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知颂频繁眯着眼睛看白板上的时间,引得坐在他旁边的奚明野都有些奇怪。
“等会儿有事?”奚明野压低声音问。
知颂点头,同样小声道:“急着要去上班呢。”
奚明野:……
还头一次见上班这么积极的打工人。
一想到知颂的公司老板是他好朋友,奚明野又不奇怪了。
这可是“朋友开了家公司养我”的最高典范。
如果换了他有这样的朋友,恨不得每天给朋友捶背拎包,争取做最体贴的助理。
如果换了平时,知颂也不会这么急。
主要是刘付源恰好在附近谈生意,顺路捎他回公司,现在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知颂不好意思让刘付源久等,已经在脑内模拟了无数次飞奔到校门口的路线。
要不是秦叙时在公司里嗷嗷待哺,知颂甚至想请刘付源吃一顿胧大的食堂,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免得他每天吃饭时挑刺。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也恰好宣布下课。
知颂坐在第一排,如同椅子上有钉子扎着他,瞬间弹起往外冲。
年迈的老教授推推眼镜,震惊道:“知颂今天下课很积极嘛。”
汉语言文学这样的专业班里男生很少,知颂他们班二十多人,只有四名男同学,老师对他们都很有印象。
知颂平时上课积极,下课倒是经常缠着老师问问题,跟现在急着下课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有人在等啦。”坐在他们后排的女同学听到了两人的小话,替他回答。
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声。
知颂知道同学们没有那种意思,但还是一边跑,一边忍不住红了脸。
文学院旁边就是传播学院,他正好撞上苏致璨和同学慢悠悠地往校门口走。
苏致璨在打电话,瞥见知颂时,视线丝滑地往外转。
“今天我哥来接我,你不用担心,我下午要陪妈妈去试礼服,明天下课去看你。”
风把苏致璨的话送到知颂耳边。
知颂灵活地穿过人群,打算越过他们。
“真羡慕你们家庭和睦啊,果然被爱包围的小孩就是不一样。”
苏致璨旁边的同学话里都是羡慕。
知颂不由得赞同,确实是这样,尤其苏家没有了碍眼的他,估计大家更开心了。
这念头也只是一晃而过,知颂只想快点跟刘付源会合。
之前司机开过刘付源的车,知颂一眼就看见停靠在胧大路边显眼处的车。
刘付源的作风非常张扬,知颂脚步慢了一些。
正好是第四节课下课,校门口有不少学生出门觅食。
他很担心刘付源突然蹦跶出来给他弄一个惊喜。
好在直到他拉开车门,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
“辛苦刘……”
知颂刚上车,看见驾驶座上的人,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我上错车了。”
知颂的表情冷下来,眼里甚至还有残存的笑意,伸手拉车门打算下车。
车窗落锁的声音响起,知颂莫名其妙地看着苏致谦。
“苏致璨就在后面,要不了多久就到了,被他看见不好。”知颂平静道。
以前苏家人就连给知颂递个水果都要看苏致璨的脸色,如果被他看见知颂和苏致谦在一辆车上,不一定要怎么难受。
知颂不是什么善良到能原谅苏家人带给他那些伤害的大度人,他只是不想把生命浪费在和这群人扯皮上。
不过知颂也回过味儿来,明白苏致璨上次为什么上错了车。
刘付源的车居然和苏致谦是同款。
“我不是来找他的。”苏致谦看着汹涌的人潮,语气有些缥缈。
知颂错愕片刻,有些费解:“我以为上次咱们已经说清楚了……”
“颂颂,”苏致谦打断他,“我已经让人帮璨璨搬出来了,你的屋子还是你的屋子,你的东西也都放回去了,还有以前你种的那些辣椒番茄,我找设计师设计了个暖房,一周之内就能完工,以后都会一碗水端平,原谅我们这一次,好不好?”
知颂完全没想到苏致谦会跟他说这个。
他有片刻的恍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魂穿了苏致璨,不然怎么会听见苏致谦用近乎诱哄的语气跟他说话?
