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战国篇 18.神意

黑夜,苍白的流星划向未知的方向。

杀生丸并不知晓目的地在何处,但直觉告诉他,就在前方,在那个方向——当某一刹那从未知的身体深处涌出如同窒息的压迫感时,他知道自己找对了。

而后他听到俯在白色长毛尾部的人类女性说:“在那里,杀生丸大人。虽然我已失去灵力,但我很了解那个人……此时,您还可以把我留下,选择离去。”

这是不可能的。杀生丸并非信任她——名为“鬼蝶”的人类女性的说辞,毕竟她自述将要面对神,可他从未见过神,自是可以不信的。然而,这番说辞只有犬夜叉那样苟活的小鬼可以如此嗤之以鼻,他不得不信。

世上有神。其缘由追究起来要说到根之国,或者说,与那同等的神世。上古神话中,神的世界有三个异于苇原日本的神明国度——天上的高天原,夜间的月之国,黄泉的根之国。如先前鬼蝶所说,此三神世由天照、月读与须佐之男统治。

这些神世与人世相交的地方有数道分散各地的大门,根之国的黄泉之门,月之国的海原之镜,而他的母亲就生活在第三个神世与人世的交界之地——高天原之下,天之间宫。

倘若说大部分妖怪在人世横行上千年,早已忘记了最初妖怪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偶尔也有如其父犬大将这样的妖怪从根之国来到现世,渐通人智后,与人共处,试图创造人与妖共存的国家。而杀生丸的母亲,作为犬妖,却与父亲有着截然不同的妖怪人生。

被邪见称为“萱堂大人”的那位母亲,是掌管高天原的至高神,天照神的门番——看门犬“阿久留”的族裔。她继承了最初与神的约定,在高天原的大门之上长住。她长久望着人世间的每一寸土地,就这样过了千百年,直到遇见那位妄想去往神之国度的男人。

他想去寻找神明,他想知道,妖怪存在的意义究竟为何:为何而活,为何而战,死归何处。他长久地在妖怪族群中战斗,成为统领,再次与其他种族战斗,成为胜者,如此反复的千百年,让他疲惫不堪。于是他在千年树精朴仙翁的指引下,找到了位于天空神门前的宫殿。

而对这个男人的疑问产生好奇的母亲,将自己自先祖得来的使命告知了对方。或许是惺惺相惜,或许是一时兴起,就这样两人有了一段姻缘,生下了纯正血统的犬妖之后,那便是杀生丸。

母亲始终无法回答父亲的问题,因为她只知晓自己必须守在那里,这是门番犬妖的使命,但她既未见过自己的主人(神明),也深知这扇大门已永远不会打开,她只是在那里守着自己一族的使命。

男人失望于没有得到答案,便又决意去寻找其他大门,离开了这里。走时他带走了儿子,当然那是因为母亲并不认为儿子有必要继承自己的使命,于是将孩子交给了这个有着远大追求的男人。同时,她也隐隐担心男人是否会在黄泉之门的彼处倒下,那里是死亡的国度,她希望男人活下去,于是将杀生丸留给了他,希望他能为了幼子有所迟疑,因为他是懂得生命的男人。

而自己,她自认心中的担忧并非是爱情,更多的是对这个男人的珍惜——敬那份她不曾拥有过的活着的热情,就像她俯视的这片大地上一切短暂又富有生命力的生命。

那样的妖怪若是见到神明,恐怕神明也一定会为之惊讶——她想看到神明在意自己造物的样子,不知为何,就是想亲眼一见。

然而直到犬大将的尸骨出现在了根之国,她的念想就这样冷却了。于是她继续望着匆匆碌碌的人世,偶尔——从这一侧的大门,望向地面上的另一扇门,黄泉之门后的那具尸骨。

他们都未曾见过神明,可两名犬妖最后都守在了神门前,那么答案呼之欲出——神明是存在的。

正因此,杀生丸突然产生了想要会一会鬼蝶口中那所谓“神明”的念头。他想知道父母都未曾知晓的答案,自己能否有幸得之。那只是很单纯的想法,并非与神对立或是出于愤怒,他似乎继承了母亲的好奇与父亲的热情,只是从来都隐藏在外表之下,只有身边的人能窥见一二。

另外顺带,他也想在犬夜叉发现前把那被复活的奈落独自消灭。顺带罢了。

而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定了。

——神明,就在那里。

作为妖怪的他从血脉的本能中感受到了压制,这种紧缚的窒息让他产生了比恐惧更为直接的反应,是被激起的求生本能。

妖力迅速在体内释放,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妖化为巨大犬妖,但这份增长的力量与往日兴奋的战意不同,能让他的头脑谨慎而敏锐,这是求生意志。不可思议,他竟然从这之中感受到自己至今都还没有到达极限!

