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左说完这话，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
要说最懵的人还是谢朔温。
他昨日才刚过完生辰，不仅给萧衍之安排了舒适的住处，萧衍之耍酒疯他还要哄着这祖宗入睡，又顾及到醉酒的人醒来会有些不适，他又准备好了醒酒汤。
之后萧衍之有什么诉求，想要去他的书阁找书，他二话不说就将人带过去了，还好心询问要不要自己帮忙找，虽然后面萧衍之也没有告诉他要找什么书。
但是，他上面那些所作所为，在萧衍之身边那位小使的口中，却是不三不四。
察觉到谢朔温此刻情绪有些不对，萧衍之跟宋梓都同时反应了过来。
萧衍之：“他不是那个意思。”
宋梓：“他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的声竟是同时响起，萧衍之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已经收起折扇的青年。
心里有些不解。
这人什么时候跟隐左关系这么好了。
但是他现在没有闲暇时间去想，毕竟他的小徒儿现在脸色都黑的那么明显了。
萧衍之看向谢朔温，语气缓和道：“他就是有些暴脾气，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然后又对隐左道：“跟谢尊主道个歉吧。”
怎知隐左根本就是不听，他将头一撇，不屑地小声嘀咕道：“我又没说错，他在荒尸山那会做过什么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明明之前是那样一个听话的小使，这会却不畏惧谢朔温，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在以下犯上，头脑一热就这样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隐左虽是在小声嘀咕，但是他那话还是清晰的传进了几人的耳中。闻言，在场几人又是一愣。
“仙师！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将之前的事忘了，明明……明明在荒尸山你昏迷那会，这人还大放厥词说绝对不会放过你，说的那般咬牙切齿，还说我们要是谁敢跟他作对护着你，就连我们也一起对付，谁知道他现在这副动作不是在密谋着些什么。”
隐左说着还不忘瞪了一眼谢朔温。
萧衍之听完一顿。
他一直都知道谢朔温憎恨萧敬之子，也一直都知道谢朔温对他做过的事全都是想杀他，但是他却是从来没有亲口听到谢朔温说过一定要将他置之死地的言论。
但是前不久谢朔温跟他坦白过，现在不想对他动手。所以现在听到隐左将这事说出来，萧衍之心底里也没有过大的反应。
萧衍之没有因为隐左这副言论而产生什么纠结的情绪，他抬眼向谢朔温看去，刚想跟人说别放在心上，还没开口话便顿住了。
在萧衍之来了仙都之后的印象里，谢朔温的双眉总是微微上扬的，那样会显得他整个人很轻浮，做什么事都是漫不经心，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还经常迷惑人们观察他真实的情绪。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谢朔温双眉似乎有些向下撇了，双眉倒撇，那是人脸上很标准的伤心的表情。
谢朔温在伤心。
意识到这点之后萧衍之就愣住了。
这些天谢朔温总是在他前面晃悠，总喜欢恶趣味地调侃他，而脸上的表情最多就是挂着那副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再不济就是面无表情，所以萧衍之都习惯了这人轻浮的模样，习惯了这人仿佛什么事都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会看见这人在他眼前表露出这种情绪，说不惊讶都是假的。
而且他现在还清楚谢朔温还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徒儿，所以在谢朔温刚刚表露出伤心的情绪那会，他有一瞬好像从中又看到了之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团子的影子。
萧衍之心也跟着拧巴了一下。
而下一瞬，谢朔温若有所感，也抬起头向他这边看来。
两人的视线便在这一刻交汇到了一处。
萧衍之确定自己没有摆出任何不悦或者责怪的表情，但是谢朔温在无言的对视中，那双瞳孔极黑的眸子里全是自责的情绪。
时间在这一瞬间流逝的很慢。
终于，有人急切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宋梓强硬地将隐左一把扯了过去，对着隐左小声地说了几句才回过头打圆场道：“这都是误会，昨日大家都那么尽兴，何来不对付一说，误会误会，误会一场……”
宋梓刚刚就看到谢朔温不对劲的神色了，他跟谢朔温做了十来年的朋友，还是第一次看到谢朔温露出那种表情。
他解析不出谢朔温在想什么，碍于他之前对谢朔温只要变脸就有人要遭殃的认知，他直觉就将隐左扯过了。
宋梓刚跟隐左说完那几句话，隐左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怪异起来了。
宋梓刚刚跟他说的是：没那么大的本事，就不要去惹谢朔温。
隐左这才如梦初醒，他刚刚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这会看向谢朔温的眼神又恢复成往日里那副忌惮的模样。但是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都是实话，他又觉得自己底气充足了不少。
听宋梓这么打圆场，萧衍之也想顺着台阶下来，就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低沉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不是误会，我确实对不起萧仙师。”
那声音低沉到像是在隐忍什么一般，一点都没有谢大尊主往日里恶趣味挑逗人的语气。
