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什翼伐的戴云将军确实没白叫，符云带人清点这次抓回来的两部部众，除去当场丧命及救治不及而死的，竟还有563户1736人。
目前长乐县的在籍人口，即使加上符云在清水寨的百余户，也将将千户四千余人而已。
而且与长乐县有老有少不同，戴云山中的恶劣环境根本容不下各部赡养老人，极度匮乏的资源又遏制了儿童存活率，使得戴云山的山胡基本都是青壮男女，甚至男人还要更多些。
符云看着账簿有些头疼，她抓来的哪是五百多户俘虏，分明是快两千个祖宗！
她固然可以将俘虏尽数送去挖水渠，但在对方总人数接近县中人口一半、且她没有将这些劳动力赶尽杀绝之意的前提下，她必须要供给足够的粮食稳住对方。
饲料确实能让人吃饱，但天天喝水煮糊糊也难受，就算那糊糊是稠的也一样，饼干粉冲水再怎么顶饿，和正餐还是有区别的。
且今年的旱情波及范围极广，中原各处又有乱子，流民如同潮水般逃亡四方以求活路，长乐虽然偏远，但总有人会逃到此处，她也得想法子将人安置好了，一来充实治下人口壮大己身，二来避免掌握各种技术的流民进入草原资敌。
就算她能通过系统买来粮食，但没人乐意将自己的命脉寄托在旁人身上，总要能够自给自足才保险。
还是得想个办法弄些正经粮食来，可长乐县从上到下都穷，根本没有可供敲诈的富户，过了北边的长城，倒是有部落挺富裕，可她总不能带着两条腿的人去追四条腿的马吧？
那就只能往南看，而南边的大户……
符云未及深思，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谷绍仪捧着一沓文书放到符云案上，直接了当说明了来意：“今日有两个年轻女子想要求见大令，那两名女子自称姓程，长者名复字复之，幼者名方字正德，是一对姊妹。”说完她又面露难色，十分谨慎地斟酌着词句：“妾观二位娘子形貌，十分不俗。”
可算是来了！
就算系统是跨界发货，比起先前几乎秒到的饲料和种子来说，这两人来得也太慢了些。
符云只听到两人的名字便心头一松，并未在意谷绍仪那略显难以启齿的表情，只立刻命人请两人过来。
毕竟按照她的理解，两人很有可能长了两张一模一样且左右对称的脸，一般人看到很容易产生不可名状的恐惧感，俗称恐怖谷效应，谷绍仪很可能是因为这个被吓到了，并不算什么。
但她很快就发现她错得离谱。
只见两个身长八尺有余、拥有小麦色皮肤的壮士，跟在神色恍惚的侍女身后走了进来，符云下意识往后仰了下，仿佛眼前的不是人，而是即将倾倒的铁塔。
系统在她意识深处美滋滋的邀功，[怎么样？还嫌弃我们发货慢，我可是特意和厂家说明情况后给你定制的体型，保准两个人往那一站，底下没有一个敢有二话！]
是，确实没一个敢有二话，人家一手按住你脑袋，你都够不着人家身子。
符云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撼之后成功镇定下来，她看向侍女：“我与二位娘子有事商谈，你去外间守着，莫让人打搅。”
侍女还在恍惚，闻言十分飘忽地守到廊下。
不得不说，系统确实吃透了如今弱肉强食的世道，动物世界中体型即正义的道理在人类社会中同样管用，这两人的身量能够给两人免去大部分的麻烦。
但符云再次看向二人时还是下意识扶额：“二位这样子，实在过于震撼了。”
身高两米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走在街上都是被围观的对象。
程复作为长姊，理所当然的承担了回答符云问题的任务：“我们来时观察了治安状况，认为这个体型是合理的，能够十分有效的震慑歹人。”
程方的性格要更活泼点：“主君看我们，不就和寻常人看主君一样吗？”
都是矮子看大高个。
符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心里对这两人的智能程度有数了。
看样子除了设定好的底层逻辑不能违背，如不能伤害无恶意的人类、不能背叛符云等，这两人基本与正常人类没有差别。
她回忆着说明书上两人的功能，试探着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今长乐县中正在修缮水渠，我们都是些外行，只能勉强按照从前的水渠走向先疏通旧渠，若是要重新规划县中水渠，你们能做吗？”
“那要看主君想做到什么程度。”
程复仔细解释：“我们的服务人群是6~12岁的儿童，虽然父母总是拔苗助长，恨不能孩子所有领域的知识都有涉猎，但让一个大脑尚未发育完全的孩子理解十分高深的知识显然不可能，我们也据此做出调整，知识多而浅显，如果只是简单规划地上水渠走向，我们当然可以做，但要想修建水库等蓄水设施，我们也爱莫能助。”
这就够了。
符芸道：“那我便对外宣称二位是墨家传人，受我之邀来为县中规划水渠，亦通岐黄之术？”
两人都表示没问题，得知这次要来的是远古，他们特意更新了医疗模块，用草药看病不在话下。
“那住处安排在府衙？”
方便她们随时商议公务。
程方坚决拒绝了和上司住一块的提议：“如果住在官府，给人看病会很不方便吧？”
程复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我二人来的路上救了个男子，他说他是个四处游学的士子，我们想着认字的人比较珍贵，就做主把他救了，可能也需要主君帮忙安置一下。”
符云对两个帮手十分宽容，她也确实需要能正经理政文士，闻言便做主在县里找了一处空置的院子将两人安顿下来，那文士则被暂时安置在两人隔壁，她从刘曙的侍从中找了两个人过去照顾病人，一应开支走她的私账。