“杀生丸大人,您该知道自己不须如此……”

耳畔来自自称巫女转世的女子的声音,杀生丸多少意识到自己信任这个女人的话是有一点因缘际会的——作为天照选定的巫女的传人,与天照的看门犬之血——母亲毫不避讳的一族使命,他曾不屑,质疑,困惑。

而在母亲用那般神力救过他的重要之人后感激。

神是存在的。如若不然,铃不会复活两次。

神是存在的。因此,他有可能触怒神明。

好奇与热情,恐惧与求生,开始较量。

——“……找到了。”

深邃又黑暗的森林中,站着一位衣着得体、人类外貌的男人,他周遭的黑暗几乎要比这天空更为昏沉,仿佛吸入一切生命的深渊。

杀生丸没来由地想到了犬夜叉的同伴里有一位法师,手里也有那样的空洞。他曾听琥珀提过,那个“风穴”是奈落的诅咒,它可以吸入一切东西包括法师自己,连奈落都畏惧于它而使用毒虫防范法师。后来有了冥道残月破,那是与风穴颇为相像的力量,也是最终杀死奈落的力量之一。他之前从没考虑过奈落为何会畏惧自己的诅咒,不知怎么,此时突然疑惑起了这件事。

但容不得他去想别的了,男人只是望向他,刚才的惊悚感又一次袭遍了他的全身。显而易见,从刚才起就刺激着他妖怪之血的气息,正是来自这名男子。

“杀生丸大人,您应该能察觉到……!”

女人想提醒他战胜不了神明,他听得明白,可他不打算照做。

他早就想明白了,若死,便死。

他稳稳降落在那个男人面前不远处,见对方始终目视自己,自己也注视着对方。

“余知吾蝶将归来。”

男人的声音里似乎含着笑声,脸上却是一片冷漠,他的视线自鬼蝶落地后便移向了她。此时,杀生丸似乎就如这片森林里任何一个不起眼的景物一般,不再值得入他的眼。

鬼蝶深知刚才那一眼是男人对杀生丸这一存在的介意,出于保护,她迅速离开了杀生丸的身后,用最急切的步伐走向男人。

“织田……信长大人。”鬼蝶用有些陌生的称呼,似是在向杀生丸介绍对方的身份。

杀生丸也听说过这个名字,是武藏国更西边,尾张国中正要统一一国地域的年轻大名(日本战国时代的地区领主)。过去,他对所有人类的争端全无兴趣,但随着铃在人类的村庄生活后,他会从琥珀那里打听一些人类战局的变化,以便让他随时能保护那个村庄。

即使那里有犬夜叉和他的同伴在,总是要自己来才安心些。

不过,织田家与他们所处的地方相去甚远,杀生丸还不至于产生警惕——在此刻之前。

而如今,很难只把面前的男人当作区区人类领主,他有一道来自比奈落之底更深的地狱的视线。

“哦,浓儿还识得夫君,余很欣慰。”

轻佻而讽刺的话语配上男人深邃的黑瞳,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人类丈夫对归来妻子的欢迎。杀生丸只见过迎接他的邪见与铃,他的认知里类似人类的亲密关系应是更甚于此,而显然眼前的并非如此。

鬼蝶在离男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也不是主动想回到他身边,有所抵触也在所难免:“……浓儿不曾敢忘记大人。”

“胡说,你这就忘了。”男人慢条斯理地走向她,却意外地露出了笑容,“不是说好,两人的时候叫夫君?”

