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解释清楚自己的来历,知颂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这位同学如同敬业的门神,将原则贯彻到底。
从他嘴里,知颂套出了为什么他们管理如此严格。
他来充当保安,是因为这个剧组的导演是他表弟,以前被偷过创意。
抄袭的人拿了奖,而他表弟一蹶不振,耗时两年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我们已经交过费用了,这片地方现在是我们的。”
知颂哭笑不得:“我知道,我也不会拿着你的手机跑,而且你看看咱们的体格,我也跑不过你。”
他再次开口之前,终于有人从灯火通明里走出来。
“哥,我……”男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他皱着的眉在看见知颂时,皱得更紧了。
“什么情况啊?”
“你好,我迷路到这边,手机也丢了,想借个手机打电话。”知颂抢先一步道。
向影听见知颂的声音,觉得有几分耳熟。
他从缝隙里望过去,看见知颂的脸。
他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相机砸了:“我没做梦吧?居然在这荒郊野外捡到了知颂?”
知颂又一次拿奖之后,在影视圈非常火。
尤其是许多大佬想邀请他合作都铩羽而归之后,知颂的名气更大了。
大家都好奇,到底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打动他出山。
能在这里碰见知颂,向影觉得,自己绝对是撞大运了。
“知颂老师,我们在拍电影,您能帮忙指导两句吗?就是我们的剧本,我觉得差了点意思……”
话还没说完,向影已经伸手想拽知颂。
手刚伸出去一半,他又缩回来。
“只顾着兴奋了,手机先给您用用……用多久都没问题!”向影从口袋里摸手机,却摸了个空。
他表哥老实道:“保密拍摄,手机都放外面了。”
向影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知颂歉然一笑:“实在不好意思啊知颂老师,您能稍微等一会儿吗,我让我哥去拿手机,您顺便来我们剧组参观一下?”
方圆十里内,搞不好只有他们在。
外面是条乡间小路,人烟稀少,这个时间少有车经过。
错过这个机会,恐怕很难叫车回去或者借到手机。
知颂只好冲他笑了笑:“咱们都是同龄人,不用叫我老师,感谢你们愿意帮忙,辛苦了。”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向影激动地原地蹦了两下,这才迫不及待地带着知颂往片场走。
看见知颂,一群人都惊呆了:“向导,你这是从哪找的替身给自己加buff,还是把知颂绑架来了?”
热闹的气氛里,知颂和剧组的编剧聊起来。
等导演表哥拿手机回来,双方都有些意犹未尽。
知颂一边跟他们说话,一边给秦叙时拨了电话。
听见秦叙时的声音在那头响起,知颂觉得无比安心。
他只要站在原地,秦叙时一定会找过来的。
明明只隔了几个小时没见。
一片喧闹之中,知颂只能看见站在背光处的秦叙时。
他脸色苍白,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可见这几个小时对他来说同样是煎熬。
知颂起身。
“过来。”
秦叙时的声音本不该传这么远,可是知颂偏偏听到了。
他毫不犹豫地朝秦叙时跑过去,撞进他怀里。
知颂有很多话想说。
秦叙时的心跳在他耳边响起的这一刻,他又觉得,不需要了。
他们之间什么话都不用说,彼此都会懂的。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这么响亮,震得知颂抱着秦叙时的手都有些抖。
身后传来口哨声和叫好声,甚至还有人在起哄“亲一个”。
知颂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
脸颊渐渐染上热度,他拍拍秦叙时的背,想分开。
“我走不动了。”
秦叙时的声音很低,还带着鼻音,不知是撒娇还是不舒服。
知颂闻言,更紧张了。
他一手揽住秦叙时的腰,低头想看他的腿出了什么问题。
秦叙时用下巴蹭了蹭知颂的发丝,有点他惯用的洗发水味儿。
他恋恋不舍地蹭了两下,才道:“只要当我的拐杖就可以了,人好多,不想没面子。”
知颂原本的担忧瞬间变成哭笑不得。
他微微抬头,朝秦叙时翻了个白眼。
秦叙时闷笑一声。
凑近了知颂才发现,秦叙时的脸色比他想得还要白,恐怕是疼得狠了。
知颂朝秦叙时身后看过去,林沧无辜地朝他摆手,甚至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知颂又心疼又好笑。
他拍拍秦叙时的背,转而变成二人并肩的姿势,撑住秦叙时大半个身体的重量,想叫大家搬两张椅子过来。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知颂抬头朝前望去。
刘付源和几个警察匆匆忙忙地走过来,看见他们,神情才松懈下来。
“不愧年轻气盛,我说秦总,你都快粘到小颂身上了。”刘付源看着他们,调侃道。
秦叙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下来,仍努力保持云淡风轻:“你也可以和林沧贴贴。”
知颂眨眨眼,想给秦叙时擦汗,掏口袋时才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衣服。
他朝着向影招手,又有些不好意思。
向影比他还大几岁,这么让人过来怪不礼貌的。
可是秦叙时站着都有些困难,知颂又不可能抛下他不管。
知颂犹豫着,有些为难。
乍然看见一群警察过来,向影吓了一跳。
他们受合同保护的,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随便赶他们走。
想到这里,向影赶紧朝他表哥示意,让对方去拿办好的手续。
知颂朝他招手时,看见知颂眼里的歉意,向影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警察莫非是来找知颂的?
