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党怎么了?”矜罡一步跳上桌子,“老子就是要搞复辟,怎么了?只要我们采用和平手段,复辟也是合法的!”
“拳党复辟害死了多少人你个狗崽子还有脸站在这里?”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矜罡愤怒地转身去找,却不知道谁从后脑丢一只鸡蛋过来啪地打中了他:“去死吧!”
鸡蛋、汤碗、西红柿顿时满天飞舞,转瞬间就把他打得五彩缤纷。
“郡王就应该把你们满门抄斩!”
“老老实实认罪!夹着尾巴做人!”
“理直气壮搞复辟,不知廉耻!”
“拳党逆子亡我共和之心不死,人人得以诛之!”
声讨的浪潮乌洋乌洋地汹涌而至,把矜罡活生生地埋在下面。
俞建南跳上桌子帮他抵挡:“造反有理!复辟无罪!”
傻鸟找死?
泉小五的眼睛一下亮起来。他甩手丢出饭钵,乒,削中了俞建南的头:“揍他!”边喊,边纵身从后面扑上去把俞建南掀翻在地下。
矜罡跳下来想要帮忙,却不料身边的考生们见到有人动手,一股脑地围过来踢。
小五知道一旦被围在下面是分不清敌我的,于是狠揍了俞建南一拳,打得他七荤八素趁机脱身出去留下大队群众蹭拳蹭脚。
“揍!往死里揍!把人脑袋打成鸟脑袋!”他兴高采烈地抓起一张板凳向里面递,“削他!用板凳削他!”
农村少年拼命地往里面挤:“冷静!冷静!和平讨论!反对暴力!”
小五扎进人堆里向他的腿窝上狠踹一脚,少年扑通跪下去。
“打死你个农村拳党的!”小五抓起身边的饭钵连汤带水扣在少年的脑袋上,边用吃瓜般的声音大叫,“胆敢冒充好人,一起揍!”
呜呜泱泱的群众立时拳打脚踢起来。
小五仗着动作灵活,蹴溜蹴溜地挤出来躲进厨房里去:“可不得了,外面打起来了!”
厨房的帮工早听出来了,却从没见过这阵仗,纷纷拿着盆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住手!”一个洪亮的声音晴天霹雳般地响起。小五探过头去拔着门缝向外面看,是先前见过的黑脸大汉。
大汉抓起最外圈的考生噼里啪啦地摔出去丢得他们七荤八素,走到里面伸手扶起矜罡俞建南以及那个农村少年:“谁先动的手?”
多数人是没看见的,少数见到的回身去找泉小五,却看不到他的人影。
小五猫腰躲在门后面,拼命地按住嘴巴,噗嗤嗤地偷着乐。
黑大汉见没人回答,也知道这样混乱的局面想找个事主出来很难。他回头看看仨孩子,鼻青脸肿满身的汤汤水水。看起来揍的不轻,却都通红着眼圈忍着泪水挺直身体站着。
看着他们满脑袋筋包充汉子,小五捧着肚子滚在地下,两腿抽筋无声地笑。
“拳党暴力复辟是错误的。”大汉巡视四周,“幸亏郡王、明王、幕王仗义出兵平定叛乱,把罪大恶极的杀了;煽风点火的抓了;附庸裹挟的判了。事情结束了。”
“他们是拳党的崽子!”
“对!”
“打死他们!”
黑汉子伸出双手缓缓地摇动:“我哥哥就是被拳党暗杀的。说起拳党来,我最恨。”
看到学员们都安静下来,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他们的孩子无罪。不但孩子无罪,就连复辟的想法、也无罪。他们有权煽动复辟就像当初我们有权呼吁共和一样!是自由民主的体现!”
复辟是民主?孩子们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黑脸汉子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高高地举起肌肉磐匝的手臂带头高呼:“历史的车轮滚滚地前进!”
“革命的战鼓隆隆地震响!”上百条手臂跟着举在了空中,万众一心地应合。
“坚持向前!永不后退!”他用力地挥舞手臂。
“历尽艰辛!排除万难!”学生们跟着挥舞。
黑汉子面容凝重地点了点头,问:“谁先动手打的人?年纪轻,犯了错误不要紧,要勇于承认。”
小五浑不知他在找自己,见到没什么乐子看觉得有些无聊,便感到肚子饿了。他拿起一个盆大模大样地搜刮些鱼肉来蹲在地下吃。
“是谁?!”黑大汉骤然一喝如同晴空中打了个霹雳一般惊得考生们心颤,“有人看见了,还是没有?”
“那么乱,没人看得到的。”俞建南强忍着胸中的怒火向厨房的门瞟了一眼。
“死鸽子。”嚼鸡的嘴停止了蠕动,泉小五把眼睛凑在门缝上仔细地瞧俞建南的眼神,“告状啊,哭诉呀,哀号吧。”
又看了看俞建南的表情,小五多少猜出了他的决心。于是放下手中的盆隔着一扇门对着俞建南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打到你求饶!”
说完,他塞一只鸡腿在嘴里吧嗒吧嗒地嚼。
事主开口了,黑汉子也就不再追究下去。
“吃饭吃饭!”他敲着桌子喊, “把自己的碗都捡回来,让我看到有一只落在地下,就让你们全体都滚回家去!”
学员们低头弯腰都去捡碗,小五寻思着万一地下只留一只碗,那肯定是自己的,于是便偷偷地推开门溜出去找缽。
黑汉子见厨房的门一晃,一个小子鬼鬼祟祟地溜出来到地下找碗。觉得可疑,便大踏步地挡住他的去路 :“躲厨房里干什么?”
