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 132 章

清澈悦耳的锣声响彻渭河。

川都临湖微雨降,无尘秋雨晚归乡。独赉徽望名美艳,道曲流芳随人家。

这是风水师们为了牢记二十八宿按照谐音改编的诗歌。

渭河码头,对应川都临湖微雨降中的川宿;无尘秋雨晚归乡中的晨宿;独赉徽望名美艳中的名宿;以及道曲流芳随人家中的迦宿。

其中,川宿是由十六颗可见星、以及九颗闪星所组成的。其状如水、从东滚滚而来,咆哮如虎跃,奔流不息。可见其形者不可辨其音、可辨其音者无从觅其光、可觅其光者必失其形状。为万水之源,非雪峰而不足参万一。

意识是说,川宿,是所有风水中,水的源头。你可以描述河流的走向、听到水的声音、看到水面反射的光,但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河流真正流动的形状。只有到达雪峰高原,才能真正看到川宿到底是怎样的一组星辰。

晨宿,是由七颗可见星、以及六颗闪星所组成的。晨者顾名思义,朝阳出生而华诞。磅礴浩淼,宛若紫气东方来。可说者若说则迷与其说,可见者则迷与其见,更有歌者欲歌其形。均谬矣。谁可见晨?无人见却人人知之。此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名宿,是夜空中最磅礴、最浩瀚的星云。其中的可见星有一百零八个,闪星三十六。清澈澄明,历历可数。如浩浩君子,无不可对人名。其状,或如宝盖罩四方,或如棋盘有四方。轨距清晰,可追可诉。是为风骨。

迦宿出楼兰,风沙万里妆。或如追逐半天黄透,不见雨、难得晴。谁人说释迦,如来又非来。寻尽千年道行,不得一语说之。潺潺又潺潺,飘渺中。

讨论迦宿的清词最多,星贴也最多。因为祂就像是来自楼兰古国的姑娘,以万里风沙为妆容。任何一个想要靠近祂的观星人,都像是在追逐滚滚而来的沙尘暴,虽然没有下雨,却也看不到晴天。之所以取名迦宿,就是因为祂像释迦那样,即来又没来只是好像来。人类观察这个星宿至少有上千年,但没有一个描述是正确的。就像听到潺潺流动的溪水,找来找去,却只能找到飘渺的雾。

迦宿,是一团尚未成型的星云。

泉晓武从储物袋中摸出一蓬雪,丢进涛涛流淌的渭河。洁白的雪保持着在空中飘散的形状,在河水中起起伏伏,向着鸭群飘去。接着,他拿出一蓬浅蓝色的毖火,蹲在水边试图点燃水草。毖火在水中忽明忽暗地燃烧,过了好久才勉强烧到水草的边,带死不活,就算是点着了。接着,他抓一把蓝色的土,小心翼翼地洒在水草上。

最后,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用两只手捧着,捧出吱吱啦啦跳跃的球形闪电,偷偷摸摸地埋进了蓝土。

蹑足潜踪地从河岸边退开,潜伏在长草的后面,看着呜嗷喊叫的河络们。在他们凝视天空中呼啦呼啦旋转的十个太阳的时候,成功地偷偷溜走,一手捂着嘴巴噗嗤噗嗤地笑。

哄哄洋洋地过了一个多小时。十个太阳有三个占据了主星正位。郁绯,东南。亘白北。列章西北。

可惜,鸭子的数字不对。

郁绯正位,是九走七游十二飞。

亘白正位,是八走十游十飞。

列章,一走一游二十六飞。

赌盘叫的是八飞、九走、十一游。所以,压郁绯正位的几个河络拿回了本金,其他人压的钱都冲做了底金。

看着堆成小山的底金,河络们成帮结伙地散去,边讨论着万一是自己中了,定会拿来再赌。当然,再赌是要换太阳的。

晨风叼着一根芦苇,哼着天河赌场最流行的《好想说句我爱你》。把桌子上的钱收入一个大背包,再塞进储物袋。迈着小短腿离开,急急刀刀地走了六七步,还是没能离开岸边很远。眼睛一扫,看到了静静地燃烧着毖火的水草随波逐流地飘荡在赌盘附近,久久不去。

晨风的眼睛眯了眯。

难道,这才是物质与能量的正确打开方式么?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哼唱:挖过你挖过的坑,掉进同一个陷阱。看到三个大太阳,也是红黄蓝。这是天定的缘分,难道你看不出来。

走着走着,麻木晨风在所有河络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一矮身,毫不吃力地躲在一丛长草的后面,瞪大两只粉色的、宛若天上的星星那样纯净的眼,鬼鬼祟祟地东看西看。

花裤子。

确切地说,是缝着各种颜色的补丁的,低调百纳裤。

但,花裤子就是花裤子。走到哪里,都是花裤子。

于是,晨风蹑足潜踪地迎向蹑足潜踪靠过来的泉晓武。

两个人在相距两簇长草的距离,同时停下来。

“听说,”泉晓武用胸有成足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充满不屑的发问,“你们想要联合起来揍我一顿?”

