了一把眼泪，道：“先出去吧。”

程淋把她们推了出去，大家心里都知道怎么了，只是没亲耳听到那句话，总还怀抱着希望，怀抱着渺茫的希望。

医生宣布程明歌死亡的那一刻，希望破灭了。

从下病危通知书直至死亡，前后拖了一个月时间。就在这一个月时间里，程淋结婚了。程明歌终于安心地走了。

程淋对他爸没有愧疚，他都按他说的做了。

只是，即使都按他说的做了，他也没能留在人间久一点。

程明歌的葬礼上，很多亲朋好友公司下属前来吊唁。程淋心如止水地招待着宾客。孔方陪在他身边。

程淋结婚之后，和孔方也划清了界限。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要活在道德枷锁之下。”

程淋知道自己已经躺进了坟墓，只能独自在里面毁灭，腐烂。他无意伤害任何人，哪怕对他来说还很陌生的妻子。

程明歌葬礼后，公司局势动荡。程淋又忙着收拾公司。家里就交给了方菲雨。

程淋看到方菲雨的第一眼，并不觉得讨厌。心想着，就她吧。反正娶谁都一样。

方菲雨见到程淋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然后两人就闪婚了。

闪婚之后，程淋他爸就死了，受这件事的冲击，蜜月，婚礼都只能往后推了。除了这两样，别的礼数程淋都做到位，没引起女方那边的不满。

方菲雨温柔娴静，很孝顺。对花云苏照顾得细致周到。花云苏对这个儿媳也很满意。

程淋忙公司的事，三天两头不着家。家里就两个女人。

花云苏常给方菲雨传授婚姻经验，让她多体贴丈夫，牢牢抓住丈夫的心。花云苏从程明歌的出轨事件上，又联想到了新婚的儿子，她是不愿看到儿子在外面搞不三不四的。她自己就痛恨，所以除了对方菲雨念叨，见到儿子她也念叨。

程淋更害怕回家了。他宁愿在公司加班加到死。

孔方动用了家里的资金，给程淋的公司送钱。这事被孔同知道之后，恨得牙痒痒，直骂他这个弟弟吃里扒外。

孔方成了程家公司的股东之一，终于在股东大会上，名正言顺地和程淋坐到了一起。

孔同：我弟弟吃里扒外。

陆烽：我弟弟还好。

孔同：好什么，你弟不是娶了个男人？

陆烽：要你管。（护弟狂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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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番外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