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晓武看到林飞羽面目极其的不善,揣摩着是不是可以做最后的挣扎,于是从躲藏的擎天柱后面抻出脖子来插嘴:“我也是万分愧疚的。给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大婶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请你们一致同意,开除我吧。”
没人理他。
泉晓武只好默默地缩回去。
沉默的空气。
沉默的时间。
沉默的会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雄伟的大殿上安静得似乎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哗啦。
细不可闻的水声,却是春官辑要实在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大尾巴,在水缸中激起几道涟漪。这位耐性最低的鲛人知道自己的极限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掀桌子亮底牌:“水公主,您跟红袍城主、河络商帮组建的研究所,可不能没有我们鲛人的份呀。”
战神武缘的暴脾气一下子找到了出口,反正自己不是第一个绷不住的,也跟着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只有燕国分到一杯羹,你们二位是要瞒着大家干点啥呀?”
小五的眼睛豁然一亮,想起弼马温的嘱托,用手扶着柱子小声地喊:“二百头牛,两千担米。”
泉水缓缓地回头,给弟弟一个充满关爱的微笑。
武缘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昶,原本只是一种造价昂贵的法器。可以吸取周围的能量,再释放能量。但要是每次都要潜入深海,在海底布置十二星阵才能制造,那成本足可以制作符咒,或者直接从宝石中提炼了。
但如果只需要在陆地就可以制造,那么,就可以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实验来降低成本。用低成本的昶提取周边能量,就约等于一个中级术士,提取周边能量再释放。
中级术士,听起来好像是按部就班地学习、按部就班地练习就可以达到。其实,人的灵力很大程度上是受先天条件限制的。百分之九十的术士一辈子都无法跨入中级,只能拿着法器或者符咒,才能为百姓祈祷、祝福。
中级法师不是培养出来的,受灵力的限制。而想要把灵力差不多的术士培养成中级术士,所需要投入的资金也相当巨大。
泉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拉开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实力差距。
换而言之,她不想把别人逼到墙角里去。或者眼睁睁看着昶的成熟、发展;或者必须想办法破坏昶的研究。在当前实力和条件都差不多的情况下,搞破坏,是每一个合格的领导人的不二之选。
“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股份。”泉水知道,所有在座的人都在等着她说这句话。甚至包括矜寻,他也不想在还没有天命正统继承王位的时候,就让明国、幕国、曾国、尊国、和远国,感受到来自燕国的压力。
武缘的脸上一下子就笑开了花:“我们算二轮,吃点亏没关系。”
小五听他答应得这么干脆,迫不及待地从柱子后面跑出来插话:“你已经是第四轮了。”
武缘一愣,指着矜寻问:“他不是一点二轮吗?我没算一点五,已经出了大血了。”
“红袍是一轮,麻木是二轮,燕国是三轮。”小五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算给他,“你要给五百头牛,五千石米。”
“你五分钟之前还说两百头牛,两千担米呢。”幕国是山区,放牧的。没有米。武缘听到这自己付不起的价格,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眼睛据理力争,“做生意要讲究诚信!”
“我怎么就不诚信了?”小五毫不示弱地瞪眼,“五分钟都过去了,五百头牛不是刚刚好么?”
“牛我有,米没有啊!”
“五百头牛,两千担米。”小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我给你的靴子赔礼了。咱俩翻页,重新开始。”
武缘的脸一下子就绿了,揪住泉晓武的胳膊不肯放:“翻页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了。是握手言和,从此不再相互敌视;还是你上次在我靴子里拉屎就这么不算了,重新再拉一次?”
“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啊?”小五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了头,“我让了你三千石米!再拉一泡屎,怎么了?你的靴子值三千石米,连拉都不让拉了?你们幕国,也太牛逼了吧?”
武缘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有脾气的话,不由自主地转向泉水,那意思是:你弟弟这副样子,你管不管?
可惜,泉水正在施施然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寻思着是不是去找朱华珍,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的花瓣,染一个郁绯太阳的指甲,再染一个谷玄太阳的指甲。实在不行,就渐变的。
啊呀,这个小娘们。自带天命,很了不起么?
武缘的脸憋得通红,不敢再惹泉水,只敢瞪圆了眼睛给泉晓武一个怒目而视。
泉晓武可是不吃这一套的。看出武缘的外强中干,便挺起胸脯、仰起脖子来叫板:“再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小心算你五轮!”