“大人……”

“你可让余好找,派那小妖和人偶们找你许久。听闻你跌落悬崖,那小妖真不像话,竟伤了你。”

“信长大人……”

“让余看看……你怎穿平民的小袖,小气又土色。不过,穿在浓儿身上也很美,罢了罢了。”

“……须佐之男大人。”

“……”

“大人无须再扮作妾夫君的样子……我已认清现实,明白今日处境,也深知大人所想。”

“……”

“是我愧对大人,我愿随大人回城任凭处置,还请放过他人。”

“……他人?”直到此刻,男人才又再次注意到杀生丸,再次看向了他。

就在那一刹那——

杀生丸本能地用妖力膨胀开披毛环绕自己,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腰间的两把刀发出震动,无论是父亲的天生牙还是他的爆碎牙,都在此刻显现了妖气。杀生丸试图拔出爆碎牙,却因瞬间涌来的黑暗阻碍了动作。

黑暗仿佛有了形状,有了体积,有了意志。黑暗堵住了他的手,堵住了他的喉咙,堵住了视线,让他浑身动弹不得。

当杀生丸几乎要因为这窒息的黑暗失去意识时,那些黑暗又变成了一层薄膜,吸附到了他的全身,并逐渐侵蚀向他的体内。

求生本能让他的嘴里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多亏自己听到了这声音,他瞬间找回了涣散的意识,从体内涌出妖力抵制那些企图侵入体内的黑暗。

当他的视线内再次见到那两人时,身上的黑暗早已退去,地面上只有一篇漆黑的痕迹。终于呼吸到了空气的他不自觉抽了一口气,而后感觉到灼烧一般的疼痛,身上被黑暗覆盖过的地方就像被剧毒酸水流过一般迅速开始溃烂。

“不要,杀……!”鬼蝶惊慌地捂住了嘴,她担心自己的过分关心会让身边的男人越发狠毒。

但男人却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小妖怪有点本事。”

杀生丸知道他的意思,自己曾经在毒沼修行过,大部分毒物几乎无法腐蚀他的妖力,能在那道黑暗后仅仅只是皮肤溃烂的恐怕只有自己。若此时在这里的是其他人,恐怕已经消失在刚才那道黑暗里了。

但即使如此他的妖力也在迅速被消灭,他只能不断用体内被激发的力量抵住腐蚀。此时此刻,杀生丸的生死尚未到达死亡,然而眼前的男人——神明会继续做到何种程度,他都清楚自己已命悬一线。

即是如此——在疼痛中拔出了爆碎牙——他便不能坐以待毙!

他尽可能挥出一道剑气,丝毫不在乎男人身边还有一个普通人类,如今他已无暇顾及别人,只有尽力而为——让他亲眼一见神明的力量!

然而,仅仅这一击,他就明白了对方的实力。

男人分毫未动,爆碎牙那几乎可以毁掉半座山的力量,竟换了方向,从直直飞向对方突然弯折成了横向,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隔开了他们。裂痕中深含杀生丸的妖气,继续向两侧的森林进行扩张,周围持续传来树木倒塌的声音,在林间回响了好一阵。

杀生丸知道自己这下虽不是拼尽全力,却也是大部分实力,就这样被轻易挡了下来,让他稍有停顿。但他很快又是一剑。

一剑,又一剑。

瞬间移动。向前,又是一剑。

左侧,一剑。上方,一剑。绕后,又一剑。

而后,他迅速撤退到最开始站着的地方,身上的侵蚀依然在持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失去知觉。像是不明液体的薄膜那般的黑色依然在他身上扩散,尽管不会立即毙命,但——他皱了皱眉——看来,只能到这里了。

地面上满是长条的裂痕,向四周扩张而去。树木倒下的声音从一片片变为了轰隆隆的动静。即使如此,男人——神明须佐之男,毫发无损。

他只是揽着身侧的妻子,似是在思考。

“——余常遇到如此失礼之事,只是往常是人,此次是妖,倒是少见妖比人聪慧的。”男人的话没有一丝愤怒或是轻视杀生丸的情绪,反倒是有些新奇,“有些人多是自大,惯会粗鲁,余常常要给予体面,受累得很。有些人倒是审时度势,懂得适可而止。余看中这种人,很是有趣。倒没想到妖怪里也会有如此像样的。”

“……”杀生丸当然不会对他的话有任何回应,也很难回应。但他多少听出来了对方不如方才那样恼怒,这令他意外。他捉摸不透这个神明。

神明自顾自地说了一番后,反又无视了他,望向怀中的妻子:“浓儿喜欢狗?余可为你选一只来,妖怪可不行啊,会克你。”

