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第二医疗室内。

颜砂静静的趴在床前，他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床上的魏铭臣。

此刻对方睡觉的样子格外安静。

长睫微敛，修长的手指搭在床上，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丝毫看不出刚才性格的异变与狂暴。

“怎么样？”走过来的蒋奇石脸色不太好。

“还没醒。”

“我刚才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但是我有必要告诉你，污染过程是不可逆的……他最终肯定会变成污染者，我们最多只能做到延缓污染过程。”

“这样就够了。”

颜砂俯身低头，侧耳紧靠着魏铭臣的胸膛，他慢慢收紧双臂，抱紧了对方。

“我想过了，即使魏铭臣真的变成污染者，”颜砂扯唇，“我也会让他变成听从我命令的污染者。”

蒋奇石沉默了。

他嘴里叼着烟，但顾忌着颜砂不喜欢烟味就始终就没点着。

而此时在空旷的医疗室内，颜砂右脚腕肿胀着，却拒绝了帮忙包扎的要求。

没有要别人帮忙，颜砂双腿着地，右脚轻点了一下地面，然后费力的爬上了床。

抹掉额头的汗水，他趴在魏铭臣的身上，双脚很野蛮的挤进了对方双腿之间。肿着的脚腕则很小心的搭在了魏铭臣的小腿上，中间的空隙则被他拉上来的被子填满。

然后颜砂侧过头，像是才注意到蒋奇石的存在。

“蒋教官……我只是想让您帮忙把这件事保密，可以吗？”

回应他的是被猛地拉上的帘子。

那边的蒋奇石似乎走到了门口，打火机的声音清脆，男人似乎只是卖力感受着香烟的气息，没有再说话。

而这边的颜砂似乎慢慢睡着了。

直到被什么声音吵醒，他睁眼，窗帘外的叫声却越来越凄厉。

颜砂偷偷掀开一半的帘，立刻接收到那边蒋奇石复杂的眼神。

男人狠狠踩灭了烟，快走几步挡在他的帘外。

而透过帘外的影子，能看见外面有人正在床上猛烈抽搐。而他身上跳动的俨然像是触须，正在空中狂舞。

外面有人声音急促：“军校二年级刘易斯，在完成任务途中疑似出现被污染的征兆……请立刻进行抢救。”

紧接着是一堆人的脚步声，似乎是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正在进行最后的抢救。

但随着刘易斯腹部挥舞的触须打碎了瓶瓶罐罐，并粗暴的卷起医护人员往墙上猛甩，有人枪已上膛，他毫不犹豫的对准了面色狰狞的刘易斯。

没救了。蒋奇石判断道，还不如早点结束他的痛苦。

这句话却像是说给帘后的他们听的。

颜砂暗想。他忍不住搂紧了身下的魏铭臣，却惊讶的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看着他，晦暗的眸色中似乎翻涌着什么。

他似乎要开口说话。颜砂来不及多想，他用力捂住魏铭臣的嘴唇。

“别说话”颜砂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想了想，他又凑到对方耳旁小声道。

“现在的你是清醒的吗？”

他又伸出五根手指在对方面前晃晃。

“这是几？”

魏铭臣没回答，视线却慢慢落在身下颜砂肿胀的脚腕上，上面青紫一片还有红色的缠绕痕迹，就像被人凄惨的虐待过。他眉头微微皱起。

发生什么事了？魏铭臣想问。

但感官此刻却仿佛变得异常敏锐，就像他现在能感受到外面的紧张的空气，有人摸索在扳机上的手正在冒汗，汗滴像针尖一样钻出食指纹。有人正在狂躁的怒吼，席卷的触须摩擦过空气仿佛带起火星。

但那一切仿佛都是帘外的世界。

在帘子里面，他只能感受到咫尺间颜砂的心跳，对方捂在他唇边的掌心温热，而他能感受到颜砂呼吸之间，唇间吹拂的气息带着甜腻的奶香味。

而他舌尖抵了抵上牙膛，他在自己嘴巴里尝到了同样的奶香味。

“害怕吗？”有人抱紧了他，在他耳边悄声道，“不怕不怕。”

