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好些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安静了下来,满脑子也都是姬煜对她讽刺的那些话语,一想起来就是烦闷得很。
有一说一,他那张开口就蹦难听话的嘴着实是配不上那张好看的脸。
想到这,她就想去继续扇他两巴掌。
“来人!”姜姒唰的站了起来打了个响指,“备车,本宫要去长清。”
长清观,大夏第一道观。
如今的观主康华真人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年纪轻轻就被称为“天下第一谋士”。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打着逮新婚夫婿的旗号,实际上是要去会一会那位康华真人。
待她慢悠悠地走进了长清观后,姬煜已经将一头青丝绾成了道士髻,旁若无人的修道。
“哟,姬道长好生俊俏。”
姜姒一进门就直接翻了他一个白眼,看他爱答不理后怒火更甚,“姬煜!你什么意思,新婚第一天就要让本宫在你们大夏难堪不成?你有本事跑到长清观里来,有本事去大相国寺出家!”
他这才瞥了一眼姜姒,似是早有准备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串佛珠,随手准备的剪子拿了出来直接开始剪自己的头发。
在姜姒惊愕的目光中掉了一条长长的青丝。
“你疯了?”
还未等姬煜继续剪下去,她就徒手夺过剪刀,在光洁无瑕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的视线在姜姒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继续转眸过去不看她。
“不过完成公主的心愿而已。”
“少给本宫自作多情,”姜姒掩起伤口,故作无事的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本宫是来找康华真人的,对你没什么兴趣,姬道长。”
那厢,康华恰好卜了一卦,听见声音,立刻开门相迎。
“北魏长殿下。”
姜姒又摆回了她摄政时期的威势,微微颔首作了一揖,“素问长清祈福物好用,本宫特来向真人求。”
康华真人甩了一下拂尘,不卑不亢的说道,“长殿下是要为谁祈福。”
“幼弟。”姜姒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了姬煜的身上,随即继续向康华真人躬身作揖,“妾于大夏,而非北魏。”
尽管他早就听说过这位殿下的“赫赫威名”,但见到她说这句话时还是很震惊。
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康华便恢复了常态,微微笑着说,“人死如灯灭,姬七夫人莫要过于沉在怀帝之殇。”
他口中的怀帝便是姜姒的嫡亲弟弟姜承泽,在长安沦陷的时候她亲手推下城墙殉国的幼帝。
康华虽嘴上没说,从眼底却透露出了一丝的怪罪之意。
姜姒轻抬凤眸,敛去隐在眼底的冷芒,语调听不出喜怒,“真人可听过一句话?”
“何也。”康华也不着急,向她微微一笑。
她看着眼前道士毫不在意的神情,轻轻端起身旁宫女泡的茶饮了一口。
不知等了多久,姜姒看着仍旧站在原地笑意丝毫不僵的康华真人,摇了摇头。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她丝毫不顾及康华脸上逐渐崩塌的表情,继续拿起茶杯放在唇间,“作为北魏长公主,我只能说他该死;作为他的同胞亲姊,我只能说华阳长公主弑君。”
他顿时满面肃然。
姜姒曾经男扮女装在当年还是淮南王的楚帝身旁当了头号谋士,还将淮南王扶上帝位。
如果真是她不是传闻中的那种女人,那日后若是入秦王府谋大事,对太子是极其不利的。
“兰陵顾氏,顾子暄,字千秋,道号康华。”
姜姒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淡然的把玩着手中的白虎玉戒,轻轻柔柔地笑出了声。
“七夫人玲珑心。”顾子暄眼眸中泛起了冷意,面上笑呵呵的敷衍了过去。
顾氏是曾经的大夏第一大族,在萧太后垂帘听政时被架空权利,由望族燕郡姬氏所替代。
姜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姬煜。他出身姬家,顾氏却因姬氏覆灭,怎的如今看来他与顾子暄的关系非同寻常?
