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砂似乎对他爆出的惊天秘密不感兴趣。

真可惜，他可是第一次跟别人分享这个大秘密呢。海因里希跳起来踩灭篝火，却忍不住放轻声音，掩盖掉食物残渣、篝火余烬的痕迹，他一屁股坐在两树之间搭建的简易吊床上，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如果污染者D081隐藏在这种环境里，在黑夜里非常难找。只能明天再说。

“给个面子呗，别投放太难的关卡，看我们狩猎污染者也很有意思不是吗，我甚至能跟这位颜砂同学炒cp给你们看……”海因里希盯着监控器，像在注视着后面的那些高层，“所以别让这些学生再无意义的争斗了？”

监控器镜头的对准他，海因里希蹦下吊床，干脆利落的来到颜砂身边，推醒他后用极小声道，“配合我一下，虽然我知道咱俩对彼此都没兴趣，但是得让高层看的高兴，他们也不会太为难咱们。”

“这不是互相厮杀的比赛吗，搞得像在拍电影，”颜砂好奇道，“你们玩的还挺花。”

“比赛，”似乎是海因里希在冷笑，“比赛早就变味了。”

不过话说海因里希靠的真近，像是壮硕有力的大毛熊。

颜砂忍不住憋笑道，“学长你吃洋葱了吗？”

“大概是昨天去夜店，美女喂我的洋葱沙拉，”海因里希往掌心吹了口气，“味道很重吗？”

突然意识到什么，海因里希坏笑道，“学弟你别打岔……说实话，那个叫魏铭臣的新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你不知道，当时为了把你救出来，他甚至敢袭击蒋奇石！”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呢，我们有婚约，”颜砂眨眨眼，收到对方的眼神暗示，他立刻惊恐捧心状，“不要！”

“那小爷我今天就来一出……强取豪夺！谁叫你刚才听我说话睡着！”

海因里希摩拳擦掌，狞笑着亮出魔爪——开始使劲挠颜砂痒痒！

远处看，两人距离近的像在静谧的树林下剧烈运动，黑暗中只有监控器无机质的镜头注视着他们。

……

“你和颜砂关系不错吧，我看你们老走在一起。”

溪水旁的乔安娜小声问，她掬了一捧冰凉的水，湿润喉咙顺便增加一些饱腹感。

对方并没有回应，而是蹲在地上继续试图点火。

作为队友的乔安娜只好继续道：“那个污染者把颜砂包裹的时候，你看起来真的很生气，来仙英座之前你们在一个学校？是很好的朋友？”

她又冷又饿，不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真的很艰难。

“……不算是好朋友，”少年终于扭头说了一句，“我们有婚约。”

“婚，婚约？”

他显然并不愿意多聊，放下打火石，似乎准备去翻看刚才布下的几个陷阱里有没有抓到什么猎物。

但乔安娜还是忍不住道：“在上午的自由组队环节，海因里希学长邀请颜砂一队，而颜砂只沉默了几秒就同意了。你为什么表现得一点都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这种事，颜砂没有精神体，”魏铭臣半晌才道，“和高年级的组队受伤几率会减小。”

“受伤？怎么会受伤？蒋教官不是说了吗，我们只要找到污染者D801并击败它，然后就可以结束比赛了，没有人会受伤的！”

“那如果我们永远都找不到污染者呢？”

乔安娜呆住了。她从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别把所有寄托都压在污染者身上，况且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一个想法，”魏铭臣声音很淡，“如果他们拿着武器袭击你，你还想着所有人都不会受伤，这样很傻。”

“而且刚才那只突然袭击的野兽，我觉得不是巧合。”

乔安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披在身上的最后一件外套给对方。魏铭臣也没有对她主动开口，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消失在溪边。

走后似乎更加冷了，乔安娜被冻的瑟瑟发抖，不由得抱紧自己。

饥寒交迫间，她肩头的精神体似乎也无精打采。直到无意间用精神体的夜视能力瞄到远处细弱的白烟，她不由得大喜：“……有人在生火，我可以去找他们！”

