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会意

那是一份续约文件。

上面是再续约十年。

游艺感知客观来说,也是很好的。

起码在他不火的时候,带给一小撮没名气艺人的培养环境都是最好的,后来便是人的通病,世间绝大部分的通病,我们往往会忘记自己来时的路,变得跋扈。

曲彻把这份合同掀开,瘦长的食指摩挲着粗糙的纸面,脸色沉沉地回答:“青云姐,今后的合作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过不了多久我就离开游艺感知了,记得发声明的时候好好找个人写稿。”

蒋青云似乎早就意识到曲彻的抉择,但欲言又止,身体在椅子上坐得僵硬端直,还是掩饰不掉脸上的落寞。

“那我就不能陪你走接下来的路了。”

“来时路常走且磕绊,今后路祝你顺利。”蒋青云跟三年前无异,无论性格还是容貌,但并不是成功女精英的那种模样,无论怎么改装打扮,蒋青云好像就是这么诚恳的态度和样子,她在同龄人中的面貌较老,几乎没有人夸赞她年轻,她的皮肤在年轻时日日被毒辣的太阳暴晒,粗糙的掌纹和半手面的茧子比谁的来时路都要艰辛。

额角上仄起的皱纹把生活的苦涩挤压。

蒋青云不会离开游艺感知跟曲彻走,老东家对她有恩。

在她领着五岁的女儿一穷二白跟前夫离婚打官司的时候,是游艺感知的老总拉了她一把。

她没有学历金钱,只有一张蜡黄僵硬的脸颊,在酷暑难耐的夏季中,白天忙于官司的奔波,晚上在餐馆当服务员和刷盘子,前夫并不让她带走小儿子。

每次她回到出租小房中,五岁的女儿都会因为害怕反锁上门,而她只有一把钥匙给了五点放学的女儿,每晚蒋青云都会敲门,女儿却总是睡得很熟。

她只能找来房东打开门,第二天告诉女儿不用反锁门屋,女儿答应后,还是会因为害怕没有安全感反锁上门,她以为能等到妈妈给她开门,可还会看着烦人的电视机迷迷糊糊睡着。

中年的蒋青云对自己来说,是幸运的。

因为一次意外的饭馆传单发送,她惊人召客的口才被游艺感知老总发现,这才走上了发掘星探的路子,几年后广结人脉,树树叉叉分分走走,成了名声大噪的经纪人。

但不幸的是,她始终没有拿到小儿子的抚养权,甚至再也没见过她的小儿子,前夫接到蒋青云的电话就会挂掉,女儿补办的出生证明需要前夫的帮助,前夫也毫不关心直接挂断,仿佛这个女儿就不是他的孩子一般。

她夜里也会想念自己的儿子,所以加倍对自己的女儿好。

十年前□□还流行的时候,蒋青云会在空间发想念自己的孩子。

有人评论说,孩子不是在身边儿呢吗。

这是一段伤疤,没人知道的伤疤,不会揭开,蒋青云自己更是避而不谈决口不道。

“但是接下来几个月我还是要负责合同上的承诺,你还是我的艺人。”蒋青云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一切云淡风轻,分合别离见得多了,并不是无关紧要,反而是没必要。

她又说了另一件事:“几天前有个音综对你发出了邀请,我在想你现在的状态是不是还适合唱歌,所以没事先告诉过你。”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昨天晚上他们又撤回了邀请。毕竟没人敢保证你这搜大船翻不翻,他们也并不想现在冒险。”

“现在你很闲,因为所有的代言和节目都在观望,其实葛晋文的事情拖得越久对我们好处越大,很多东西更新迭代会淡忘,但是好死赖活地拖着不如一以贯之解决掉,我不想你有污点在身上,也不想我的业务能力因为这件事被拉低。”

“之前带你入门清清白白,离开游艺感知也要清清白白。”

今天又是个意想不到的阴雨天,明明刚才天色晴朗,曲彻以为太阳还是会照常火热。

可惜没有太阳,模糊的街道车窗都透着凉意。

他又戴上帽子和口罩,单薄的衣服被风吹得轻轻鼓起,在他拐进一条小巷子后风就急剧停住了脚步。曲彻来到了一家club,这是一家他常去的club,出国前他曾在这里喝了最后一杯龙舌兰。

这家club因为老板脾气的原因,来客少。

老板不缺钱,开个club赔钱,玩得就是情趣。

老板姓赵,跟谈似维交好。

起初曲彻并不知道。

赵老板跟谈似维两个人总是玩些极限的运动,攀岩潜水和赛车,谈似维每一样都玩得很好,他骨子里成年前的那些当着他父母乖学生的模样,都是虚假伪善的,真正的他犹如鹰,犹如蛇,自由灵活。

明明像个酒吧,赵老板总说他这是club。

今天也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客人。

这里之前有两位驻场,嗓音很好,却没技巧,只会干唱,但是品味很好,选的歌曲总能踩在曲彻审美上。不过今天还没到驻场上场的时间,熟悉的两位驻场也不见了,是一组乐队,贝斯手正窝在角落候时间,低着头刷手机。

赵晨陈头戴耳机压着翘起的头发,眼神涣散躺在沙发上独自喝酒,好像是这个点儿才睡醒。他看到曲彻第一眼先是愣住了,两个人虽说算不上什么朋友,但是好歹挺认识的。

他立刻摘下耳机,问:“什么时候回国了?谈似维知道吗?”

