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放牛有什么关系?你歧视放牛娃。”
“你放牛的时候,是不是只给自己家的牛吃清脆的好草,给邻居家的牛吃枯黄的干草?”
“干草才有嚼劲。”
泽木易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死死地盯住赵凯的脸。
赵凯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噌地从床上跳起来:“漫山遍野的草,哪一块青、哪一块黄,也不是我说了算。谁家的牛往哪里走,我睡着了,怎么会知道?”
“放牛也偷懒睡觉啊?”
“你不要总是歪楼。我们是在谈泉晓武,他是王子,冒充放牛的王子。”
“跟你说话,实在是太费事了。咱俩这辈子不可能成朋友。”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泽木易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是放牛的劳苦大众。劳苦大众说什么,都有道理。”
赵凯对这句话还是很认同的:“对。我是弱势群体。脸皮还薄。不占理,是绝不发言的。怕丢脸,让人瞧不起。”
泉晓武又在重骑兵学院里面跑了好大一圈,没找到穆国师,也没能找到矜罡。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这两个人该不是联袂去了燕王府?
于是,怀揣着笑眯眯的心情去旬山脚下的马场找海音姐姐。
马圈里徜徉着各种颜色的宝马。毛皮锃亮锃亮的,映射、反射、折射着各种阳光。
泉晓武扒着栅栏看,越看越心虚。但是,一个人若是因为害怕,就敢不偷懒,是一个合格的王子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绕着马圈溜了整整一圈,看到两个放马的学生,撒娇地叫了哥哥,也撒娇地叫了姐姐。对方用疑惑的眼神滑过自己的脸,转做轻蔑,毫不停留地转向其他的方向。这样的眼神,千里要饭的一路上见得多了。也不能人家不给你残羹剩饭,就上前去理论,对吧?说柔软语,行忍辱法。
这人哪,一进京城,就学着皇城根百姓变懒。
你想想,全国的米呀、粮呀、肉呀、菜呀,都往京城里送。这儿的老百姓,不种地都不挨饿。那可能勤快?
入乡随俗。小五决定坐在马圈外面等。就算等不到海音姐,也要等到穆国师他们从燕王府回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海音姐姐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哎呀,交朋友,必须交到心有灵犀。
于是,远远地站起身来,挂满了既兴奋、又激动的笑开了花的十四岁青春洋溢的表情等在马圈的门口。
宋海音看到了,点头微笑。但并没有急着奔过来。
咦?
态度。
什么情况?
果然,海音姐没说想死你了。只是牵着马向栅栏里面走。
“海音姐!”小五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等你半天了。”
“哟。晓武同学这是在等我呀。”
见外。
太见外了。
“借匹马呗?”笑眯眯地装傻。
“行啊。”宋海音一摊手,“调拨马匹的条子呢?”
“咱俩还用条子么?”
“哎呀你可不知道。上次把马惊到了,整个学校都炸锅。如今这个马圈,可不是随便能进的。”
“我可不敢进。你帮我牵出来呗?”
“要有条子。正在风头上,你可别给我惹麻烦呀。”
至始至终,没自称姐姐。
小五微微颔首:“行,到哪儿去拿条子呀?”
“畜牧系,要系主任的条子。”
“等着我哟。”
泉晓武笑着跑开。
转个弯,跑到马圈看不到的地方,泉晓武放慢了脚步。
宋海音这是有情况呀。
按照往常,就算是需要系主任的条子,也会带着自己去拿。
这才两天半不到,发生了什么?
小五拿出宝石来摆阵,追索宋海音的脚印。
此时的天空,有三个太阳占据主位。分别是寰化、亘白、和列章。
于是,拿出青色的岁正宝石,黑色的谷玄宝石,和红色的郁绯宝石来,逆向追索。追着马蹄跑到重骑兵营的门口,看到那蹄子印一路向东。心中大致有了个猜测:虚神山、大食堂,有人说了自己的坏话。
具体是谁的,不重要。因为那个大食堂里面所有的人都恨自己。
这,可就不是群众内部矛盾了。
这是有外人挑拨离间。
小五回头望向整个骑兵学院。骤然间感觉到一股冲天的杀气在整个校园里面蔓延。
宁静的学院仿佛化身为凶猛的怪兽,张大了嘴巴想要吞噬一个十四岁的孤独少年。
太狠了。
小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但是,本王子就是有那股坚强不屈的性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伸手到怀里想要摸出四十珈来算清楚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想要害我。却是摸了个空。
哦。
当作镇压灵使君的结界,甩锅给穆国师了。
小五定身、定气、定神,全神贯注地想对策。不知不觉间,在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撤下来没能幻化出牙齿,却拼命用两片嘴唇咬着人家屁股的使君来,顺手丢在地下,习惯性地一脚踩下去。
踩着使君思考,已经成为泉晓武这一天来养成的习惯。
踩
咕
唰啦
十色阳光在脚底下闪烁,似乎能照亮脑回路。
踩
咕
唰啦
有灵感。
踩
咕
唰啦
泉晓武的脚突然停下来,就那样牢牢地踩着灵使君,想:如果我恨泉晓武,会怎样对付他?