武缘的头脑一下子被气爆了。魁梧的战神呼地站起身来,虽然没有夸父那么高,却也算得上是顶天立地。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靴子扔在泉晓武的面前:“有本事你就拉。我看你拉得出三千石的屎!不拉满三千石,你就不是人!”
这下,轮到小五干瞪眼说不出话来。虽然吵架的制胜宝典是输人不输阵,但一百个泉晓武也没有三千石重啊。何况是拉出来的屎?
武缘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把泉晓武将住了!
战神瞬时间感到整个人都轻了三两三。
吵嘴赢了泉晓武?
我竟然能在吵嘴的时候,而不是单挑的时候,赢泉晓武?
幕国国王、大昕帝国一代战神,赫然间有了飘飘然的感觉。
于是,武缘扯下剩余的那只靴子也扔过去,啪唧,摔在泉晓武藏身的擎天柱下面,扯开了粗嗓门大喊:“拉!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拉!”
泉晓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太丢人了!咋办?
“哈哈哈哈!”武缘裂开大嘴,爆发出一阵猖狂无比的大笑。
跟你拼了!
泉晓武把牙一咬,扯过一只靴子来就解裤腰带。
“够了!”林飞羽嘭地一声,张开一双翠绿翠绿的翅膀,呼啦一下子,把阳光台上的阳光全部卷起来,对着泉晓武劈头盖脸地丢过去,“这是十二主星议会!大昕帝国的皇宫!”
泉晓武用眼角飘了一眼姐姐,见泉水施施然地放下两只嫩白嫩白的手掌,便表现出被震慑到的样子,规规矩矩地退到擎天柱后面去。
果然,泉水趁机开口:“慕王,闹成这样,不好吧?”
武缘一愣,心想,我跟你弟弟闹成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咋没见你出来拉架?随即,醒悟到,哦,以前都是她弟弟占上风。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战神武缘翻起眼睛来抗议:“泉水,你这是拉偏架呀。”
“我弟弟才十四岁。”泉水毫不退让地盯着他的满脸大胡子,“只是一个孩子。”
“是啊,是啊。”明王装出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出来打圆场。
武缘刚想说,追水公主,也不至于牺牲你公平公正的名头,出来拉偏架吧?
“算了算了。堂堂战神,跟孩子叫什么真呀?”
“他还小,你看看你自己。”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对战神的名头有损啊。”
“你是国王,他才是个王子。大人有大量么。”
一群或是不明就里,或是明知道怎么回事但就是要出来拉偏架的,你一嘴我一嘴地劝。
武缘呆愣半晌,才想明白他们的目的。不由自主地指着这群人的鼻子提醒:“不要以为你们替泉晓武说话,他就会领情。他只会拿你们当软柿子捏!”
刚说完,话音还没落,就看到众人纷纷从身上解下玉石、玉珏、玉佩、玉牌来笑眯眯地递给泉晓武。
“无耻!”武缘狠狠地骂了一句,也解下腰带上的一块紫宝石递给泉晓武,边恶狠狠地威胁,“二轮啊,不讲信誉,下次,保证你什么都没有!”
“战神哥哥您真会开玩笑。”小五满面春风地接过去,还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咱俩谁跟谁呀?”
我呸你一脸的谁跟谁。
武缘又回头打量一番这群不要脸的送礼的,心想,我呸你们一脸送礼的。
泉晓武从他的手里接过宝石,恭恭敬敬地向战神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迈着雄赳赳气昂昂,重骑兵的步子退回到擎天柱后面去。
战神瘪着一张极其不高兴的脸转向议事团,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想再跟我斗,就让你先拉三千石屎!
有了这个把柄,武缘的心情慢慢好转,主动问林飞羽:“大天官有什么法子送考生回家?”
林飞羽没送泉晓武任何东西,但也没有阻止别人送礼。听到武缘发问,便按捺住心中的不满,跟着转移话题:“泉晓武应该负责水路结界,送他们安全回家。”
大昕帝国水路纵横。虽然有些考生肯定还是要下船走旱路的,但距离短的话,至少可以在庙宇或者是驿站中躲避,直接被日珥命中的几率不是很大。的确可以冒险。
泉晓武条件反射地就想问:给多少宝石?
但这个林飞羽动不动就直呼母亲的名字,一点都不像其他羽人那样,神女神女地叫。
摸不透这只雌鸟的来历,秉持着将军不打无把握的仗,这一战争铁则,很识趣地闭嘴。
“给多少宝石啊?”泉水替财迷弟弟发问,用来奖励今天的配合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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