这副模样,怎么看都是溺爱妻子的丈夫。若是在过去,鬼蝶总会被这位充满个性的丈夫逗乐,可如今这样的玩笑话,却是让她深知他是打心底里把自己与杀生丸当作玩物看待。

无论是救世的巫女或是强大的妖怪,唯有神明将他们一视同仁。

自神明坦白身份那日起就再也猜不透他的想法,鬼蝶只能小心翼翼地回应:“我是被一位恩人所救,他是恩人的同行。是为了见你才拜托他带我来的……除此之外,并未有深交。”

“你在袒护他?巫女可不应袒护妖怪啊……更何况是在夫君眼前。”男人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反复不停。

鬼蝶不得不忍受他的触碰,努力让自己尽可能显得顺从:“……大人,浓儿想回去了。”

“好,浓儿跟余回去。”男人牵住了她的手,竟转身就走。

被这样拉扯着,鬼蝶只来得及匆匆瞥向站在原地身体仍然被黑暗的薄膜侵蚀的杀生丸,期望对方能平安离开。

就在此时——“啊,余忘了。”男人也跟着转过头来,望向杀生丸。

——“浓儿不需要的,就无需再要了。”

只是一眼,黑暗再次袭向杀生丸。无论杀生丸如何快速后撤,都比不上逐渐张开的蛛网一般的黑暗,正当他已经做好了迎接再一次被腐蚀的打算,一道光划破了眼前的这道黑暗,那熟悉的弓箭,直直插在了杀生丸的眼前,消弭了黑洞。

“杀生丸——!”

那个大嗓门的女孩上一次对他这么吼的时候,还是拿箭指着他。杀生丸一瞬间就想起了那时候她的脸。而如今——他抬头,正看到阿哞飞在半空中,上身驮着戈薇与邪见。如今戈薇的脸,却是与那时不同,稍长了几岁,不过还是一样的勇敢。这是他不合时宜的感慨。

“杀杀杀杀生丸少爷,您没事吧——?!”

杀生丸大概也能猜到,邪见这结巴多半是被自己身上的模样和神明那深不可测的力量惊吓住了。他一边在心里嫌弃这邪见还不如人类丫头的胆识,一边却又从刚才孤身一人的萧瑟之中,找回了往日的自己。

眼前的神明看来并不打算给自己留条活路,而他想留下的女孩却又擅自跟着跑来送死,并介入了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他一想到远方的某人将来会有多生气就感到厌烦。

对了,这种视一切如无物的情绪才是自己。厌烦犬夜叉,当戈薇是蠢丫头,嫌弃吓破胆的邪见——这才是他。

那男人困惑于戈薇的到来,只在杀生丸身上留下一瞥。直到方才已几乎要放弃战斗意志的杀生丸再一次激发了体内的妖气,像是要试图引起神明的注意,有意激怒对方似地开口了:

“我杀生丸,从未见过神明。——也未曾杀过。”

“杀生丸大人……!还有戈薇……”鬼蝶担忧不已,紧紧拉住男人的袖摆,气息提到了嗓子眼。“大人……信长大人,不要……”

“——哦?”男人不紧不慢地笑了,眯起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看来吾蝶是提到过余啊,这可不像是未有深交的关系……”他的手从妻子的手部放开,转而抬起,朝向了他。

随着他的手指轻轻转动,杀生丸身上的黑暗突然再次膨胀,形成了黑色漩涡企图包裹住他。但此时杀生丸的银色妖气已先一步从黑色之间泄出,两者之间仿佛在争夺,在缠斗,直到杀生丸化身成巨大的犬妖,黑色持续缠绕着他,却逐渐被银白破开,无法完全吞没他。

男人——织田信长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微微动了下眉尾。

——“阿久留一族?”

数倍于这个男人体型的巨大犬妖吐出毒液一般的气息,不再说话,但也未立即扑上来,而是持续警惕着男人的动静。

“余可和家姐的看门犬很不对付啊,家姐向来厌恶余……”

信长的声音不再似刚才那样沉稳高深,这会稍稍像他外表那样,是个年轻男人的谈吐。但他很快就露出一抹邪笑:“不过,余也厌恶家姐……自然也厌恶她的狗——”

原本被打破的黑暗,突然又急速扩张,将银白的巨犬包裹。无论巨犬如何用四肢与毒液破坏周围,黑暗仍然迅速追上并束缚他。

从这一刻开始,杀生丸只剩下了挣扎。

时间往前稍早,戈薇与邪见其实之前就赶到了周围,但两人都感知到鬼蝶身边男人的危险性,停留在稍远的半空观望。

“杀生丸少爷怎么就想不开要与那样危险的人物碰面呢……!”像是怕被地面上的三人听见,邪见说得极为小声,他大抵知道杀生丸能听清的范围。“那种恐怖的家伙是神?真的是神?我看这感觉更像是恶鬼……地狱来的魔鬼……啊啊浑身发寒!”

