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编织物，有小鸡，有小鱼，还有一些萧衍之叫不上名字的动物，这些被编织得栩栩如生的竹物整齐有序的摆放在摊前。
过路人都忍不住凑个脑袋过去看看。
萧衍之停在了谢朔温身侧，他看着谢朔温怔神的样子，一时间没有动作。
谢朔温似是很喜欢那些竹编物一般，手上拿着个小兔子看了看又放下，拿起另一个动物物色着。
“公子看看可有合心意的？这些都是纯手艺编制的，平时摆屋子里图个装饰也是可以的……”
摊贩快速向谢朔温介绍了一下，眼看小摊上人越来越多，他客套完就去招呼另外的客人了。
“哎呦姑娘，看你家小孩喜欢的要紧，您就给你家小孩买一个吧……”
谢朔温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些竹编物，看不出来他是喜欢还是就是无聊才盯着看的。
好半响，他才拿起一只精致的小猪，转过头对萧衍之笑道：“萧仙师……不对，我现在该唤你一声师兄？”
萧衍之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突然提起这茬的人，蓦地想起谢朔温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师父。
想到谢朔温那日在山洞处提及自己师父时候的神情，萧衍之心里好像别扭了一下，他按下心里波涛汹涌，顺着对方的话道：“怎么了？”
到这，谢朔温的眼神蓦地就温柔了起来，“你之前有收到过师父编的小鸟吗？”
看着谢朔温柔软地露出了乖乖的模样，萧衍之感觉心里倏地被什么东西掠过了。
*
“师父师父，你头上插/着的是什么？”
一见到他过来竹林，小徒儿雯雯就立即围上来，指着他的头诚挚地发问，话语间还轻轻地踮起脚，那架势看着像要帮他从头上扯下什么东西一般。
萧衍之不明所以，一手按住不安分的小徒弟，一手往自己后脑勺上摸去。
这一摸，还真给他摸出点什么东西来了。
他从固好的头发上扯下那东西，定睛一看——
原来是他师父今早给他编的一只小鸟。
这些天碍于多了个小徒儿，萧衍之都在好好炼功，不然将功法传授与人的时候出错了，他可就没脸挂了。
看着他安安分分、认认真真炼起功来，他师父也很欣慰，在欣慰之余他师父的时间就更充分了。
人一闲起来就想找点东西做，他师父也不例外。
换平时他师父肯定又要出门不知要去哪“鬼混”，这几天却反常的一直待在山上，也不干嘛，就看萧衍之炼功，发现萧衍之真的在勤恳练功的时候，他老人家又觉得无聊了。
就在竹林里就地取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那里编起竹子来。
半仙不愧是半仙，他师父那时不仅修为超人，就连编竹子的功夫也技艺超人，没多久就编出了一堆栩栩如生的小动物。
编完之后还不忘把那些编织物都送给他。
说是自己近来炼功的态度良好，把那些编织物当奖赏赏给自己了。
那会自己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了，对这些栩栩如生的编织物没什么兴趣，就堆在竹林外，任由它们风吹雨打。
今天应该是他师父不高兴他待那些编织物如垃圾，直接在他出门时把一只编织小鸟别到他的发间去了。
要不是来到他跟小徒弟约定好的秘密之地，给他的小徒儿看到了，他可能今天就要戴着这只鸟一整天了。
他拿下那只小鸟之后，雯雯就一直往那小鸟身上看，他自己也能看出来他这小徒儿对这玩意很感兴趣。
于是他将那只栩栩如生的小鸟递到雯雯的手中，“喜欢吗？喜欢就送你了。”
闻言，小徒儿急切地接过那只小鸟，本来就水灵灵的眼睛有肉眼可见地亮了一瞬，“喜欢喜欢！师父，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他刚想说不是，就听小徒儿娇声娇气道：“师父好厉害！我定会将它放好的！”
于是他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随他吧，喜欢就行，是不是他做的都没什么关系。
“行了，该抽查你练功练到哪了。”
他学着他师傅平时的语气道。
只见小徒儿恋恋不舍地放下那只小鸟，正色道：“是！”
一套功法修炼下来，小徒儿的额间已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滴。
他教给小徒儿的都是他师父传授给他的，全部一点不漏的教出去了。
他比他的小徒儿要年长几年，接受程度肯定也会比小徒儿更高，所以即便是小徒儿练完这套功法后气喘吁吁，也是很出色的了。
想起自己跟雯雯年纪差不多大的时候，不仅懒于修炼，还没有定力，整天想着怎么偷懒，想着避开师父的抽查。
现在想来，他还倒不如他的小徒儿呢。
雯雯不知他心里所想，练完一套功法后，连汗都来不及抹去，就走向前问：“师父，我今天练的可还行？”
