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虑着柯羽阳的身子，阮司夜他们在Z市多逗留了两天，才搭上了私人飞机返回，不过不是直接回去A市，而是去B市见阮司夜的爷爷。

来接他们的是早在前一天抵达B市的崔北枫，经常负责驾驶的周大田反而不在。

大概……以后都不可能出现了。

柯羽阳在飞机上问过，关于自己被人带走的事，阮司夜没有详细解释，只说周大田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自己，他的组织不需要这种兄弟，进而收回周大田的所有权利和物业，把他驱赶走了。

至于那个叫季茹芳的女人，据说被放入精神病院了。

“阮哥，鹰老已经召齐所有人了，在等着我们。”在驾着车的崔北枫道。

“不急，让他们慢慢等。”阮司夜没什么在意，和柯羽阳的手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搂着人儿的腰，“会累吗？”

柯羽阳乖巧地摇头，“不累，今天是什么重大日子吗？”

为了让人儿明白，阮司夜特意把话简单化，“算吧，爷爷要退休让出位子了，今天便是宣布初鹰下一任当家人的日子。”

初鹰的窝巢在地底下，如果不是自己人根本找不到。

阮司夜他们一走进来，在场的人纷纷把视线放在他们身上，正确来说，是阮司夜身上。

柯羽阳身型偏小，被护在阮司夜的后面，自然没人特意去看他。

会议桌的首位坐着一个两鬓如霜的老人家，正言厉色地盯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孙子。

阮司夜面色不变，向老人家颔首示意，拉开最靠近老人家的椅子从容不迫地坐了下来。

流淌在会议室里的气氛异常紧绷，似乎一有摩擦，一场激烈的争斗即随之展开。

柯羽阳被崔北枫带到后方的椅子上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丝毫不松懈地凝视着背对着他的阮司夜。

“怎么这么迟？”鹰老两眉间的皱纹加深，不甚满意地问道。

坐在对面的亲叔叔，阮姜烨出声暗讽道：“司夜面子大，他要迟到，咱都不敢有什么怨言啊！”

换句话说，阮司夜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没想搭理，也没想说废话，阮司夜拿起桌上的钢笔转了一圈，用它敲了桌面两下，“开始吧。”

被赤.裸.裸地无视，阮姜烨整张脸马上黑了下来，碍于全部人都在看，不好发作。

他一早看阮司夜不顺眼，没有阮司夜之前，他确信自己即将成为初鹰的下一任当家人。

可是阮司夜那小子来了以后，深得鹰老的信任，细心栽培训练，年纪轻轻就拥有俯瞰众人的气质，做事也比他们这些老一辈的还要沉稳老练。

幸好他在组织里待了有好几十年，甘愿服从于他的人不算少数，他想让阮司夜知道自己根本不屑于他，还有那些手下都不把他当会儿事，便肆无忌惮地到处安排人搞事，顺便捞一笔笔的横财。

怎知，那小子根本不顾自己是他亲叔叔，总是在临门一脚赶过来打断了他的好事，说没有被批准的“生意”不允许私下进行，甚至把他的人都驱赶走，换上另一批兄弟！

去他妈的，他们这一行，不干黑的，还能干什么？！！

他气的要命，找鹰老来评评理，鹰老也是老糊涂了，说什么阮司夜这么做总有他的原因，要他听阮司夜的话去做。

呸！去他的鬼道理！

“我拒绝。”

一道冷淡的声音拉回了阮姜烨的思绪，阮姜烨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对面的阮司夜。

没想过阮司夜会拒绝接任初鹰的首席位子，鹰老的脸一瞬间沉了下去，“拒绝？你知道拒绝这个位子代表着什么吗？当初我接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刻，你居然说你要拒绝？！”

阮司夜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不以为意地道：“嗯，还有退出初鹰。”

他这句话一出口，在桌的人纷纷地唏嘘起来，鹰老气得拍桌站了起来，破口骂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退出初鹰代表你将失去所有，重新归零！这么多年的功夫，好不容易来到今天，你想要前功尽弃？！”

鹰老的声音太惊天动地，安安静静坐在后方的柯羽阳徒然一惊，霍然站起身，准备只要一有不对劲就跑去救阮司夜。

最乐意看见这种情况的莫过于阮姜烨，但他面上不显露，假声假气地道：“鹰老千万别动怒，身体最重要，不妨先坐下来冷静一下，听听司夜他的理由。”

鹰老的胸口起伏甚大，听取阮姜烨的话，坐下来老脸别过去一边，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现场顿时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

阮司夜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回头和后方的柯羽阳对上了眼，招了招手，“宝贝过来。”