他忙不迭地跑过去。
“不好意思啊,他们是来找我的,动静有点大,影响你们拍摄了。”
知颂歉然一笑。
“我才要谢谢您知颂老师,如果不是您帮忙,我们的编剧可能还要卡好久呢。”
一旁的林沧和刘付源正在配合警察工作。
向影看了一眼,突然道:“知颂老师的记忆力可真好,我看起来完全无序的号码,您竟然能脱口而出。”
热气直窜天灵盖,知颂已经感受到秦叙时朝他望过来的目光。
秦叙时的号码是他们高中时,两人一起选的。
尾号3934,前面29是知颂高中时的编号,后面34是秦叙时高中时的编号。
这个号码在空白的几年里,一度是无人接通的空号。失望渐渐累积,知颂也就没再固执地试图打通这个电话。
可是秦叙时把号码找回来了,也把他找回来了。
知颂紧张地攥紧秦叙时背后的衣服。
“这数字不算没规律,”秦叙时感受到后背即将穿破衣服的力量,不再逗知颂,“他很强的,高中时参加过数学奥赛。”
秦叙时的语气比自己拿了奥赛奖还骄傲,知颂轻轻捏了他一把,示意他闭嘴。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夸原来是这种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直到警察叫住他,知颂才松了口气。
“知颂?”年轻男人穿着一身制服,宽肩窄腰,腰间却挂了个川沙妲己,知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腰间被轻轻掐了一把,知颂从后面握住秦叙时作乱的手,朝着警察点头。
得知要配合调查,知颂跟向影告别:“保持联系,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等知颂一行人离开,向影他们干脆结束了拍摄任务重新整理思路,有人刷到了新闻。
“我靠,知颂刚刚居然是从歹徒手里逃出来的?难怪脸上还有巴掌印,我还以为他跟人打架了。”
“凭借自己的能力逃出来了,知颂武力值居然这么高?”
武力值很高的当事人知颂被塞进救护车里,和另一位病友一起,被拉去医院。
知颂无比镇定地解释着自己的情况:“都是一些皮外伤,比起我,他的伤更重。”
他的语气温和而又坚定,医护人员都被他牵着鼻子走,转而开始查看秦叙时的情况。
“我没什么事。”
秦叙时镇定得仿佛刚才被他们按在轮椅上推走的不是他。
他看着知颂,眼睛里有些惋惜:“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现在好了,成了惊吓。”
“很惊喜,”知颂盯着他的眼睛,真诚道,“原来你也长高了。”
知颂已经不算矮,居然只到秦叙时的眉毛。
“如果当初好好复健,说不定还能更高一点。”秦叙时惋惜道。
话题成功被带偏,被刘付源通知过来的贺医生忍着笑,为秦叙时检查腿。
“你现在的情况等同于强行启动一台已经十年没用过的电脑,等着继续坐轮椅吧,至少还要追加半年。”
听见这个结果,秦叙时眉头紧皱,知颂却长舒一口气。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他。
“不过是半年,咱们等得起,”知颂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两人,“怎么都看着我?我说错了吗?”
“没有,”贺医生赞同道,“小时吃亏在没有你的好心态,以后一定要多帮帮他。”
看着臭着脸的秦叙时,知颂笑盈盈地答应。
“贺医生,秦叙时刚才疼得走不了路,是正常情况吗?”
贺医生头也不抬地收拾着东西:“正常的,他每次复健都要偷偷加量,腿还没适应,又走了这么远,不疼才麻烦。”
交代好注意事项,贺医生才放两人下车。
“知颂看好他,不要让他再胡来了。”
知颂点点头,看着秦叙时乌黑的后脑勺,顿觉自己任重道远。
秦叙时并不是个听话的病人,否则也不会光是复健就拖了这么几年……
“知颂?”
路灯下,有两个人脚步踟蹰,哪怕看见他们,也依然和知颂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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