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任破岩在村人中有一定的号召力，他拿了丁渺的钱，很快召集了一拨人，又从周边村子雇了些人，按照丁渺的要求，扩山引水。

丁渺每日都会去查看进度，她将灵脉保护得很好，做工的人离灵脉的位置很远，只在边沿位置动山石，种桑树，引溪水。

任破岩时不时地还会去城里，根据丁渺要求去采买些物件。丁渺利用手里的宝物和灵泉，配合村人打造出来山林溪水布阵。

在不知情况的外人看来，他们这伙人，一天天地早出晚归，倒很是忙活热闹。

“呸！”范成才吐出口中草枝，远远地盯着丁渺的背影：“这丁家妹妹怎么天天跟着任破岩在一起，咱们还怎么下手，你说，他们两个不会有什么吧？”

赵二谄媚笑着：“公子，你放心，在那干活的有咱们的人，都盯着呢。嘿嘿，这丁姑娘还是要等公子来□□。”

“可这都等不到她落单的时候，而且，我记得那天，她力气还挺大的，咱们要是人少，还不一定能抓得住她。这只能看不能吃，小爷我心里这口气不顺。”

“公子且再等等，我这两天已跟花婆子见过面了，答应公子的，她没有忘记。我今日再催催，估计不用等多久，公子就可以和丁姑娘共享良宵了。”

“嘿嘿，好，好！”范成才大手拍在赵二肩头，笑的将眼睛都挤没了：“还是你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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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渺给最后一颗紫珍珠注入灵气，把它埋在了溪水旁。

她擦了擦汗，坐在岸边岩石上，捧一口溪水喝下，无限畅快。

微风轻拂面颊，丁渺的眼中，是不远处颤动的翠绿桑叶。

七日过去，聚灵阵和护灵阵已有了雏形。过不了多久，初期的灵养之地应该也能发挥些作用。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她将来想扩村为城，以极品灵脉为阵眼，以城墙、溪水、树木、山石、农田为法阵边线内图，这样一个大工程，按照现在的进度，只怕要五年。

她需要更多的人。

任破岩来到丁渺身旁。

“最近是播种的时间，对于现在做的活，看不出什么方向和成果，村人们已经有些不满了，有人带头，闹着要拿钱回去种地，甚至还有人说，这样做，会触怒山神。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太好办。这样下去，只怕要闹起来，没人愿意干活了。”

丁渺偏头，她眼眸如含一汪清水，明亮真诚：“任叔会有不满吗？”

“我知道你的目标。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任破岩说道：“只是，只有我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村里的人。”

丁渺垂眸，眼前溪水波光粼粼，她嘴角微挑：“任叔，我们是需要村里的人，可若人心不齐，一盘散沙，是建不了城的。”

她站起身：“带头闹事的人，想走的，麻烦任叔给他们结钱，我不需要这样的人。肯留下的，就请任叔帮我给他们带一句话。”

“什么话？”

“想要人心齐，总要用些办法。告诉他们，山神入梦，要我引这山泉水入农田，到时候，无论多晚，只要播种下去，定然丰收。若是农田有亏，我愿意一家赔偿十两黄金。为表诚心，我每人先赠五两银子。”

她笑了笑，透着点顽皮：“这钱，就当着那些走的人的面给。”

任破岩有一瞬的恍神，他虽不拜山神，可对鬼神之说也有敬畏之心，其余的村人更甚。丁渺这话，便是无惧鬼神，无惧凡人，将两者都轻轻巧巧地拉入局中，成为了她建城的砝码。

她迎风浅笑，明明身型芊芊，只是个十六岁少女的模样。可这一刻，任破岩感受到了一城之主才有的气魄和胆量。

他退后一步，冲她弯腰一拜：“好，我这就去做。”

做工的人最后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丁渺站在山头，看着走的那些人骂骂咧咧，指着剩下的人说“脑子糊涂，被个黄毛丫头玩弄”，又见他们在任破岩给剩下的人发钱时，震惊到无语又舔着脸想要回来的模样，轻轻地笑了笑：“这人啊，还真是有意思。”

神仙们的睡前故事中，芯月很少说下界的事情，丁渺曾偷听到她感叹过人心复杂，如今可真是见识到了。

她没有再看，转身回家。

真仙界中她看过的，不止有崔永安的话本，还有余异辛的藏书，帝王权臣之术，一制一衡，她虽不太懂，可也知道照葫芦画瓢，用来对付几个连祸心都藏不住的村人，绰绰有余。

丁渺到家的时候，一如往常，并没有见到阿寻。

自从那晚两人从山中回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再也没有照过面。丁渺只是在晚上吃饭时，从花翔兰那里听到点阿寻的动态，知道孙大夫的止痛药很有效，知道阿寻恢复得很快，甚至还主动帮忙劈柴烧水。

这几日，花翔兰也对丁渺很好，她每晚都会做了新菜，等她回来，连着七天，从未重样。她甚至没有拿丁渺给的钱，而是花的她之前攒下的钱。

夜晚丁渺修炼难受时，那沙哑却温柔的歌声，也常伴在耳侧。

她对花翔兰，也不免有些依赖的感觉。

丁渺还托任破岩在城里买了一枚玉镯，打算今天回去送给花翔兰。

真仙界并不复杂，小凤凰的世界有时候很简单，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心思猜忌，只有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今日到家时，丁渺将玉镯送出，花翔兰竟流了泪。