不等魏铭臣回答，那双手已经缓缓从他嘴边移开，转而抚摸着他的背脊。

一下一下，仿佛配合着外面的声音，帘子外晃动如同鬼影，碎裂声和争吵声更是不绝于耳，但只有这里像是最温暖的港湾。

但随着一声枪响像是打开了发阀门，一切归于毛骨悚然的平静。

很快又是几声枪响，然后是剧烈碰撞声——就像有人被狠狠甩飞出去，终于帘子晃动几下，慢慢被掀开。

有影子站在帘前。

“蒋教官……”颜砂正要转头去看，却被轻轻按住了后脑。

在背后力的迫使下，他只能紧密的贴紧魏铭臣的胸膛，耳侧是对方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他视线所及却是对面冷硬的墙体。

抓在魏铭臣前襟的手慢慢攥紧，颜砂声音却有些不安。

“是蒋教官来了么？”他轻声问。

而在床上的魏铭臣抬眸，他与掀开帘子的人无声对视。

别出声就好了。魏铭臣下意识想道。他不希望这个人大叫，然后吵到颜砂。

尽管这个男生看上去那么痛苦，哀戚的长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随后他死死捂住喉咙一脸惊恐，仿佛已经无声服从了魏铭臣的命令。

而他捂着的腹部满是密密麻麻的触须……看上去已经不像人类了。但凸起的眼球却在瞬间变化，在瞄到颜砂的瞬间，男生兴奋而热切的启唇，那口型隐约是“吾神”。

颜砂感觉自己耳朵被捂住了。

几秒后，随着外面闷声倒地，魏铭臣这才松开了手，任由颜砂有些茫然的起身，环顾四周，但还没看清什么，脚腕的肿胀又被人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

颜砂疼的抱着脚腕摔倒在床上——却摔在对方微热的怀抱里。

“你又欺负我。”颜砂小声控诉。

“别乱动，”魏铭臣已经不动声色的拿起旁边的伤药，他拇指和食指卡在颜砂的脚腕上，不让对方乱踢，而举高的伤药先喷了几下在自己手心上，然后才慢慢揉捏着对方的伤处。

“不好好处理的话很快就好不了。”

“哼，难道你不希望就这么好不了么，”颜砂撇着嘴，偷偷观察着少年的神色，“我知道你暗地里打的小算盘，说什么我以后不能跑也不能跳啦，就完全离不开你啦，那你该开心了？”

“我从没那么想过。”魏铭臣听着他滋哇乱叫，手上动作却不停。

“好疼好疼好疼……”

颜砂埋怨道，他手撑着往床边费力的挪了一下，一只脚虽然被按住，另一只脚则很嚣张的踹在魏铭臣的肩窝。

少年低着头每揉捏一下他的脚腕，他就踹一下对方肩窝，观察魏铭臣什么时候生气。

但让他失望了。

魏铭臣最终也没有生气，甚至也没有变成之前污染者的迹象。

魏铭臣在给他抹完药之后，另一只手才攥住了他踹在肩窝的脚。

颜砂当即要缩腿却已经为时已晚，眼见着对方手越来越往后，他曲着的腿也逐渐绷直。

“魏铭臣！”颜砂忍不住紧张的叫了一声，对方却把腿拉越开。

他现在的腿已经完全绷直，连脚指头都紧张的蜷缩在一起。颜砂忍不住动动脚趾头，他的脚趾头好可爱，并且就在魏铭臣脸侧，对方稍微一转头就能碰上。

颜砂怕现在的魏铭臣真的狠从心头起，真敢咬掉一个。

但魏铭臣只是不动声色的停住动作，像是惩罚。

“你在考我的韧性啊，那你肯定输了，”颜砂双手环臂，抬起下巴很有自信道，“我能这么待一天。”

但他话音刚落，就有点坚持不住了。

因为魏铭臣淡淡的气息此时吹拂在他敏感的腿间，露着的大腿根像有蚂蚁在爬，细细密密的痒。

颜砂忍不住往下拽了拽小短裤，却依然不起作用。

腿部大片的皮肤露在外面，痒的他想夹住双腿，但他无疑会把魏铭臣的脸也夹住——保持着这个姿势持续了大概一分钟，颜砂终于缩了缩脖子，他努力收回腿。

“我错了我错了嘛。”

“错哪了？”

“我不该打你……后脑勺，”颜砂控诉，“但你当时变成污染者了，完全六亲不认，我要是不想办法，你肯定会欺负我的嘛。”