兴奋的给魏铭臣留了张字条用石块压住，她立刻向那边摸过去。

但眼前的一切却出乎乔安娜的意料。

树荫下，远处的那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像在拥吻——甚至热烈到逐渐扑倒在地。

是海因里希学长和颜砂。

不知何时魏铭臣也跟到了自己身后。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对方。

少年身高颀长，仅穿单衣看起来却并不单薄，鸦黑长睫微敛，却像根本没有注意她，反而视线始终注视着那边。

明明没有和她一样的夜视能力……却仿佛已经看清那边的一切。

“是他们么？”魏铭臣问。

莫名感觉如果让对方知道真相会很不妙，乔安娜连忙道：“我看错了，那边的是魏煌和徐娅的小队。”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一切已经通过直播展现在仙英座所有频道。

而在军校内部，偌大的分析室内坐满了校内的军部高层，助理迅速调出每个新生的情况。

他们最关注的还是三年级的海因里希。

“杜里亚将军倒是真放心他来参加这种比赛。”

“听说他们是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比赛前夜在将军找他时，海因里希居然把通讯器塞进舞者的吊带袜，在夜店通宵玩完才赶到军校……他还说如果拿了第一，就要让他在下次的军校舞会上自己挑选舞伴！”

现任校长看在前面段司景面子上一忍再忍，但看到屏幕上海因里希和另一个少年嬉笑的画面时还是忍不住怒道：

“简直胡闹，耍小孩脾气也要适可而止！没人知道在比赛里会受什么伤，作为高层贵族子弟，怎么能不顾父母意见肆意妄为！”

“更何况他这是来比赛？整个仙英座都关注的新生对抗赛，居然堂而皇之的跟贫民窟来的孩子滚在一起，这像话吗？”

“这也是罗教授的意思吧，”有人小心看向段司景旁边的人，“投放更加凶残的野兽，更加致命的武器……比赛的趣味性则靠队友之间的互动支撑，即使他们不做咱们也要给他们创造危险的环境激发感情，也是咱们比赛的方针……”

听到是罗盐薇教授的意思，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前方。

旁若无人的，罗盐薇像是没听见他们所有人的讨论。

她手上戴着白色手套，指尖纤细修长，搭向段司景领章处代表军部最高指挥官的荆棘徽章上。

“司景，出门太匆忙了吗，都没有人帮你调整一下歪掉的领章。”

她的声音太温柔，简直如同拨动一只悦耳的风铃。

“……不劳罗教授操心。”段司景冲她点点头，却不着痕迹避开她的手。

“修斯要是知道您为我整理衣服，一定会吃醋的，”他开玩笑的语气，“而且即使您有修斯陛下，在这种场合也应该称呼我为指挥官。”

碰了个软钉子，罗盐薇却不恼。她低头抿唇笑了一下，似乎极为羞涩。她说我和陛下只是朋友关系，您就知道拿陛下打趣我。

在场也只有段司景能和她开这种玩笑。

毕竟传说中罗盐薇和皇帝陛下是校友，甚至还是最好的朋友。

但有极少数人却暗示两人中间曾经还有个人……那个人消失后，陛下和罗盐薇才交好。

见段司景没有再回应的意思，罗盐薇也不打扰，反而看向之前说话的军士：“你刚才说比赛是按照我的意思进行设计，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她语气平静和缓，面向众人时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再重申一遍，对于出身不好的学生，我们应该给予鼓励，甚至大力帮助……但是对于只知道献媚，以各种方式讨好别人获取利益的学生，则应该略施惩罚。”

“那个新生名叫颜砂对么，不能让他们再优哉游哉的玩下去了，启动火控系统，把另一只小队往这边赶。”

但是她没想到从刚才开始就格外懒散的指挥官突然直起身体。

“那个新生……名叫颜砂？”

半晌，段司景居然欣然赞同道：“按罗教授说的来，毕竟看学生们谈恋爱有什么看头……只有互相为了资源争斗，撕破脸，互相残杀起来才有意思不是么？”

罗盐薇笑赞叹，指挥官大人您居然和我想的一样。

注意到阔别已久的段司景居然不理会她，而是对那个新生露出那样感兴趣的眼神……

罗盐薇忍不住看向屏幕里那个叫颜砂的少年，似乎被海因里希的挠痒逗笑了，对方恰好天真烂漫的抬眼。

那样的眼神让罗盐薇手一颤，莫名想到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还好已经死了。

朝操作系统的军士使了个眼色，罗盐薇又冲段司景温声道：“您难得回仙英座，没别的行程的话也不用着急走，这次不如多留一会吧。”

“如果这是修斯陛下的意思，”段司景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您要是再这么说我可就不跟您吃饭了，”罗盐薇笑的温婉，“其实是我个人的意思，想和指挥官大人吃一顿便饭，不知道您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