“你就别吵了。”戈薇终于忍不住开口,这邪见吵吵闹闹地,让她没办法集中精神,但她知道对方确实危险,她心中的烦躁也与之有关。

“哼,你这种人类恐怕感觉不到那种从背脊涌上来的阴冷吧……那丫头说什么来着?黄泉根之国来的神?这简直是神的恶意……”

原本相信鬼蝶说辞的戈薇,其实在第一眼见到对方是一名人类男子时是有一瞬间松了口气的。她想起那是鬼蝶恋着的男人,自然应该是个帅哥,当时她还在想,只要好好交流说清楚就行了吧。然而杀生丸身上的侵蚀,显然让她马上转变了想法。

“戈薇,你是个巫女,巫女就是神的使者吧,我看你应该没那本事解决他……这要怎么办……啊啊我邪见活了八百年,第一次看到那种家伙……在萱堂大人那里都没有这种浑身难受的感觉……”

戈薇边听着他的话,边从腰带的内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把弄了一番,放到两腿跨坐的位置间压住,“八百年?妖怪可真能活啊……”她无意识地感叹了句,抽出背后的箭开始拉起弓来,竹弓发出逐渐绷紧的声响,直到绷直。

“是啊以我的修行至少一千两百年不在话下……等等你在干什么……!”邪见这才注意到她把箭指向了地面,吓得差点掉下去:“你想一箭射到那神明身上?你别傻了你没看到杀生丸少爷都没法伤到他——”

“我知道,可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吧。我说了,我不甘心什么都做不了。”

再次被戈薇坚定的语气震撼,邪见愣了下才小声怒斥:“你这个笨丫头!杀生丸少爷留你在那里就是不想让你卷进来,你可不要犯傻……!”

“阿哞,待会儿杀生丸再被黑色的东西缠住你就从这里沿着直线斜飞下去,不要让我的准心动了。”

“戈薇——”

正说着,那道黑色的网一瞬间就束缚住了人类模样的杀生丸,戈薇也在同一时间射出了第一支箭。

“杀生丸——!”戈薇大喊着,希望能给停下行动的杀生丸一些力量。她也观察着黑色被她箭上的灵力抵消的情况,判断自己接下来的箭能有多少用处。

而之后,她看到杀生丸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犬妖,原本在半空还与他稍有距离的阿哞,此刻突然拉进。

“哇!”即使她并没有害怕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邪见却反过来被她吵到了:“那是杀生丸少爷真正的妖怪模样,你别大惊小怪!”

“原来妖怪是这样的……喂,杀生丸也是吗?”

“什、什么?”

“能和你一样活五百、八百年?”

“那可不止!杀生丸少爷将来是要成为和他父母一样的大妖怪,一两千年都——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戈薇让阿哞继续靠近杀生丸,又将刚才压住的东西再次掏出,绑到了下一根箭上,用极快的速度完成了这套动作——多亏了这十来天的野外生活,她对于捆绑打包这件事已经得心应手了。

邪见完全看不懂她的行为还有刚才的问话,只能不断发问:“你到底在想什么?你靠那么近能做什么?!”

在这种时候还在说一些无意义的话语,不过是邪见太过紧张已经胡言乱语起来了。

可与他相反,戈薇却比刚才紧绷的状态轻松了不少。

“那个人很强对吗?”戈薇反问邪见,在他又要乱叫前,又是一笑,——“就算是神,在五百年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五百年后?你在说什么……”

再度拉弓的架势比刚才差了不少,戈薇一只手扶着绑在箭上的东西似是在调整,而在他们眼前的巨犬已经开始被黑暗再度侵蚀。

“戈薇,快想办法!快快快!”

“放心,五百年后,杀生丸可是活得好好的——”

——她猜——她知道————她会做到——————让他活到老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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