“不，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拥抱。”

“嘿嘿，关于这件事呢，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颜砂笑逐颜开，又很快恢复正经，“那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你之前跟罗盐薇为什么靠那么近？”

知道一切，颜砂忍不住攥拳。原来如此，你被污染肯定都是那个女人搞的，她想借机控制你，让你最后变成外面这个人的样子。

说着，颜砂立刻掀开帘，外面的景象却着实出乎他意料。

医疗室内像是刚经过炮火冲刷，瓶瓶罐罐碎裂一地，劈成两半的桌旁是倒地不起的医护人员们，帘子旁边的蒋奇石教官则握着枪使劲揉着太阳穴，眼前一片血红，像是被玻璃划伤。

而罪魁祸首刘易斯学长就倒在帘前，腹部往外浸血，手还维持着伸向他们这边的动作。

好惨的一幅画面，颜砂迅速拉上帘。

怕刺激到魏铭臣发狂，颜砂不敢放松的紧盯着对方，直到发现魏铭臣自始至终平静的可怕，他才慢慢舒了一口气。他说你被污染了你知道么。

嗯，魏铭臣轻声道，看向颜砂的神情很认真。但是我不会变成外面那样。

“你说不会变就真不会变，你以为你是神仙啊，”颜砂哼了一声，“你要是真的失控，那离你最近的我岂不是要遭殃了，不行，我要离你远一点。”

说着，他身体还真又像旁边靠了靠。但半个屁股差点做空歪倒在床下，还是床上的魏铭臣拽了一下颜砂才幸免跌下床。

魏铭臣并不准备说话的样子，而是静静的垂眸看着手臂，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不知为何，饭票君变成污染者后再醒过来，性格似乎都发生了点变化。

颜砂摸着下巴，忍不住出言催促道：“嗯？你不解释一下啊？”

“不信就算了。”魏铭臣淡淡道。

颜砂眼珠转了转，他说着先别动，然后煞有介事的抬高了魏铭臣的下巴，对方任由他动作，直到仰头露出脆弱的喉结，颜砂才弯唇，然后轻轻咬了上去。

他用虎牙轻轻摩挲着少年脆弱的喉结，很坏心眼的还用舌头舔了舔。

那一瞬间魏铭臣的身体似乎剧烈的抖了一下，但颜砂反而埋的更深了，他含着口水模模糊糊道：“……不许反抗。”

“记住，即使以后变成污染者……只要我咬你的这里，你就要听我的，啊算了，应该换成以后我不管做了多讨厌的事情，只要我咬你这里，你都不许生我的气。”

颜砂这才抬起头，他缓缓微笑，“这是约定哦，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果然，魏铭臣没有说话。

于是颜砂欢天喜地的下了床，准备去唤醒蒋奇石。

他没注意到身后魏铭臣此刻手臂紧绷，而皮肤上又浮现出了污染者的黑点，粗壮的触须兴奋的冒头，却被魏铭臣依靠意志力强行压下。

半晌，他才默不作声的抹去了喉间的水渍。

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能生气啊。魏铭臣想，如果再看见上次那种场面……他不保证不会再失控一次。

-

颜砂和魏铭臣并肩走在校园里。

直到走到一半，颜砂才轻轻啊了一声。

那时候他正趴在魏铭臣的背上，受伤的脚腕被包裹的像个粽子，上面肥大的拖鞋还搭在脚背上晃悠着，要掉不掉的样子。

“我好像忘了一件事诶。”

“什么？”魏铭臣脚步没停，此刻他正按照颜砂手指的方向，前往街道旁的冰激凌店。

正是下课时间，一路上异样的眼神不少，但两人却都没当回事。

“你看看，现在是不是晚上六点整。”

“你有事？”魏铭臣当即转了个方向，“那我们回去。”

“停！”颜砂搂住魏铭臣肩膀，他的手顺着衣服溜到对方的衣兜里，察觉没有，正要缓缓往下滑，手里却突然被塞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找我的通讯器么？”魏铭臣收回手，“给你。”

“先把我放下来吧，”颜砂手也没停，随手指着旁边的椅子，“放那就行。”