“他们打架我害怕。”
看清楚他的脸,大汉撇嘴:“鬼才信你。”
“戚善?”泉晓武终于记起对方的名字。
戚善冷哼一声,丢下他去巡视有没有剩下的碗。
前帝国大将军戚野的弟弟,有资格被推到死敌那个粪堆上的人!小五内心狂喜,叽里咕噜地转着眼珠子,在脑海里构画出一张尚不存在的绵密之网。把骑牛的零蛋甩过去,无非就是在不共戴天的仇怨上,再小小地加深一点点误会。姐姐总不好意思为了这么个屁大的小事儿去当面质问。就算被质问,对方也有资格呛回来:搞你弟弟怎么了?你还弄死了我哥哥呢。
想到这里,小五又噗嗤噗嗤地笑起来,相信只要不轻言放弃,总能找出办法来可以不挨揍地脱困。
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又给他们添饭做菜,吃完已是过了中午时分。天空中高悬着大大的亮太阳,犹如钻石雕成的磨盘,散放着、折射着其他九个太阳的光芒。随着不同颜色的搭配,天空便似三岁孩子打翻的调色板,充斥着、变换着、闪烁着万紫千红的颜色。
戚善把他们都叫出来站在院子里面,又是雷霆暴怒地训斥了一番,才放他们去考场。
举重的考场在马场旁边,同样靠着乌泱乌泱不停流淌的渭河。场地中央摆着一圈石锁、石墩和石球,考生们一溜排开,从最轻的向前一个一个地举。小五见农村少年正排在自己前面,便叫他:“喂!”
少年回头。
小五指着他眼上的乌青语带同情地问:“怎么了?”
少年的脸一红,胸口气愤地炸起:“不是挨揍了么?”
“谁下的手?这么狠。”
少年的脸更红了:“人太多,没看见。”
“刚到京城都这样。”他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挨顿胖揍不知啥事儿,找棵大树全当茅房。”
少年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你在城里大小便了?”
“啥?”这个回答超出了小五的预想范畴,一时间没能听懂。
“这里有公共厕所,不能在树根底下小便的。”
“不能?”
“鞭刑!”见对方依旧满脸的迷茫,少年只好偷偷地撩起外衣,漏出后背来给他,“你看!”
他后背上七零八落的鞭痕吓了小五一跳:“你随地便秘了?”
“便秘就不挨揍了。”少年愤怒地望着他,“你没挨揍?”
“没有。”小五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真?”
“真。”
少年用奇怪的目光注视他很久:“你哪个村的?”
“卫生屯。我们那儿遍地茅房。”小五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赶紧把后背盖上,丢人。”
少年弯腰提起一百八十斤重的石锁举过头:“真的没挨揍?”
小五转个身把后背亮出来给他看。
少年眯起眼睛指着一块乌青不信任地发问:“这是什么?”
“早晨让我姐踹的。”小五从他手里接过石锁举起来。
第九章
“为什么呀?”
“你们两个!”监考官叫起来,“把石锁放在地下,不能随便交接!”
小五把锁头放一下重新举起来:“我不想考试。”
“不考试你来做什么?”
“你想考?”
“当然!”少年神采飞扬地举起下一个石锁,“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报效祖国是每一个神圣公民应尽的义务。”
“哦~~~,你想当官?”小五等着他放下石锁,再从地下拾起来举。
“你的思想很落后呀。”下一个石锁差不多三百斤,体弱的考生坚持不下去便出列了。少年仍然是单手举起来,“东有蛮族长天部落、南有苍茫山羽人、北有夸父雄踞冰封大陆,都眼睁睁看着我们肥沃的土地。国内盗匪横行,拳党无忌,王公大臣企图复辟。正是大好男儿挺身而出之时。”
“思想境界挺高呀。”
“呵呵,呵呵。”少年踏前两步,抱起四百斤重的石墩呼地一下就举过了头。前面的考生被吓了一跳噌地蹦开了。他连忙道歉,边把石墩轻轻地放下,“共同进步,共同进步。我叫赵凯,你呢?”
小五把石墩举起来放下:“泉晓武。”
再举起两个石墩,队伍里只剩下五个人。前面是矜罡,脸都憋青了。后面是河络女孩和御雪两个嘿呀哈呀地较劲。
“你挺厉害的呀。”赵凯拿桩站稳,双手抱住八百斤石球大吼一声:“起!”沉重的石球呼地一声被他举过头顶稳稳地擎在空中。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乒地将石球丢在地下砸出一个大坑。
“没,没。”小五忙谦虚着,“就是一身蛮力。”
“比比吧。没剩几个人了。”
“别了。”小五抓起石球举在空中又轻轻地放下去。
赵凯的脸色变了变,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地拍拍小五的肩膀:“来来来,别客气。我还真不一定能赢你。”
他向前踏出两步推开叫足了吃奶的劲也无法继续前行的矜罡,把腰间的絲韬嚓地扎紧弯腰抱住石球学着小五的样子不吐气开声,稳稳地把石球举起来再轻轻地放下去。小五走过来抱起石球举过脑袋边对他使眼色:“瞧那俩女的,真猛。”
赵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御雪抱着看上去比她大两倍的石球唠唠叨叨不知道叨咕些什么,洁白的五指上便冒出缕缕的青烟将石头围绕住,然后她向前踏步将硕大的石球举在空中再唠唠叨叨地放下去。随着放下的石球,那缕缕青烟并不似其他法术那样消耗、散去,而是悉悉索索地回到御雪的指头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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