赵晨陈像一个没上过网的原住民。

曲彻坐在沙发最一边儿,漫不经心把帽子又压了压,像是要把眼睛也遮住:“他知道,之前两位驻场歌手去哪了?”

赵晨陈拿了个新杯子,到了一杯朗姆酒,推到曲彻桌前,曲彻抿了一口,没再多喝,这种烈酒他喝一杯估计会发疯。

赵晨陈说:“小张回老家结婚了,老李一年前参加了个音乐竞选节目,小火了一把,还唱了电视剧ost,忙得不行。”

他下巴抬了抬,对着那组小乐队:“都刚成年的小孩,追求什么乐队梦,高考都不打算考了,来我这儿打工。”

“我可不管,来者不拒嘛哈哈哈哈哈哈。”

他二郎腿一翘,手里的伏特加喝的脸都皱起来来,还跟个酒鬼一样又斟满,他振振有词,:“要不要我叫他过来?”

曲彻看了他一眼,瞳色因为灯光的缘故被照得很深,他并没有开口,赵晨陈会意:“行行行,一人买醉我不告密,你自己慢慢喝,还有半小时这群小孩唱歌,能行的话帮着给指导下,救救我的酒吧。”

曲彻:“不是不让叫酒吧?”

赵晨陈比谈似维大了七八岁,跟曲彻年纪差不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朋友处得久,说话都有点儿孩子气似的:“害,我这地方没club的逼格,来的客人总说酒吧酒吧,纠正不过来,你的小情人总让我别装,老子不装了,酒吧就酒吧吧,反正也是高级酒吧。”

曲彻不知道是笑哪句话,坐了好一会儿才点一杯威士忌,液体似乎在这种场合下带着迷醉的香气。

他希望谈似维好,却又不理解他在大众面前扮演的形象,谈似维从小就会对美的事物产生喜爱,并想据为己有。

那些跟他有关系的小艺人都很好看,都比他新鲜,他也并不能要求谈似维怎么样,况且,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不是情爱的嫉妒,这只是对弟弟的一种关心。

尽管你的弟弟上了你。

刚成年就上了你。

但是他依旧是你最好的亲人。

这很复杂,谈似维三年都没想清楚自己的情感,曲彻觉得自己三年前想清楚了,现在又想不清楚了。

在国内外分离的三年,两个人都没有找过彼此,曲彻也很少会想起他。

但是只要在街道上看到有一丁点儿谈似维相似的影子,或者某个追忆起来的某个场景,他都会整夜整夜的失眠。

半小时很快的流逝走掉,四个刚成年的小男孩青涩地立在这种场合,同时又大放厥词眼里冒光地念出自己乐队的名字——川藏线。

吉他手拨起前奏的那几秒,曲彻手里的威士忌一瞬停住了摇晃,他半捂着嘴笑,这竟然是他在伦敦卖出去的一首歌,他记得当时也是卖个了一个乐队,他有幸,也曾经在伦敦被邀请加入过一个小乐队。

不过他不是主唱,他是包裹严实又神秘的吉他手。没人知道他的这段经历。

音乐中规中矩,主唱声音轻薄干净,不适合这种放浪形骸的音乐,他应该更沙哑地开嗓。

乐队并不只有高超的技艺,还有把控舞台的能力,舞台要为音乐所服务,这群小屁孩显然太天真。

他留下了一张纸条,在乐队演唱完这首歌曲后,把纸条留在台上就离开了,压在剩下半杯的威士忌杯底下。

他巨细靡遗地告诉了贝斯手和吉他手不要争拍子,一个乐队需要多磨合,他也给出了中肯的意见,对于主唱和鼓手。

并表示,口味不错,挑歌的人很有水平。

贝斯手鼓手脑袋团团凑到一起,读出纸条的内容,吉他手吞咽一喉咙口水,有些磕巴:“这是老板挑的练习曲目,他在夸我们老板吗?”

从今天开始进行日更,时间不定但一定有,存存稿下周开始我争取兑现承诺加更。感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那位不离不弃的555ml怡宝朋友,非常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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