他在心里笑道，何止是今天，又何止是还行。他的小徒儿天天练下的功法都出色极了！
他熟练地开口，“我们雯雯已经很厉害了！今天要不就……”不练了吧。
“那……今日可以练新的功法吗？”
雯雯幼态的脸上出现了对知识……不对，是功法的渴望，一双炯炯有神地大眼挣得极大，其中透着小心翼翼又极度渴望。
话语间，双手又不安分的往他的袖子上蹭了蹭。
他将要说出口的话语一下子又哽在了喉咙处。
又来了，又是这小徒儿最擅长的撒娇。
可偏偏他就是最不能抵抗雯雯这副样子。
半响，他还是听到了自己叹气的声音，“行，今天教你新的功法。”
听到想要的回复之后，雯雯控制不住自己般欢呼雀跃了起来。
又是一套新的功法，教完小徒儿之后，萧衍之感觉自己都有些恍惚。
怎么他这小徒儿跟吃了猛药一般，怎么学什么东西都那么快。
而且，他总感觉，雯雯……这么拼命地练功也不太对劲，一个小孩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他刚想问原因，忽地又顿住了。
算了还是不问了，之前也不是没问过，这孩子脸色一变，又成往日里嘻嘻哈哈的孩童了，问不出答案也看不出不对劲的苗头。
于是他改口道：“雯雯啊，今天就到这了，别练下去了。”
刚练完一套新的功法，小孩脸上还泛着生理潮红，汗滴顺着她幼嫩的脸颊滑到了下巴，再往下滴到领口深处消失不见了。
她学着一开始学到的东西，顺着气道：“好的，都听师父的。”
闻言，萧衍之心里又舒服了。
虽然他的小徒儿不告诉他为什么对练功这件事这么执着，但是他的小徒儿听他的话啊。
这小孩真的是越来越讨喜了。
然后就听到小孩腼腆的声音传来，“师傅，你能再做一个这个东西给我吗？”
他定睛一看，只见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又把那只用竹子编成的小鸟捧在手中，眼睛一闪一闪地眨着，一副你不给再做一个的话我就哭给你看。
他突然又觉得要是他的小徒儿不那么爱撒娇就好了……
那只小鸟是他师父编的，他师父闲来无事随手一编，一只小动物就成型了。
可是，他不闲啊！他也不会编啊！
对上那双亮到惊人的瞳孔，他支支吾吾地跟身前的小孩商量道：“这个嘛……嗯……师父明天再编给你行不？”
反正他师父给他编了一堆，他都堆在外面呢，明天来的时候随手带一个过来就行了。
雯雯的眼眶里已经漫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了，“今天不行吗……？”
眼看小孩就要哭出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行行行！今天弄一个给你！”
于是，他一个不懂编织的人，当即就学着他师傅的动作，就地取材编弄起来。
就地取材是顺利的，但是编弄的过程就顺利不了一点了。
在第四次竹篾折断之后，第四个竹编小鸟宣告失败。
他又气又烦，怎么他师傅编弄起来就那么容易，他就编弄不成。
而失败了这么多次，一旁的小孩也没有闹，也没有失落，就静静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彷佛坚定自己肯定能把那小鸟编弄出来。
面对小孩的期待，他有些尴尬道：“雯雯啊，那个……今天可能……”
话到一半，他又对上了那双撒娇意味明显的瞳孔，“师父尽力……师父尽力……”
行吧，逃避肯定是行不通的了，今天他无论如何都得给他的小徒儿编弄出一个小鸟来。
不知是他后面生出了决心还是什么，到后面还真给他编出了一只小鸟来。虽然看起来跟小鸟不搭边，但是毕竟这是他编的最像样，最成功的一只……东西了。
他无视了地面上杂七杂八的竹篾，将他第十九次编弄出的成品递到雯雯面前。
这大半天时间里，雯雯竟也真的没有说话，一直安静地等着他编弄出那只东西，直到看到那只四不像的东西递到自己跟前，她的神情就变得激动了起来，“这只小鸟也好可爱，我也很喜欢，我会把它们放好的！”
说着还将那只四不像的东西跟那只栩栩如生的小鸟放到一起，眼里闪过丝丝悦色。
两只小鸟放到一起，对比就更明显了。
他看了看那只被他师父编得宛若实物的小鸟，又看了看自己刚刚做出来的四不像，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雯雯口中的“可爱”是真是假。
但是这只四不像确实是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从早上到现下的下午间，他一直都专注与编弄那个东西，所以哪怕做的再怎么四不像，他自己都觉得值得。
他看着小孩捧着那两只小鸟爱不释手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主要是他的小徒儿喜欢，所以他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