县中来了两个身形高大的娘子的消息如同风一般传到了所有人耳中，二程姊妹前两日出门时路上都是跑来围观的百姓，虽然碍于两个人的身量，他们不敢太过接近，但只远远看上一眼便足以彻底刷新百姓的三观。
居然有人能长这么高！
李凤由衷感叹：“我以为云大令已经长得极高大，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此奇女子，云大令站在她们身边竟然也显得小鸟依人。”
有男子附和：“听说她们还懂医术，也不知云大令从哪请来的人。”
旁边的年轻女子大着胆子将手中用野草缠成一束的花朝两人丢过去，程方抬手一抓便将花抓到手里，转头看向丢花的女子爽朗一笑，那女子捂着跳跃的心口遗憾：“她要是个男子，我不要聘礼也嫁他，这样的身量，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
种地都不需要牛！
“你要是想开点，女人也能嫁。”
“那不一样，两个女人岂不是要绝……”
女子边反驳边看向说话的人，而后便撞进了符云胸口，她抬头看清来人，脸立刻红了，支支吾吾问：“云大令怎么也来了。”
“我来看看她们两个前两天救回来的男子，到底是个士子，不好怠慢了。”符云随口解释了来意，又叮嘱他们，“复之和正德日后就住在县里，见的机会多了，她们这几日还要给咱们县里看水渠，你们别总围着人家，若是害的她们误了正事，小心我找你们算账。”
相较于刘曙那只干了一半的剿匪工作，符云一来就把戴云山的山胡变成了给他们修水渠的壮劳力，又有已经定下的新种子一事，长乐县的百姓对这个新县令再不能更满意。
虽然因为符云为人随和，县里百姓在她面前大多谈笑无忌，但她正经起来也没人会违背她的意思。
到底关乎切身利益，众人意犹未尽地散了，符云迈步进了那士子的院子。
按照程复的说法，这人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再加上营养不良把身体拖垮了，需要慢慢调养，且不建议符云用积分兑换药物治疗，因为要么花费巨大回报率不确定，要么疗程很长无法解释药物来源。
当然，符云也没有随便给陌生人花积分的圣母心，对方身体不足以支持长途跋涉还能多在这留一段时间不是吗？
她将一篮子鸡蛋递给照顾褚川的妇人，略带歉意地朝他笑道：“我近日忙于公务，今日才得空探望阁下，失礼之处万勿见怪。”
褚川的目光在符云脸上停留一瞬，很快便恪守礼制垂下眸子，不顾符云阻拦坚持行了个大礼，才略有些气喘地回答符云：“公务是大事，川一届闲人，若非大令收留便要丧身异乡，如何能与一县百姓相比，大令实在言重。”
符云在心里给褚川打了个识趣的标签，系统只能给出对方的大致经历，性格却需要符云自己推断，她努力让自己忘掉从系统处得来的信息，语带试探：“阁下瞧着年纪不大，又是士人，怎么会流落至边陲？”
“川表字长平。”
褚川自我介绍了一句，方才神色黯淡地答道：“川家境贫寒，实在不敢自称士人，只是侥幸读了几本书罢了。”
他自述本是青州人氏，早年因旱灾随族人前往邺城乞食，后来侥幸得贵人相助才在邺城立足求学，只是先帝性情残暴，他的族人也多有死伤，他受人推荐前往卫氏求学，却因为身体原因倒在道旁，若非程氏姊妹搭救，他便要病死道旁。
撒谎！
[刘曙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么还杀了人家救命恩人，惹得人拖着这么个小身板也要来刺杀刘曙报仇？]
系统将我废物我有理贯彻到了极致，[我怎么知道，我是八卦系统，底层逻辑的设定就是优先关注炸裂新闻，这种小角色根本不值得我花费能量事无巨细的监控，难不成我还要和偷窥狂一样监视全天下人的一举一动吗？根本没有那么多能量好吧。]
除非符云愿意花积分让系统从数据库里给她翻资料，比如先前的刘什翼伐和汲桑，只要积分到位，系统甚至可以实现实时监控，否则就只能提供一份带有对方大头照的人生经历缩略版。
符云吐槽了一句财迷系统，却并未如对方所愿购买褚川的详细资料，有系统在，她已经比一般人占据了太多优势，总不能事事都靠系统，积分还是省着点用的好。
一人一统之间的交锋只在一念之间，褚川因为垂着眼并未注意到符云的眼神变化，只是听对方感叹：“世事无常，我原也是邺城人氏，说来也是缘分一场，长平只管安心在此处修养，等到身体养好了，我让人护送你南下前往卫氏，长乐县到底不够安全。”
褚川又不是真的要去卫氏求学，怎么可能答应下来，他面色惭愧：“川这是陈年旧疾，怕是要叨扰大令许久。”
他不愿意去卫氏，符云也有心留他给自己打工，双方算是一拍即合，符云自然十分热情的表示让他安心留下养病，长乐县虽然穷了点，但只养一个士子还是没问题的。
优容读书人的事，便是说出去给长乐百姓听也不会招致反对。
可褚川并不愿白吃白喝，他自觉已经受过符云恩惠，自然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出回报，“川身无长物，唯有一策，愿献于大令，或可解大令燃眉之急。”
符云失笑道：“却不知我有何燃眉之急？”
褚川平静的吐出两个字，符云顿时郑重起来。
他道：“缺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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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工智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