她似乎完全没想到，几乎是颤~抖着接过了玉镯，戴在了手上：“好孩子，难为你还想着娘。”

“我不想着娘，那还有谁能想着呀？”丁渺故作俏皮，冲淡了几分感动泪意。

她抱着花翔兰的胳膊撒娇：“娘，我饿了，今天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花翔兰似乎还有些激动，她的身体仍在颤~抖，丁渺使劲地抱了抱她：“娘，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这玉镯只是个开始，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丁渺闭了闭眼，也有些留恋这感觉。

真仙界中，丁渺从不觉得孤单，五位神仙是她的家人，将她照顾得很好。到了下界，她不得不坚强，可每个夜晚，那热热的饭菜，掖好的被角，温柔的歌声，却在告诉她，她也可以在这里有家人，有依靠，可以不坚强，可以撒娇。

花翔兰也抱住丁渺，她眼神沉沉，透着几许挣扎，开口说道：“渺儿，我有话想跟你说。”

见丁渺想要退开，她并没有松手：“就这样说，让娘抱你一会儿。”

“娘要跟我说什么？”

“渺儿，你能不能放下林家小子，不要去找他？”

丁渺没吭声，若是以前，她说谎都不会眨眼的，可现在，她并不想骗花翔兰。

她的沉默被花翔兰理解成了默认，花翔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那天说，和他没关系，都是赌气的。你这些天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娘知道，你想跟他证明自己。可是，渺儿啊，你花了这么多钱，又做出了什么呢？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一番闹腾，胡乱收场，那些跟你做工的人，拿了你的钱，却都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听娘的，别闹腾了，也别去想找林家小子了，咱们娘俩，就好好地在这三河村里，过完这一生。”

丁渺垂眸，她明白了花翔兰的意思。

确实，当小将军两月不归时，原身曾绝望的问过：“娘，我是不是不够好？是不是配不上他？”

如今，她这一番作为，还有当初对村人的承诺，在花翔兰眼里，反而是对小将军的旧情不忘，花翔兰心里定然觉得，她这一番动作，若成了，就风风光光的去找小将军，若是不成，她手里有那些金钱，也是不耽误上路的。

花翔兰继续劝道：“渺儿，你要好好想想。你这样走了，娘可会心痛死的。”

丁渺心中觉出一丝怪异，花翔兰似乎想将她留在这里。

书中从未提到这点，关于花翔兰的剧情和着墨不多，她似乎只是一个愚昧的母亲，因为原身后期的恶毒和报复而流泪劝说，和亲生女儿丁雪晴甚至都没怎么见过面。

可现在细想，若最初原身因不忍而嫁给范成才，都是被设计的苦肉计的话，那书里面写的东西，也许只是表面，不能尽信。

七日中相处的点滴于眼前掠过，丁渺攥紧了手，眼眸微沉，她想要相信，可她不敢赌。

她的身上 ，背负的是五位神仙的命，是整个仙界下界的未来，她不能冒险。

丁渺扯了个笑容，故意试探，说道：“娘，我知道他负了我，可我还是想他。”

花翔兰怔了怔，她抚了抚丁渺的头发，似是确定一般，叹了口气：“我可怜的孩子，娘不劝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花翔兰没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什么，她转身去了外屋，半响端了些饭菜进来：“渺儿，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吃饭。”

她将一盘虾推到丁渺面前，笑容慈祥：“这是香酿虾，我托你任叔买的虾，特意给你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红色大虾绕成一个圈，围在盘子中，闻着有香醇之气，勾的丁渺肚子都咕咕地叫了起来。

若是往常，丁渺早就动筷了，可经过刚刚那番话，她心里总是有些没底。

她害怕。

丁渺拿起筷子，先给花翔兰夹了一只：“娘，你先吃。”

“哎。”花翔兰笑着应了，将那虾吃了，她吃得很快却又很仔细，仿佛难得的珍馐美食一般。

对于三河村里的人来说，这盘虾，也确实是珍馐美食了。

丁渺见花翔兰吃完，又给她夹了一个：“娘，我们一起吃。”

“渺儿，这是给你的，你吃。”

“娘不吃，我就不吃。”

花翔兰无奈笑笑，也拿起筷子，和她一起吃虾。

丁渺给自己夹了虾，故意吃得很慢，她见花翔兰连着吃了几个，都毫无问题，便也放下戒心，吃起虾来。

那虾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香味很是特别，丁渺在真仙界中，都没有尝过类似的味道。

丁渺吃得开心，也没忘记给花翔兰夹。

她心中也隐隐懊悔，她不该怀疑花翔兰。

两人吃净了一盘虾，虾壳摆了满桌，丁渺起身想收拾，可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头晕晕的，她声音迷蒙：“娘，我好像困了。”

“困了就去睡，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娘收拾就好。”花翔兰将她扶在炕上，给她脱了鞋袜，盖上被子。

花翔兰坐在炕边，看了丁渺半响，眼神挣扎，但最终，她狠心闭了闭眼，起身收拾了桌子，拿着碗筷出去了。

丁渺躺在床上，在外面隐隐的水声中，她半睡半醒，只觉得头胀胀的，身体软得和棉花一样，没什么力气。

门被推开，又被关上，有人进了屋。

“当啷”一声，迷蒙中，她似乎听到门落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