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缓过劲的泉晓武还在试图克服前冲的惯性，就被狡猾的牦牛骤然塌下的后蹄虚晃，顺着牛背倒摔下去。
牦牛感觉到后背一轻，估摸着是偷袭半傻不傻的人类得手了，连忙用尽全力地往前蹿，以免被马群踩踏。
刚开启冲锋模式，却感觉到尾巴上坠着什么奇怪的物体，没办法自由摆动调整平衡。
半回头，看到泉晓武一只手攥着自己的尾巴，整个儿人都甩飞在空中。龇牙咧嘴地，还没忘记谈判：“缓一缓，让我上去。不然咱俩都没好下场！”
扬后蹄，踢他！
凌空翻滚，躲开。
甩尾巴，丢他！
左手被甩开，右手再次抓紧。
啊呀，你个人类，还拿你没折了？
牦牛突然减速，身后的战马呯地撞上泉晓武，将他撞飞在半空。
小五就等着有一股子力量能加一把劲。在空中做出完美的侧空翻，再次稳稳地落在牛背上。金刚箍，抱住牛头。剪刀脚，锁住牛腹。爬在上面把心一横，闭紧了眼睛。只跟牛搏斗，任由马群追。要是这头牛逃不出万马踩踏的命运，自己就跟着它遭殃。要是这头牛能摆脱马群，自己就跟着它得救。
这样想着，专心至至地与牛拼搏。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边的马嘶逐渐平静。
泉晓武只觉得浑身僵硬。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牦牛和马群都停了下来。胃酸上涌，两眼一阵发黑，从牛背上一头栽下去。
昏迷之前，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女高音充满意外地响起：“啊呀！这不是小五弟弟么？想死你了！”
啪。
似乎还伴随着惊喜的拍手声音。
幽幽地转醒，睁开眼睛，看到凶神恶煞的戚善正瞪着自己质问：“泉晓武，你咋整的？上千匹马都被你搞惊了！”
生无可恋地望着天棚，喘息好久才积攒出一点点力气回答：“不是我搞的。我刚进你们家马圈，四匹马，一匹白的、一匹青的、一匹黄的、一匹黑的，冲着我就猛踩。”
说到这里，一口气接不上，断了断，才继续说：“以我的经验，这是平日里受你们虐待，太多了。憋着一口气。看我一个小孩子，手里还没拿鞭子，就当软柿子踩。”
戚善也是混军队的，知道这话有一定的可信度。于是侧头问帮忙圈马的同学：“你们，平时都是怎么照顾的？有虐待么？”
“哪儿有！”几个学生异口同声地否认，“咱是骑兵。爱护战马，就像爱护自己的生命。”
戚善微笑点头。回头再对着泉晓武的时候，可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骑兵，爱护战马，就像是爱护自己的生命。只有你们这些王子，才拿人不当人，拿马不当马。”
“不是我。”小五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跟他吵，只能好说好商量，“你应该相信我。”
“哈！”戚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少废话。你偷偷地混进来，想要干什么？”
小五不想跟这种只讲立场不讲理的木头脑袋吵架，连愤怒瞪都懒得给。他正脸朝天地躺平，有气无力地哼唧：“我是来找海音姐姐的。”
找我？我能帮你什么忙？
宋海音的心脏一阵收缩，努力了半天才保持住脸上的微笑不变：“姐姐在这里。”
戚善大马金刀地坐着，用两只手支着膝盖，冷冰冰地望着泉晓武。意思是：看你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癞皮狗才喜欢偷听。”平白无故受了冤枉的泉小五继续有气无力地哼唧。
偷偷潜入军事重地骑兵营，弄坏了马廊与牛圈，惊到了马吓跑了牛，居然还有脸酸？戚善被气得无话可说。呼地站起身，大手一挥：“咱们走。”
好奇着围观，等着吃瓜的几个学员的面色一僵，看了看老师阴沉沉的表情，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泉晓武，才用清澈的眼神示意宋海音不要忘记传二十八挂，才勉强地走出病房。
不想入学，改主意又想要入学。然后又改主意去议事团当实习生，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当着学员和家长的面说跟人家是一伙的，反对特权。这，该不是，又想要入学？
亲爱的王子，这还不到五天。十个太阳加在一起都没您转的快。
太会玩了吧？
宋海音知道这是来者不善。于是揣摩着应对的种种办法。
小五首先抛出震撼弹：“我姐做妇女平权会会长的事儿，交给我全权负责。”
宋海音千算万算，没算到小五弟弟竟然有这一招。脑袋一热身子一颤，眼球里绽放出万道霞光：“真的？”
小五微笑点头。
也许是他的笑容太诡异，宋海音条件反射地跳起来：“你骗我！”
