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慕从小到大都是一贯的冷静、理智，除了必要的日常生活，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有意义的事情上。
比如学习，比如工作。
他大四开始从父亲那里接手家族生意，用了七年时间青出于蓝，带领宋氏集团站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他头脑冷静，生意场上杀伐果断，又举止优雅，社交场上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体面的距离，足够礼貌，也足够冷淡。
没人认为宋子慕会为了某些人而改变什么，包括他自己也是这样想。
直到石总把一袋子花花绿绿的儿童玩具给他，好奇地扒着车窗不走：“这是——给家里小朋友的？”
宋子慕礼貌谢过，想了想又勾起嘴角，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解释：“是给我太太的，她也是个小朋友。”
***
周三在吴小姐的牵头下，李善窈总算是见到大明星苏南锦，苏南锦表示对这个角色很感兴趣，也期待与宋氏还有星耀的第一次合作。
至此这件事基本算是板上钉钉，消息一放出去，全公司的人都来道贺，整个影视二组的同事兴奋得不行，吵着嚷着要庆贺。
庞兴旺被一堆人围在中间，笑得花枝乱颤：“庆贺什么呀，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不得等人家苏南锦那边签了合约才算啊，不过这事儿要是成了，那得算咱公司成立以来请的最大的腕儿了吧？上次马克他们请的谁来着？哦对，梨香，没拍呢就不见人了，啧，可惜了。”
“要请客也成，就当是慰劳大家这些天这么辛苦，不能叫庆贺哈，还没完全成呢，别到时候跟麦克经理似的，让人看笑话。”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隔着人群用眼神扫射麦克组几个骨干以及麦克本人，得意又嚣张。
李善窈：……
“那个，Winsor哥，我晚上……”
“不行，谁不去你也不能不去。”庞兴旺一句话把她堵回来，凑近耳边小声嘀咕，“说是不能叫庆贺，但其实不就是给你庆功吗？苏大明星那边合同都拟好了，全是你的功劳。”
“庆功宴功臣不在，像话吗？而且这个庆功是展总提出来的，你忘了上次已经拒绝过人家一次了？”
庞兴旺恨铁不成钢地拍拍她肩膀，“女人最重要是什么？是事业！靠什么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安身立命？是事业！怎么让孩子过上幸福生活？还是事业！”
“没错！女人最重要是事业！”李善窈一管鸡血打下去，攥紧小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去给宋子慕打电话。
“李善窈你给我再说一遍？”
上一秒还趾高气扬的鸡血窈瞬间被打回原形：“吃、吃饭……”
“只是吃饭？”
“嗯！”
“……都有谁？”
“好多好多人呢！有一百个！”
“别以为学宋李说话我就会同意。”
“哎呀宋总，宋学长～～”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对着墙壁轻声撒着娇，“老公最好了。”
宋子慕隔着电话弯了眉眼：“真拿你没办法，晚上——”
“就这么说好啦！晚上再联系！”
她飞速说完这句就挂掉了，生平第一次被人挂电话——还是被自己老婆挂电话的宋总裁：……
今天是约好的每周两次吃蛋糕日，正在对面吃小蛋糕的宋李眨巴眨巴眼，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见过爸爸这个表情，于是好心建议：“爸爸，厕所在那边。”
宋子慕：……
他收起手机，从儿子的小蛋糕上挖了一大勺自己吃掉，心情才好些：“妈妈晚上要加班，你去奶奶家住好不好？”
“啊？我想跟爸爸。”宋李把蛋糕碟往自己怀里拽了拽，有点不情愿。
“爸爸晚上也有事，没办法陪你。”他想了想，尝试撺掇小朋友，“不然我帮你给妈妈打电话，你跟她说让她回家陪你？”
宋李摇头：“我们要支持妈妈！虽然宋李更喜欢跟爸爸妈妈一起玩，但宋李也可以住奶奶家的！”
宋子慕愧疚感油然而生：“宋李说的对，是爸爸不好，我们都要支持妈妈。”
“嘻，宋李乖不乖？”
“乖。”
“那可以奖励宋李再吃一个小蛋糕吗？”
“不可以。”
“呜呜。”
.
