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俞建南倒栽葱从天上掉下来,重重地摔进河里。两个水性好的河络立即跳下去,左右护航,带着他游回岸边。
“几分钟?”晨风问。
“两分十六秒!”
“有压中的么?”
河络们把头凑到板子上看了半天。泽木易兴奋地指着自己的名字跳起来:“我!我!我写的是两分二十秒!就差四秒!”
果然,除了泽木易,最近的一个是两分零三秒,差十三秒。
晨风把桌子上的钱数出五分之一来,交给泽木易:“这是你的。”
然后她转身去问俞建南:“悟到了么?”
“稍微有一点点。”俞建南沉思片刻回答,“我好像,好像,就是,鸭子吃鱼,你知道那种感觉么?我好像是找到一点点想要吃鱼的感觉。”
“鸭子不吃鱼。”泽木易望着桌子上剩下的钱,劝说,“你上辈子应该不是鸭子。”
众人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反对:“鸭子怎么不吃鱼?不吃鱼,它在河里游什么呀?”
俞建南对这群河络无论走到哪里,遇到什么,都要赌两把的习惯很不适应。便叉开话题:“泉晓武,又怎么了?”
“你还飞不飞了?”晨风问。
俞建南看了看天:“要下雨了,不飞了。”
晨风把桌子上剩下的钱用一块布包起来,塞进怀里:“下次的底金。”
输钱的几个人还想要再劝劝俞建南,但见他掏出一张烘干符来烘干衣裳,知道是不会再去体验鸭子的生活了,只好不情不愿地散去:“下次尽量五点之后飞。白天飞,大家都有事儿。人少,不过瘾。”
俞建南微微一笑,优雅地点了点头。
晨风转身往术士塔走:“泉晓武能怎么样?又想入学呗。”
“他应该入学。”俞建南用严肃的口吻下着结论。
“每个人都有权追求自己的生活。泉晓武也有不入学的权力。他只是,变来变去的。”晨风嘿地笑了一声,“小孩子么,不成熟。”
“他生下来就是王子。肩负着振兴国家的重任。尤其,他姐姐是泉水,他有义务辅佐她。”
晨风瞟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又合上。今天心情好,不跟拳党谈泉水。
烘干符的功效终于发挥到极限,俞建南身上的湿衣服开始蒸腾水汽,几乎将他整个儿人都包裹在淼淼的水雾之中。
晨风皱着眉头向侧面走,躲开潮乎乎的空气:“你不体验鸭子就不行么?”
俞建南的眉头终于皱在一起:“我是羽族的英雄,承担着振兴民族的重担。不研究哲学怎么能胜任?”
“英雄?”晨风翻了翻白眼,“就因为你打败了泉晓武?”
俞建南想要保持沉稳的表情,但忍了再忍,忍得很辛苦。只好侧开脸,不让晨风看到无法克制的笑容:“那,只是一个起点。”
“我分分钟都能打败他。”
俞建南感觉到心底升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愤怒:“麻木晨风,你可不能胡说啊。”
晨风扬起脖子来从下往上看了看他的下巴颏:“不信?”
俞建南差一点发出冷笑。沉稳。所有的英雄,都是沉稳的。他反复告诫自己,慢慢地平静心情才沉稳地回答:“不信。”
“要不要赌一下?”晨风指了指他腰间悬挂的玉佩。
“这里是学校,你最好不要把赌博的风气带到纯净的校园里来。”
“纯净?别开玩笑了。”晨风撇嘴,“进、不进、不进、进。泉晓武之所以能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因为校园是社会的一部分?书本、课堂暂且不说。来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还不是要靠十二主星议会拨款?先不说泉晓武是政治、经济、军事的风暴中心。就说他在大气压下制作出真空昶,商机无限。你知不知道?”
俞建南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心想,那个昶就埋在我身上。我又不傻。
晨风毫无察觉地继续说:“那是未来。”
“赌!”俞建南平生最恨赌博,但,好像,晨风的思想,很有现实意义。
“跟我来。”晨风带着他向竞技场走去。
泉晓武大剌剌地两手叉腰,站在擂台上环顾四周。
矜罡站在他身边跟着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觉得无聊,便蹲下去。
小五侧头看了看他:“瞧你这副不学无术的样子,有空去学学星象风水。”
“嘁。”矜罡撇了撇嘴,“我爷爷跟你爷爷都是风水大师。”
“不孝。”小五一下子抓到了矜罡的语病,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不帮我狠狠地揍才八斗,我就告诉你哥哥。”
“告诉谁,我都是这句话。我爷爷和你爷爷就是太迷信风水了。”矜罡瞥了他一眼,“才八斗是矿区来的。你欺负矿工的孩子,不觉得丢人么?”