“咱俩这关系，我怎么可能骗你？”小五一屁股坐起来，压低声音兴奋地透漏，“十二主星议会全体通过，向重骑兵学院倾斜资源。重建祖国，我姐有责。”
这表情，是不是有点过了？
宋海音将信将疑，决定先套话，看看这小子能开出什么条件来。于是，面带激动地双手一拍：“这下好了，保住了你的名声。不然，你可就太为难我了。”
啥意思？
小五懵。
我干啥就为难你了？
宋海音盯着他的微表情，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增加己方筹码：“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不！我们妇女平权会全体成员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才把你从第一名，换到第五十二名的。校长那个不同意啊。但，妇女能占半边天么！他一个一门心思想要退休的人，惹不起我们。”
小五害怕自己听错了，问：“我本来是考第一的？”
“你最后那两句，感动死人了。全校都被你感动哭了。”宋海音竖起一根大拇指给他，“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准备好一腔热血报答祖国。但我们也是人啊，有妈妈，有姐姐。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那一声来自内心深处的呐喊，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一个把第一名，活生生搞到落榜的人，的确有炫耀的理由。
她的人脉，她的手腕，她的……值得期待！
毕竟，没人能改变过去。但只要努力，还是可以改变未来的！
泉晓武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勉强笑了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哎呀。好多女同学，都主动答应追求者可以交往。”宋海音捂嘴笑，“男人，耳根子都软。”
“辛苦你们了。好委屈呀。”小五死命地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的脾气爆发出来。
“也没什么。答应交往，就努力地交往一次。最关键的是，哈哈哈哈！将来，可以分手。”
“对！”小五很勉强地笑着接话。
宋海音连连点头：“我们要创造专属女性的文化、艺术、工作、和生活方式。让你姐姐放心，绝不会给她丢脸。”
小五又扯了扯嘴角，让脸上的笑容深一些、自然一些，才说：“您别搞错了。是全权处理。我还没处理呢。”
来了。
宋海音提起满心的谨慎，以进为退：“你答应只要帮你打零分，就做会长的。”
“我。我答应的是，我来做你们重骑兵学院妇女平权会的名誉会长。”
“别瞎说。”宋海音毫不犹豫地赖账，笑着捶了他一拳，“你是男的。”
“分男女，就不好了。性别歧视。”小五的回答简短有力。
看起来，对方是有准备、有预案对应赖账的。毕竟，来了又去、去了又回。不能对泉晓武赖账的本领心存幻想。但是，宋海音也是从社会底层一步一个脚印，靠着实力才走到今天的。于是，收起笑脸认真对待：“什么条件都可以。是上山打老虎，还是下海捉蛟鲨。你说吧。”
“小事儿。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儿。”小五微笑，“把那个本来就属于我的，第一名，还给我。”
“那么多落榜的学员和家长扯大布条，你还担当着人家的面，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来退学的。”宋海音板着脸，“只能在打老虎和捉蛟鲨之间选一个。其他的，我也办不到。”
“我要老虎和蛟鲨干什么？”
“我爸是厨师。”
虎骨羹、鱼翅汤。
圈套原来是在这里！
小五突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一时间被感动得无话可说。
于是，两个人都板着脸，寸步不让地望着对方。
小五决定打破沉默：“十二主星议会的治国方针，是各族团结、文化共融。吸收并容纳了很多羽族、蛟族、河络、以及夸父，热爱自然的思想和理念。虎骨羹和鱼翅烫，都是腐朽的封建社会浪费自然的标志性菜肴，是必须发文禁止的。”
“可你们也要考虑普通百姓的生存权力呀，药店、饭店，也是要生活的呀。”
“你不能只顾着女权，不顾动物权。”
“你想要回重骑兵学院，违反人权。”
“剥夺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第一名的荣誉，才是彻头彻尾的侵犯人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