谢朔温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头低下去了，所以萧衍之听到这话惊讶地向人看去的时候，根本看不到此时谢朔温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虽然看不到人的表情，但是听人说出来的内容，再联系起之前那个娇滴滴一边掉眼泪，一边还要倔着修炼的小徒儿，萧衍之就知道这人肯定又钻进哪个牛角尖去了。
他没说话，轻轻叹了口气就向谢朔温走过去了。
走到谢朔温跟前，谢朔温像是还没察觉到他的到来，头还是低着。
萧衍之伸手就要抚上谢朔温的发旋，就是不知道在那一刻想到了什么，抬手改了个方向，最终落到了谢朔温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开口时声音里带了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温柔，他说：“不必放在心上，我没把那件事放心上。”
感应到谢朔温有一瞬间的怔愣，下一秒，谢朔温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萧衍之只是对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
萧衍之跟隐左回到玄虚派时天色将晚。
不出意料，二长老又是早早便在萧衍之的寒阙殿里等着了。看到萧衍之跟隐左同时出现在寒阙殿的时候，二长老二话不说就冲上来，对着两人来回检查，生怕他们这次安好无恙去的黑竹影刃，回来就被人捅出两个窟窿来了。
细致地将两人都检查，发现两人确实没有什么事之后才慢慢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衍之看着他这副操碎了心的模样，到底还是安抚着开口了，“真没什么事，谢朔温他不是那种人。”
萧衍之这话原本就是为了安抚二长老才说的，怎知他刚说完，二长老就面色不虞地反驳道：“这次不能说明什么，想想他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他这么狡诈……”
二长老话到一半又猛地收住话音，完了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往四周瞧了瞧，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隐左本来还听的好好的，甚至差点都要赞同地拍手了，二长老突然防备地停下了言语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解，也就问了那么一句，“二长老，你怎么了？”
二长老却是没回他的话，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隐左更觉得更莫名其妙了。
相较于隐左的疑惑，萧衍之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二长老在忌惮什么。
到这他免不了轻轻笑了一声，“他没跟过来。”
二长老自然是一听就知道这个“他”意指的是谁，他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防备的模样一点不减。
隐左又懵了，合着萧仙师跟二长老都知道那事是什么，他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是谁？”
然后又收获了二长老重重的白眼。
接收到二长老让他闭嘴的讯号，隐左自觉地闭上了嘴，委屈地站在后面不欲再说了。
萧衍之看着二长老这副怕极了的模样，想必那会谢朔温给他留下的阴影一时半会是消不去的了。
萧衍之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他缓缓扬起嘴角，“既然这么怕他，以后就不要说他了，谢朔温是个怎样的人，我与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能看出来，他是不是你们口中那种奸诈小人，我自己心里也有判断。”
听完这话，隐左总算是听出来刚刚萧衍之口中那个“他”是谁了。
他可是亲眼看过谢朔温怎么对萧衍之下手的，萧衍之说的这话他可谓是非常不赞同，但是萧衍之都这么说了，他哪怕对谢朔温还有什么意见，都只能憋在心里。
没事，他们仙师不把这当回事，他以后就更谨慎些防着谢朔温。
二长老听完他这话跟隐左一个反应，但是萧衍之这样说，他这会肯定是不会再出口反驳了，万一等会谢朔温又从哪里蹦出来了呢……
萧衍之见他俩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估计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就想往里走静心打坐歇一下，只是步子还没迈开两步，身后二长老低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这次回来估计要去大长老他们那里一趟了。”
萧衍之步子一顿，回头反问，“大长老他们要见我？”
“你啊你，要是没忘的话，你还是我们玄虚派的仙师啊，你这段时间跟谢朔温走得这般近，真当上面的人一点都没察觉吗。”二长老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也没有平日里的轻松。
“之前是谢朔温一直缠着你，将我们藏书阁搞得一团乱，还将我的……阁殿搞坍塌了，这些上面的人怪不了你，但是这次你主动给谢朔温庆生，于情于理，他们都该不高兴了。”
萧衍之沉默着没说话，琥珀色的双眸暗了一瞬。
有一章更一章
就是时间有点阴间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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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不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