魏铭臣不动声色的把自己外套盖在对方腿上。

颜砂现在就穿着短裤，大片肌肤都裸露在外面，可坐姿异常放肆，还浑然不在意的岔开了腿。

只顾着把受伤的脚抬高，却丝毫不介意周围闪烁着莫名意味的注视。

刚才背着颜砂的时候，虽然魏铭臣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对方身上，却依然遮不住短裤下的双腿。

但是此刻颜砂坐下来，他的外套终于能从膝盖到脚腕，把对方显眼的双腿老老实实的盖住了……魏铭臣强迫着自己转移了视线。

“我不喜欢你……”刚才他试探性道。

“什么！”眼看颜砂要怒，魏铭臣迅速道：“不喜欢你随便被别人抱住，也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你。”

“这样啊，”颜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豁然笑开，“怪不得刚才你对蒋教官那样子……原来如此。”

就在刚才，他们又去了蒋奇石的专属休息室。

但作为“大战”结束的庆贺，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是剑拔弩张的。尤其是在颜砂美滋滋的举起橙汁说着要干杯的时候，蒋奇石和魏铭臣都没有动作。

“干杯呀。”颜砂又笑着催促了一遍。而第一个举杯的是魏铭臣，其次是蒋奇石……三人的杯子剧烈的碰撞在一起，橙汁都洒出来不少。

颜砂笑着喝掉橙汁，他好奇的左右看看，“又来？”

“我先不问为什么刘易斯会突然死掉，”蒋奇石一饮而尽，然后把玻璃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总之你确定是要保他对吧。”

但在看见颜砂坚定的点头的时候，蒋奇石却移开视线，他又盯着魏铭臣。

他这双眼睛看人又毒又准，不少新生甚至被他脸上狰狞的伤疤和这双厉眼吓怕过。

但此刻对面的少年却毫不避讳的和他对视，甚至还朝他点点头，然后很懂规矩的给他倒满饮料。

啧，蒋奇石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磨着牙：“现在你被污染了，我自然不会把你当人类，我完全是看在颜砂同学的面子上才隐瞒不报……不然你现在本该去军部的收容所。”

“想活命就记住三点。”

“一是保证让你的情绪平稳，绝对不能受刺激。”说着，蒋奇石却十分不放心的看着颜砂，“这点你也要记住，说实话小少爷你就像个定时炸。弹，我真的不放心你在这家伙身边搞不好随时都能把他点炸……”

“二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被污染。这件事仅限咱们三个知道，到咱们三个这儿就为止了……”蒋奇石在中间笔画了一下，以示界限，“你们明白？”

两个学生这才点头。

“第三点呢？”颜砂问。

“第三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烦死了，”蒋奇石把橙汁一饮而尽，强装着生气的样子，“老让老子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说完，蒋奇石却自己都乐了。

谁叫他就是拒绝不了这个小少爷呢。

但是吃过饭菜，蒋奇石还是拉着颜砂的手不放，他说了很多很多，颜砂都认真的听，还不时点点头微笑。

而这时候魏铭臣就在旁边不动声色的吃饭，不时瞥一眼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最后他干脆放下筷子，他站起身朝两人示意，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有颜砂问了一句魏铭臣你要去厕所吗，右转就是啦。

魏铭臣听从指示，他在厕所里站了一会，感觉有点傻。又默默溜达到露台，看着玻璃上映出的嘴角终于耷拉下来。

脑子似乎还是混沌不清……但敏锐的感知力全部指向了一个人。

那个少年在桌边嗑着瓜子，对着别人笑意盎然，吐息间仿佛都透着香甜的向日葵瓜子味道，有时他会笑的前仰后合，甚至笑的喷出嘴里的瓜子皮，又含蓄的抿抿嘴巴，迅速拿着纸巾擦掉嘴巴上粘着的碎渣。

这回换蒋奇石讲话了，颜砂则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桌下的双腿则在悠闲的晃悠，那抹在灯影下闪烁的瓷白……殊不知落在别人眼里有多显眼。

于是在出门前，蒋奇石拉着颜砂的手还说个不停的时候，魏铭臣已经抢先一步拉走了颜砂的手。

他面上丝毫不显，像只是在担心颜砂会不会站不稳。

“那我们先走啦，蒋教官，”颜砂斜靠在魏铭臣身上，他单腿很滑稽的缩着，双手却用力举高比了个大大的爱心，笑容洋溢，“守护全帝国最好的蒋教官。”