抢先一步挂断电话，不给对面反悔的机会，李善窈得意洋洋转身，得逞的小表情在看清身后来人的时候一瞬间冻结，“呃，展总。”
展凤仪站了很久了，看她打电话，从怂怂地请假到撒娇耍赖，这种毫不掩饰的明媚的可爱让他觉得熟悉，熟悉到心脏闷闷的痛。
“请好假了？”他靠着另一边墙，声音略有些涩，“同意了？”
李善窈不好意思地点头：“嗯。”
展凤仪嘴角弯了起来。
李善窈低头看了两眼微信群信息，抬头：“去乐宴？”
“几年没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娱乐活动，他们说这里又能吃饭又能唱歌，就选了。”
“乐宴挺不错的，房间很大，饭也好吃，还能唱K。”
“你去过？”
“嗯，今年我儿子过生日的时候，就请幼儿园小朋友去的这里。”
说话间两人并肩往办公区走，展凤仪有点惊讶，忍不住地问：“小朋友过生日去KTV？”
“是哦，大家一起吃吃饭，唱唱歌。”李善窈笑出小酒窝，“唱儿歌啊。”
展凤仪也跟着笑，低头看她，“儿歌？”
“现在儿歌也很好听，歌单很全，旋律也好。”
“喔，那今晚唱唱看。”
***
李善窈下班后跟于可可还有苏棠一起走，本想去蹭庞兴旺的车，却刚巧在楼下遇到了展凤仪说要捎着她一起，她也没客气，拉着两人上了他的黑色慕尚。
“宾利诶，我还是第一次坐，好宽敞好稳啊。”于可可上下左右观察着，很小声兴奋，“这车得多少钱啊？”
李善窈摇头，苏棠伸出一只手比了比：“大约五六百万吧。”
“哇塞，这么多钱。”
于可可下意识坐直身体，屁股向前挪一挪，只坐一点点边：“棠棠还对车有研究呢？”
苏棠嗤一声：“我前夫喜欢车，买不起又爱看，没离婚前天天念叨，我这属于被动学习，二手知识。”
“那他现在买得起了吗？”
“买啥？买宾利吗？他买吉利还差不多。”
“哈！”李善窈没忍住笑出声，赶紧又捂住嘴，“别聊渣男，聊点高兴的事。”
展凤仪把后座让给三个女孩子，自己坐在了副驾驶，听着后排窈窈跟两个同事叽叽喳喳小声聊着天，只觉得心下一片柔软。
上午还没精打采像只落水小狗，中午跟人出去吃了个肯德基就什么都忘了，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跟好哄。
乐宴是家高档KTV，环境好，收费很高，这次的包房要比宋李过生日那次大一些，但是人也多，大家七七八八坐下之后，房间里很热闹。
他们家的特色是粤菜，烧鹅、靓汤、焗龙虾、东星斑，大家吃得直呼展总威武，等吃差不多了，有人开始唱歌，一开始还因为展凤仪在场有些拘谨，但很快就放开了，甚至有好事的喊着让展总来唱一首。
“我唱歌不好听，你们唱就好。”他笑着摆手拒绝。
“来嘛哥哥，来唱歌，你唱歌最好听啦！”跟其他几个小演员一起来的关萌萌把他拉起来，“唱一首，就一首！”
见推辞不过，他走到点唱机跟前操作几下，拿起话筒，关萌萌凑过去看了一眼，噘着嘴不满。
“怎么又是这首啊？都唱不腻的吗？”
展凤仪没理她，眼神专注盯着屏幕，很快前奏响起，是一首老歌。
“像断了线，消失人海里面
我的眼终于失去，你的脸
再等一会，奢望流星会出现
愿，如果真的实现
爱能不能永远……”
他声音温润，咬字也很舒服，低吟浅唱间，整首歌像是故事般娓娓道来。
“北极星的眼泪，说不出的想念
原来我们活在两个世界
北极星的眼泪，你哭红的双眼
被淋湿的诺言，淹没在心里面
我抬头看着爱，不见……”
“呜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长得帅，又有钱，唱歌还那么好听……我都快要被他唱哭了。”
于可可双手捧心，歪倒在苏棠肩上，“你们呢？不想哭吗？”
苏棠抿着嘴点头：“别说，展总这歌唱得还真是，真情实感。”
李善窈埋头吃烧鹅，不说话，直到于可可戳了她几下，才勉强把嘴里东西咽下去：“是啊，听着怪想哭的。”
“想哭你一直吃。”
“我这不化悲伤为食欲嘛。”她说着又拿起个鹅小腿，蘸了酸梅酱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肉香四溢，心里空落落的感觉缓解不少。
这人唱的什么啊，唱得她心里都开始难受了。
一首歌唱完，大家鼓掌叫好，不断起哄着再来一首，李善窈对上人群中央遥遥望过来的温润目光，笑了笑，起身出去。
“善窈你去哪儿？”于可可问。
她抬起自己油乎乎的手晃了晃：“洗手，很快回来。”
包房里其实是有洗手间的，但她就是想跑出来透口气，那歌声在耳边绕啊绕啊，再呆下去，真的要哭了。
古龙水味的洗手液洗过三遍，手上残留的烧鹅味终于闻不到了，李善窈心情平复下来，仔仔细细涂好护手霜，哼着歌下台阶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她。
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手掌宽厚，指节修长，指甲干净整齐，深蓝色腕表在雪白色的衬衫袖口若隐若现，除了珍珠袖扣，袖口处还有个很小的，用银灰色丝线绣的‘窈’字，李善窈的窈。
“老……宋总？”她惊讶抬头，莫名有种被抓了现行的心虚，“真的是你？”
被喊老宋总的宋子慕无奈地笑：“傻了？连自己老公也不认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