小五叉着腰,挺着胸,环顾四望:“不。我是在救他。”
“你疯了吧?”矜罡认为,这种情况下,只有学着泉晓武的样子向地上吐痰,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但总觉得不符合自己的教养,便没去随地吐痰。
“我,可是奉我姐姐的命令来入学的。反对泉水的人,都死了!包括你爷爷。”
“我爷爷是奋战天海神兽,保护百姓,力竭而死。”
小五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一个连风水都不懂的人,怎么可能领悟天命?别瞎说。”
矜罡蹲累了,坐下去指着四周:“这是仿造盘古建造的。像么?”
小五看他盘腿坐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舒服,于是跟着坐下去:“挺像的。”
“不是说没人知道大火山在哪里么?你是被阿夺传送去的,又是被御雪捞回来的。”矜罡狐疑地问,“建造竞技场的那位设计师,又是谁传送去的,谁捞回来的?”
“你听谁说的?”
“燕世子。”
小五歪着脑袋想了想,感到奇怪:“我是被七彩珊瑚传送去的,被创世星盘捞回来的。人的灵力是有限的,你哥哥知道呀。为啥这么说?”
矜罡的脸色逐渐由无聊转成了无奈:“警告我不要动你的女人。”
“啥?”
“啊呀你这个王子是怎么当的?”矜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要别人接受你,必须先要别人信任你。想要别人信任你,必须要尊重对方的领域。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相互扶持。”
“然后呢?”小五嘿嘿嘿嘿地冷笑,提高了嗓音讽刺,“相互背叛,以谋杀的形式,去背叛?”
矜罡沉默下去,没有回答。
“不是!”远远的,晨风努力地迈着大步,试图跟上俞建南已经算是很照顾河络的小步伐。
不是?
泉晓武噌地跳起来,隔空指晨风:“你爷爷就是一个无耻的叛徒!”
晨风耸肩:“商业背叛都是为钱。政治背叛都是为权。向你们老泉家那样杀来杀去的,肯定跟合作与背叛无关。”
“那是为什么?”俞建南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姓泉。”晨风仰着脸翻白眼,翻得很辛苦,“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哼哼。”泉晓武冷笑,“你知道的太多了。”
“要打架么?”晨风斜眼。
泉晓武一愣:“不要。”
俞建南也是一愣:“为什么不要?”
矜罡扯了扯俞建南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要?”
晨风伸手扯下俞建南腰间的玉佩,丢给泉晓武:“输给我,就是你的了。”
泉晓武的眼睛一亮:“您这是要打赢,还是躺赢?”
俞建南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泉晓武!你不能这么无耻!”
“怎么说话呢?”泉晓武把玉佩揣进兜里,翻给他一个白眼,“这次我输给她,下次她输给我。越输越熟,相互合作么。”
这、这要是被传出去,我的英雄形象,不得被质疑呀?俞建南气的嘴唇都开始哆嗦。想了半天,还是想用圣贤的话语以理服人:“君子之道在于诚!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话一出口,连矜罡都听不下去了:“你的眼睛是不是被泉晓武打瞎了?你看他俩谁长得像君子?”
“诚信,是做人的根本。”俞建南严肃认真地说,“商人、政客、骑兵、矿工、农民、官员。我们被命运推上不同的人生路,但只要坚持自己,对得起良心,就可以走得坦坦荡荡。”
晨风懒得跟他辩论。抬手在小五的左臂上打一拳:“看拳。”
泉晓武应声倒地,抱着肩膀痛苦地哀嚎:“啊呀,你打到我的旧伤了。矜罡前天刚打断的,还没长好呀。”
矜罡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忍了再忍,实在忍不住了:“我打的是右胳膊。你这是左边。”
“你不说,他怎么能知道?”晨风和泉晓武同时吼起来。
“好好好。”矜罡连连拱手道歉,“左,我记错了。是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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