“我不想跟他们联合。”晨风回答,“但一个人打不过你。”

“这么说,你还在考虑?”

晨风沉默片刻,诚实地回答:“揍你一顿,是每一个重骑兵学员必须有的想法。”

“哈哈哈哈。这么说,你是倾向于跟他们一起出手了?”

“这么说话,挺让人伤心啊。”

“什么意思?”

“我们认识七天了,你还不了解我么?”

“八天。”

“呵呵呵,算你说的对。”

“不。”小五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是九天。”

“九天前你说自己是个放牛的!骗子。从第一天就开始骗人。而且是用那么拙劣的手段。”

“你也是一个有矿的人,不要在八天九天这样的小事情上斤斤计较。”

“当然。”晨风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但我还是认为,只有七天。”

对面的长草沉默下去。

晨风等了半天,嘿嘿嘿嘿地冷笑:“又再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我来找你的目的。”泉晓武冷哼一声,“你总是在几天几天上歪楼,害得我要追溯。当然就忘记了。”

“你是鱼么?”

“你种族歧视。”

“我又没说你是鲛人。”

“众生平等。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

“我们郡国有一个唱歌很好听很好听的美人鱼。只要你帮我挫败这群卑劣的人的卑劣的计划,我就请她到天一赌场去演出,怎么样?”

“哈哈哈哈。希望你说的这位艺术鱼,不是阿加楠。”

“你也知道阿加楠?”

“我已经约请了阿加楠。在这里,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答应了。”

小五沉默片刻:“开条件吧。我有三千六百万。”

“资本白痴。我劝你还是继续阴大家的宝石。那三千六百万,没有一分钱是你能动的。有财会制度、董事会、还有……”

“你说过了。没想到吧,你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我诲人不倦,循循善诱。”

“你,吵架,挺厉害呀。”

“笑话。你跟我吵架,赢过么?”

小五沉默下去,过了半天才又开口:“我不是一个喜欢吵架的人。咱们直切主题。”

晨风愣了愣:“阿加楠就是主题。”

“她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么?”

“答应有什么用?珥潮大爆发。”

晨风等了半天,对面没有声音。

“泉晓武?”

安静。

“泉晓武?”

什么意思?她左右看看没人,便蹑足潜踪地摸过去看了看。

泉晓武逃跑了。

犹如一架狂奔的马车!

我才不要给你们做结界船呢!

晨风有些发呆。

他,好像长胡子了。

这个重骑兵学院,太危险了。

失去麻木晨风这个强有力的支点,小五感觉到穷途末路、山穷水尽。

能被自己欺骗的人,已经骗了好几个来回。能被自己收买的人,就这么一个。

所以,当再一次蹲在下马镫上的时候,放眼望去,是一片苍凉的寂寥。

还有谁呢?

泉晓武绝非束手待毙之辈。

转着眼珠子一想再想三想,决定好马也吃回头草,好汉再炖回锅肉。燕王子矜罡只是破产,一个没钱的穷鬼。但意气,他还是有的。

于是,砸开石头分四片,刻好能量流动的纹路。在重骑兵学院的大门前埋一片,在穆国师的寝室埋一片,在矜罡的寝室埋一片。自己的手里拿一片。

接着,他开始布置下马镫。按照斗、莞、亡、屈,四星宿的特征,埋下雨、红土、紫土、风。

斗宿二十星,分挂东西南北中。四星围成一个斗,三星宛若长柄生。指向北方最稳固,行船可知靠岸风。提防十星突闪烁,扰乱心神分不清。还有三颗反向星,一旦看错命归西。

虽然像其他星宿一样,斗宿有着严谨的风水学意义和风水学的描述方式。但,唯一能在百姓中传唱,且朗朗上口的,只有这首北斗歌。斗宿有七颗可见星。四颗宛若一个勺子,另外三颗状若勺柄。勺柄的尽头,便是航海家们最爱的北斗星。但是,斗宿还有十颗闪星。一旦闪星闪亮,夜空中的星图就会发生变化,从而无法分别哪里是勺头、哪里是勺柄。另外,斗宿还有三颗反星,也是像勺柄一样成直线。但是,其指向并不固定。可东、可南、还可以东南。一旦把反星看成了勺柄,按照反星所指的方向航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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