闻言，柯羽阳下意识地走前好几步，却又因为众人的目光而踌躇地倒退一步。

阮司夜干脆起身面向他，背对着所有人敞开手来，“别怕。”

阮司夜的动作让柯羽阳瞧见了无形的避风港，没再迟疑，蹬蹬蹬地跑过去，麻溜地窜进男生的怀里，仰起头，浅色眸里倒映的全是阮司夜的样子。

阮司夜低头亲了亲人儿的眼睛，“乖。”

不顾周遭好奇疑惑的视线，阮司夜带着人儿跟他一起坐下来，柯羽阳坐的自然是阮司夜的大腿。

阮司夜拍了拍人儿纤细的腰侧，“叫爷爷。”

柯羽阳愣了愣，看向还在气头上的鹰老，“爷爷？”

跟一帮粗俗的男人相比，柯羽阳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不过鹰老可不吃这套，回头气急败坏地道：“谁是你——”

柯羽阳茫然地眨了一下眼。

小孩的眼神太干净，见惯了血腥场面的鹰老竟不自在地别过头，“我不是你爷爷！”

叫完人了，阮司夜摁下柯羽阳的头，让他侧靠在自己胸膛上，不紧不慢地道：“爷爷，他便是我的理由。”

鹰老疑惑地看向阮司夜，“什么意思？”

阮司夜低垂着眼梢，抓着柯羽阳不知该往哪儿放的手，与他十指交扣，“我想要他一辈子平安无事。我想爷爷您……应该比我还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鹰老的瞳孔微怔，搁在膝盖上的粗糙大手浮出青筋，久久未能给予反应。

在场的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正襟危坐地等着鹰老的发言。

气氛实在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柯羽阳不解地抬头露出询问的目光，阮司夜没说什么，揉了揉人儿的头发，轻摇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鹰老那饱经沧桑的声音在空气中缓慢而落，“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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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经过地下隧道，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阮司夜深邃好看的五官上，柯羽阳安静地坐在阮司夜的臂弯里，没去打扰正在阖眼休息的男生。

驾驶座上的崔北枫也难得的什么话也不说，专注于驾驶。

“奶奶她……”

听见阮司夜略沙哑的声音，正在发呆的柯羽阳立刻看向他，还体贴地凑前去听男生在说什么。

阮司夜没睁开眼，低声轻道： “前年被爷爷的仇家抓走，然后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柯羽阳虽然和鹰老不熟，但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小小的震撼了一下，与此同时也心细地感受到阮司夜异样的情绪，主动亲近对方，试图以自己的体温来安慰对方，“你不要难过，都过去了。”

柯羽阳毛茸茸的发丝一直蹭到自己的下颌，阮司夜嘴角勾了勾，懒洋洋地张开眼，手指挑起了人儿的下颌，“小宝贝，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漫长的隧道终于结束，美好夕阳余辉倒映在两人互相对视的眼里。

阮司夜的脸实在太好看，柯羽阳看傻了片刻，慢了好几拍才回道：“不嫌弃，我做过很多临时工，很有经验，能赚钱养你。”

人儿认真的回答引来了阮司夜一阵轻笑，握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另一只手搂着人儿的腰，让他躺在自己身上舒服些。

崔北枫瞄了瞄后视镜，很有眼色地抓对时间点，开口道：“阮哥，有个问题。”

阮司夜抬眸望向后视镜，“说。”

“初鹰一大部分的资产都潜移默化地归到咱夜曦旗下了，为什么偏偏只留下D市的赌城？”崔北枫不解问道。

阮司夜没有马上回答，略垂下眼皮，端详着窝在他怀里看外面风景的柯羽阳。

外头温暖光辉照映在人儿脸上，很好地诠释了什么是宁静的美好。

轻抬起人儿的下颌，让他面向自己，瞧着人儿眼里的茫然，阮司夜启唇轻道：“赌城，是我留给阮姜烨的最后一份大礼。”

既然他选择退出了初鹰，那么组织的下一个当家人，只能是阮姜烨。

他知道阮姜烨对赌城虎视眈眈很久了，因为来赌城做客的大多是外国佬，可以捞到很多好处。

阮姜烨可不能让他失望，“生意”越做越大，最好是超越国际，然后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来一个一网打尽，那才叫精彩啊。

柯羽阳不知道阮司夜在说什么，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盯着男生启启合合的唇，魔障似的上前用自己的唇堵了上去。

崔北枫不是很理解，欲开口问那句大礼是什么意思，不经意地瞥到后视镜里旁若无人地接起吻来的两个人。

咳。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5分钟后——

卧槽，他好像听到不应该听到的声音。

天，这是在car里，不是在家里。

没再犹豫，崔北枫手动关上了汽车中央的隔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