“知颂,你可千万别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策反。”系统严肃道。
知颂当然不会。
他短暂的沉默却给了苏致谦希望:“臻臻上次说的都是气话,你和她关系最好,也知道的,她就是嘴硬心软,其实最喜欢的哥哥就是你。”
知颂懒得再听下去,抬手打断了他:“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我哪句表述不对,还是你听不懂优美中国话,那我重复一遍,我不会再回去了,祝你们阖家欢乐。”
“我也不是故意上你的车,今天之前根本不知道你的车长什么样,就是刚好你和我朋友撞款了,”知颂淡淡道,“可以放我下车了吗?”
虽然是个疑问句,知颂已经摘掉书包,开始从里面掏作案工具。
说作案工具并不准确。
自从上次在公司门口出事,秦叙时给他买了个救生锤放包里。
如果苏致谦还不放人,就别怪他敲玻璃了。
至于赔不赔得起,知颂现在属于债多不压身,而且是对方先动的手,他不过是自保罢了。
“知颂,我把你的钱包带来了,还有我一直给你存的零花钱,之前担心你乱花钱才没给你……”
“我要不起,毕竟被你们家收养花的那些钱,已经翻了三倍。”
知颂这是在嘲讽上次苏致臻坐地起价的事。
苏致谦当时也在现场,在知颂开口的瞬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上次是要钱,下次可能是要命了。”
知颂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因为那本书的里,后来也提起过他。
是苏以诚看到宋家被别人接手后随口一句感慨:“早知道当初就答应他们家了,高低还能从宋家拿一笔钱。”
如果是知颂刚重生时看见这个场景,大概要气得当场离世。
不过现在他心态已经平和了许多,看见这个情节也只是觉得可笑。
他到底是怎么把这样一家人当成亲人相处这么久的?
甚至还心甘情愿为他们付出。
不难想象,就算他上辈子没死,多半也要成为苏家的工具人,依旧收获一个悲惨结局。
苏致谦万千没想到知颂是这么想他们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知颂。
对上知颂清明的视线,苏致谦突然生出了点心虚。
他们都是怎么对待知颂的,还历历在目。
“不会的,咱们都是亲人,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
知颂却不想再跟他废话:“能开门了吗?”
苏致谦还想继续跟知颂理论,伸手想拉他,却被知颂轻而易举地躲开。
他从包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锤子,回头看了一眼苏致谦,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朝着窗角狠狠一敲。
“嘶——”
刘付源正好看见这一幕,伸手就要推车门。
他和秦叙时难得一起跟人谈事情,原本想给知颂一个惊喜,没想到却变成了知颂给他们惊吓。
知颂刚上错车时刘付源还有心情嘲笑他,等秦叙时说那是苏致谦的车时,刘付源笑不出来了。
见知颂迟迟不出现,刘付源更急了。
偏偏秦叙时拦住他。
“给他点时间。”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刘付源见证了秦叙时的口是心非。
说着“给他点时间”的人连份文件都看不下去,平均三秒看十次窗外,一点也不没有说话时的淡定。
“哈。”刘付源短暂地笑了一声。
秦叙时充耳不闻。
直到知颂敲开那扇玻璃,他再推门出去,秦叙时这次没再阻拦,而是默许他冲过去。
正好和朋友走到不远处的苏致璨脸上的笑容凝固,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碎了一地的玻璃。
周围有人因为这一变故发出尖叫,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过来,
胧大的保安也迅速朝他们移动。
苏致谦怎么也没想到,知颂是来真的。
哪怕他说话依然决绝。
他赶忙把车门打开,怕碎玻璃伤害到知颂。
知颂下车时,刘付源已经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正在疏散周围已经举起酒杯的同学们。
保安再三确认知颂真的没有危险,又恰好有朋友来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工作岗位。
训练有素的保安已经帮忙收拾好现场,连玻璃渣子都没留下。
甚至还有一个领头的格外有礼貌,诚恳问苏致谦:“先生,请问您需要我们提供报修服务吗?之后的修理费我们也会全额赔偿。”
俨然把知颂和他分割得明明白白的态度。
苏致谦听得心梗,整个人愈发烦躁。
知颂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朋友?
该不会像苏致璨说的那样……
苏致谦停止发散思维。
既然决定和知颂和解,就应该学着信任他,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总是怀疑他。
苏致谦深吸一口气,打算跟知颂再谈谈。
他一转身,发现自己被保镖当了个严实,只能看见知颂和帮他收拾现场的男人一起离开的背影。
苏致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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