“少来，以后给我少惹点麻烦就好！”蒋奇石苦笑着摇摇头。

但出乎他意料，再回过头，桌面上的狼藉已经被人收拾干净，甚至碗筷已经分门别类的码好——肯定不是只顾着嗑瓜子的颜砂的手笔。

蒋奇石忍不住看向门外，而沉默不语的魏铭臣已经扶着颜砂走远了。

两人的身影被灯光拖得很长，影子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却又错开。

颜砂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而魏铭臣似乎跟他截然相反，这次走在校园里，对方拽他拽的很紧。虽然神情平静，却不时低头看一眼他，然后更加用力的搂紧他的腰。

像是即使紧抓在怀中，却还是怕丢了。

而在对方沉着脸跟他说完心路历程后，颜砂憋在喉咙里的笑忍不住变成了大笑。

他撇开魏铭臣的肩膀，独自转头笑的很大声。直到明显感觉到身旁少年的不悦，他才慢慢擦过眼角的眼泪，又看向对方，“你这是在吃醋啊，魏铭臣同学。”

这下魏铭臣则迟迟不转过头，不让颜砂看见他的表情。

直到颜砂调笑着勾搭上他下巴，他说让我看看你嘛。魏铭臣才默默攥紧了颜砂调皮的手指，慢慢包裹着对方手指收握成拳，然后把颜砂的手背抵在自己唇边。

恰好是之前蒋奇石之前拉过的那只手。

他低头碰了一下，表情郑重而认真。

“我会按照蒋教官说的做，”魏铭臣轻声说，“我绝对不会背叛你……也不会伤害你。”

“哎呀搞得这么肉麻，”颜砂假装搓了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对方视线太过炙热，他下意识避开，“好啦好啦松手吧，我听见了。”

“看着我的眼睛。”这时候的魏铭臣却变得异常执拗，他捏住颜砂的下巴，呼气喷洒在他的眼睫上。

少年低声问：“那你呢？”

“什么？”

“你会背叛我么？”

“我当然，”被那么注视着，颜砂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不会！”

你最好不会，有人似乎笑了一下，不然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但眼前的魏铭臣分明满脸纯良，虽然偶尔死板了点却依然对他惟命是从。

颜砂搓搓手，忽略心中的那丝不安，他嗓子发干，便猛拍魏铭臣肩膀喊他去买冰激凌，他喊着我要树莓和巧克力味的，上面还要多撒麦片。

“还有吗？”魏铭臣转过头。

“对了，还要半糖。”颜砂随口道，“晚上吃糖多了会睡不着。”

几步远的距离，看着那熟悉的背影，颜砂又突然大声道：“对了，上面还要洒点花生碎。”

对方身影停住，状似了然的点点头，又开始往前走。

颜砂却又叫了一声魏铭臣，他嚷着我还要加上饼干碎。

魏铭臣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直到对方走的很远，颜砂最终还是咬了咬唇，他又喊了一声魏铭臣。

穿着一年级制服的魏铭臣在学长学姐的队伍里，只显得那身影有些突兀。

周围人都在说说笑笑，还不时有骑车经过的一连串铃声，路灯那边是缓缓行驶在水面的观赏船，颜砂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混杂在周围人汹涌人潮中，但那个几乎消失成小点的身影却第一时间转过头看向他。

就像他只要喊他的名字，魏铭臣就会回头看他。

“我还要加点水果，总之你看着选吧，”颜砂攥紧了拳头，“别忘了给你自己也买一个，我可不喜欢别人看着我吃东西！”

颜砂瘫坐在椅子上，他望着天空，他想果然魏铭臣还是很听他的话。

即使他拼了老命麻烦对方……对方也不会轻易变成暴躁失控的污染者。

嘴角似乎渐渐泛起笑意，颜砂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脸，刚才他是笑了吗？还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但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直到瞄到时间。

这个时间，距离段司景邀请他们去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颜砂下意识想起身，却已经为时已晚，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已经状似亲密的搭住了他的肩膀。

“不赴我的约，却跑来这里跟小男朋友约会。”

身旁的男人强硬的按住他的肩膀，把他硬是拉回自己怀里。

粗糙而结茧的指腹摸索着颜砂的侧脸，有人语气阴冷，“……我该说句不愧是你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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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