带入感,把自己与对手做换位思考,永远是有启发的。
小五习惯性地用前脚掌碾压着灵使君。
转
转
转
十种颜色的太阳光芒,便如同旋转灯那样在他的脚掌下面
转
转
转
突然,小五有了灵感:在泉晓武最得意的时候,打他个搓手不及。
什么时候,最得意?
当然是布置风水结界的时候。
趁着一群傻河络仰着脖子看天的时候。
趁着傻鸟呼哧呼哧扇着翅膀体验轮回的时候。
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害人,才是他最放松、最得意的时候。
所以,俞建南,才是关键。
人生,就是一场你算计我,我反过来算计你的修行。
到底,谁,才是鸭子?
嘿嘿嘿嘿嘿。
小五边笑着,边恶狠狠地用脚尖恶狠狠地碾压着灵使君。任由那五光十色,尽情飞洒。
抬起脚。
使君疯了一般地冲向他的脸颊,奶凶奶凶地张开没有牙的嘴巴,疯了一样地啃咬泉晓武的腮帮子。
小五冷冷一笑,也不去管它。
一群没长牙的小泚喽。
跟我斗,没你们好果子吃!
人多,想群殴?
太缺乏创意了。
上兵伐谋!
让我这个聪明人,来玩死你们吧!
俞建南盘膝坐在病床上。
虽然他坚持每天体验哲学思想,但被泉晓武打断的一根根骨头,还是要小心呵护的。
“噗嗤。”
什么声音?
俞建南没睁眼,但眉毛还是不由自主地跳动两下。
“噗嗤。”
眼皮撩开一条缝,斜。
“是我,你的一生之敌。”
哦。泉晓武。
“你不是我的敌人。”俞建南重新合起双眼,平静地回答,“我最大的敌人,是我自己。”
“我是你第二大的敌人。”
俞建南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侧过脸去看他:“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
小五愣。
“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要我怎样帮你,才能跟我势均力敌?”
小五沉默。
俞建南沉默。
小五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俞建南充满怜悯地一笑:“等你想好了,再来吧。”
小五低着头转身走开,并认认真真地关好病房的门。
他走到天井,用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栏杆,望着术士塔最下面的大水坑呆呆地发愣。
灵使君用没有牙齿的嘴唇徒劳无功地啃咬着泉晓武的下巴,估计是因为下巴比较好咬。啃脸、啃额头,是很难做出咬的动作来的。不解恨。
御雪淡淡地从水面上飘过。
抬头看到泉晓武,闪现。
从他的下巴上扯下千不情万不愿的灵使君,问:“疼么?”
小五的内心正在受伤,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御雪把使君的嘴巴怼到自己的脸上。
使君立即幻化成一条透明的虫子,贴着美女粉嫩粉嫩的面颊腻歪。
小五一下子忘记了失落万分的感觉,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它是公的?”
“何以瞋目结舌?”
小五愣了片刻,想起刚才那失落万分的感觉,不由得垮下肩膀,爬在栏杆上愁眉苦脸:“俞建南,瞧不起我。”
“胡以类同?”
小五翻了翻白眼:“瞧得起我,把我当成同类,平等对待的人多了去了。”
御雪皱眉,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
小五想,一下子举给她十七八个例子,让这个没爱没恨没同情心的美丽姐姐对自己刮目相看。于是,挺起胸膛来搬着指头一根一根地数:“虚神山的上何仙姑、龙虎山上的李铁拐、菜市口卖画的韩湘子。哎呀,多了去了。”
“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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