因为常有高规格客人留宿，军校在外设置有专门的接待处，而且还很接近新生对抗赛的比赛区。

长桌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中间雅致的骨瓷瓶里热烈的金红郁金香绽放。

淡淡香气萦绕，水晶灯下菜品鱼贯而入，但却相当清淡。

这是特地为了照顾她的口味呢。罗盐薇笑意加深，却听对面的段司景仿佛不经意道。

“陛下似乎对至高神很感兴趣？”

“毕竟传说中那位神明拥有无上权能，”罗盐薇说，“陛下身为一国之主，自然会想要研究那种力量。”

“只是因为力量……”段司景淡淡道，“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您是指？”

段司景猛地停住。

他迅速起身，双手重重撑在桌上发出巨响，与此同时是椅子腿摩擦在地板上发出刺耳噪音——对面是罗盐薇惊疑不定的眼神。

但段司景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窗户外，那位熟悉的神明正在冲他微笑。

……

“居然释放神经干扰剂，”海因里希一边用衣袖捂脸一边低声咒骂，“这是交涉失败的意思吧，罗教授终于疯了？准备玩死我们？”

但更要命的是，他队友颜砂同学居然突然晕倒。海因里希下意识接住，却突然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正看向这边。

是那个叫魏铭臣的新生，黑夜里，对方视线莫名渗人。

“喂学弟，你赶紧捂住口鼻，这个气体吸多了会放大你心里所有想法，让你沦为被情感支配的暴徒，”海因里希这才注意到对方看的始终是颜砂，他立刻识相的递过去。

“诺，你的人。”最后还不忘揶揄。

……

而这边的颜砂透过玻璃，打量着长桌两边的男女。

所以这俩是好上了？颜砂摸着下巴。

原本应该撮合这两个人的，让段司景放下复仇执念多好啊。

梦里这两个人在这里吃香喝辣，但现实里他们苦逼兮兮的挨整，这怎么像话？

于是颜砂毫不客气的走进屋内，穿过穿梭的侍者和佣人，正准备进入房间却停住。他朝侍者示意了一下，穿上同样的侍者服，然后端起托盘笑嘻嘻的推开门。

看也不看桌旁的段司景是什么表情，放下托盘，他如真正的侍者一般上菜，还不忘祝贺道：“您们看起来真般配啊，祝两位用餐愉快。”

罗盐薇惊异看他一眼，勉强对着段司景维持笑容，“指挥官，您还提前约了客人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不，我只是指挥官大人的前任，”颜砂朝她微笑，很亲切的样子，“您是他的现任吧，没事，咱们各论各的，不冲突。”

“我是准少将军衔，并且身为皇族特使，你如果没有军衔，见到我时理应行礼，”罗盐薇从没被这么冒犯过，她厉声道：“我不容许你这么藐视我！”

“已经藐视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您总不能让我收回来吧。”

见对方还不依不饶，颜砂猛地变了神色，“安静。”他道。

似乎也受到现实中干扰剂的影响，他在梦里也很烦。

尤其这个女人还让他想起游戏里攻略落魄皇子修斯的苦逼。

那个天杀的修斯居然自带白月光，并从学生时代就憧憬着白月光，因为在他最困难、被所有皇子皇女欺负的时候，是白月光朝他伸出手，把他拉出了泥潭。

后来的颜砂作为玩家在这两个人之间都像第三者插足。

但颜砂也没有放弃，反而冲在照顾修斯的最前线。

在修斯生病时忙着给他送药，修斯被怠慢没有饭吃他手忙脚乱翻着料理书，学现学现做给对方吃，修斯被欺负了他帮忙揍回去，修斯在班里被孤立了，表面装阳光背后很委屈，也是他冲上去拍着少年肩膀，轻声说别难过嘛，我愿意跟你一起组队。

然后他们感情慢慢升温，直到那次参加狩猎污染者的小队。

面对污染者的攻击，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白月光以身抵挡，挽救修斯，后来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而在狩猎过程中出了绝大部分力的颜砂成了大冤种。

他眼睁睁看着修斯握紧病床上白月光的手，这个嚷嚷着要当皇帝的傻白甜皇子似乎第一次明白了失去什么的重要。

而交给他这种深刻体验的，就是他从小到大最珍爱的白月光。

颜砂还能怎么样呢，他只能微笑。

而在第三十九次攻略失败之后，颜砂终于选择摆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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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