似是注意到了女子的眼神,姬煜忽的抬眸迎上了那道探究的视线,眼神泛冷。
“姬七夫人可懂顾某这的规矩?来长清求物的人,必须要与臣论一论史事——七夫人居庙堂之高,顾某便与七夫人论一论,秦国当年是如何成为第一帝国,又是如何退居西隅的。”
顾子暄拿出用琉璃制成价值千金的山河棋盘放在姜姒面前,云淡风轻的笑着,仿佛方才表现出来的震惊与讶异皆是假象。
姜姒闭着凤眸随手摸了壳棋子,待她睁眼后,只看到一颗白子静静地躺在自己白皙的手心里。
“棋道以白子为先,有蘅不客气了。”说罢,姜姒就在棋盘上缓缓地落下了方才拿的白子,“秦不过自取灭亡。”
顾子暄摇了摇头,笑着落下一子,“法以国为先民为后,先国后家,则民生见而不见,闻而不闻,知而不知——当年变法即图强国之道。”
“治大国,若烹小鲜。”她饶有兴趣地琢磨着顾子暄,明明是个修道之人,却说出用性命堆砌上位的法家之语,“道法自然。在弱肉强食的时代,实行仁政,以德化民却是是理想,秦即是照法家后才强国,攻下大夏七座城池。但在太平盛世中,仍实行轻罪重罚,严刑峻法,民怨沸腾,才有日后的戍卒反秦,多年基业毁于一旦。”
“大国之百姓,与我何干?国弱即深渊万恶。”
瞧这意思,这顾子暄是要跑到东宫去说重用法家的事儿了,姜姒神色定定的摇晃着手中团扇。
“至高至善的掌权者,人们仿佛感觉不到其存在。次一等的,赢得人们的亲近赞誉。再次的,使人们畏惧害怕。更次的,遭人们侮慢轻蔑。”
顾子暄看着眼前几乎要入定的女子,轻嗤一声,“姬七夫人好像很不赞同贫道所言?”
“顾道长好眼力。”她抬起手中团扇掩住娇艳的朱唇轻轻笑着,“自始皇扫**以来,安定后的秦王朝若是不行法家治国而爱护六国的人民,那么皇位就可以传到三世还可以传到万世做皇帝,谁能够族灭它呢?”
姜姒找了一处空的地方盘膝坐下,长裙拖于地上,对顾子暄在耳侧的絮絮叨叨爱答不理,一时间成为了清淡的道观里一处亮眼的风景。
反而是在旁偷听的姬煜,目光一撇,从顾子暄转到了她的身上,“你们是叽叽喳喳半天,还不如真的去东宫里给太子讲道法自然。”
姜姒眼底的寒意瞬间一滞,眯了眯凤眸。
合着这厮是当众嘲讽他们呢?
一旁的顾子暄停下了他自言自语的辩论,看了看他们二人,有些呆怔出神,将最后一句话结结巴巴的说完。
“那你......既然如此不认同,何必又用车裂凌迟处死刘虞、姬子临?”
姬煜轻笑一声,看了震惊的姜姒一眼。
这一眼,含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被看的心下莫名有些慌张,眸色微深,化作利刃朝顾子暄飞了过去。
“姬子临?何许人也。”
姬煜微微歪头,唇边浮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寒意却在眼底融化不开,“刘虞身旁的那个侍卫,是煜的弟弟。”
刘虞身旁那个侍卫不是叫季临吗。
季临之前还说看家中有一个未婚的哥哥,还觉得她很适合当自己的嫂嫂。
不过他的哥哥竟是姬煜这厮。
这娃还真是的当红娘当多了。
“你是说季临?”姜姒有些迷茫的看着她,心中盘算着,“小临难道不是差点被刘虞凌迟处死的吗?本宫讲义气,还给他救下了。”
姬煜满含谴责的目光,责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是迷茫。
当初传来的战报确实是说姜姒将姬子临凌迟处死,莫非是被人改了不成。
所以说他前些日子的脸色甩错人了?
他沉默了片刻,唇角勾起了弧度,才道,“夫人果然为夫着想。”
姜姒眉梢微不可查的向上扬起,满脸小骄傲,扭过头不搭理他。
过了半晌,仍旧四处无声,她才轻轻的说了一声,“你要是不回府,我就轰了这道观。”
面对姜姒蛮横无理的要求,姬煜竟是连气都不生。
他明眸微敛,让人无法窥视其中的情绪。
“我心悦你。”
这句话轻轻的,瞬时消散在风中。
不过其中三个字还是被耳尖的姜姒给捕捉到了。
“啥,你心悦我?”她瞪大了眼睛,一派不可置信的模样。
姬煜当场就给她翻了个白眼,又无语又好笑的看着在风中凌乱的美人。
“我说,对不起。”
姜姒看着他仍旧保持着淡然的模样,心中不忍好奇,“好好的,跟我道歉干什么?”
“前些日子对你甩脸色。”
姬煜达到目的就起了身,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丢给她。
在她回神后,他已走出了几步远。
“你敢去哪!”姜姒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顿时柳眉倒竖,“又是要去秦楼楚馆让本宫在奉天满朝之间丢人?”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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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号回来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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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知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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