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校分配的单人宿舍，颜砂辗转反侧。

本来想如果能再遇见，就和段司景道歉。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毕竟他又没法解释选择那么粗暴的分手方式，他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想尽快通关游戏。

不过对方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注意到现在的他。

旁边虚拟主脑播放的新闻吸引他的注意。

“今晚将在皇冠区举行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展品共计三千件左右，其中包括前皇帝陛下以及皇族的珍藏冠冕与珠宝，据说还有帝国珍宝画家埃尔夫的遗稿……预计又将掀起一轮竞拍狂潮。”

“皇冠区？”颜砂好奇道，“皇冠区是哪，我们能进去吗？”

虚拟主脑的声音温和：“皇冠区是仙英座的中心地带，也是皇帝陛下的所在。即使是军部也不可武力干涉的区域……只有贵族和受邀贵宾才能前往，帝**校的学生中只有三年级的海因里希和二年级的白月蛟被准许进入……”

床上颜砂的呼吸声慢慢变沉，脸埋在柔软枕头里，像是要把柔软的被子和自己揉为一体。半晌，房间灯光无声调暗，窗帘自动合拢。

“晚安。”房间里的男声温和。

……

站在喷洒的温泉前，颜砂一愣。

眼前的建筑格外气派，尖顶的形状连绵起伏，如电影里的城堡。

夜晚的城堡亮起了灯光，像是要延绵到天际那般显眼。

颜砂低头看看喷泉，里面又映出他在游戏里的脸。

少年异常白皙，全身几乎如玉般苍白。纤细的指尖却是圆润的粉。像是被封存在最底层珍宝箱中的娃娃。而那双最引人注目的眼眸如同揉碎的鎏金，浅金色漂亮的不可思议。

又是梦啊……

颜砂走了几步，地面铺着整洁干净的石头，但还是脚疼。

但距离城堡的大门还很远，周围悬浮车越来越少，显然里面好玩的活动已经快开始了。

“喂，抱我进去。”颜砂扭头道。

正好一个穿着考究的青年正匆忙的从悬浮车赶下来，闻言不耐的挑眉，但看见颜砂眼眸的瞬间却突然愣住。

“乐意为您效劳，”青年低声说，眉眼间满是敬畏与欣喜，“吾神。”

说着，对方便规规矩矩的抱起他，如同托起最珍贵的瑰宝。

皇冠区一年一度的拍卖会现场座无虚席。大部分却是军部的高官。让他们激动的却不是拍品，而是他们得到了消息，军部最高掌权者指挥官就在昨天回到了仙英座。

甚至有些人已经听到风声，段司景可能会来这次拍卖会。军部高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穿着冬礼服，甚至隆重的佩戴肩穗和勋章，表情也难掩激动。

要知道，在皇帝陛下登基之后……指挥官大人可是足足十年都没有回来啊。

包厢内**性良好的单向玻璃隔绝了周围窥探的视线。毕竟在一片戴着闪亮领章，甚至肩章配有将星的高层中间，他们白板一块的军校生制服太过显眼。

“其实指挥官压根没来，”三年级的海因里希百无聊赖的翻着拍品单，“这些人不知道在等什么。”

接受到白月蛟投来的视线，海因里希耸耸肩，“别看我，你知道我父亲是将军，而且曾担任渡鸦战机上的治疗官。我知道的比他们多些，比如指挥官大人千里迢迢赶回仙英座之后又赶去了学校。”

“不回军部大楼吗？”白月蛟皱眉。

“就是这么特立独行，而且目前还没有哪位军部高层能联系到段先生，这位把个人主义做到极致的指挥官拒绝了军部所有联系。也不怪那些军部高层跑来这种场所等机会。”

海因里希叹了口气，“指挥官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最顶层的房间里。”

“不是‘关’吧，”白月蛟咳嗽一声，“整个军校都是指挥官的，他甚至还统领军部。”

“不，意义不一样，他拥有整个花园，但他不在乎，他只是喜欢里面的一朵玫瑰花……我爸说对于指挥官大人来说，那个房间就是他的玫瑰花，独属他的玫瑰花。”

军校的学生们都知道那个顶层的房间。

就相当于武器库的绝对禁地，没人能进去。传言更是满天飞，有人说里面放着足以毁灭帝国的武器，有人猜测指挥官在里面金屋藏娇……从未有人亲眼见过里面的样子。

沉默一阵，海因里希突然道：“对了，我可听说你前几天跨越首都封锁线去接的新生，你爱画至高神着迷了？想学习几百年前疯魔的埃尔夫？你可别像他一样信什么‘混沌之主’最后着了魔，再凄惨死去。”

“关于那件事，我已经向陛下提交了书面报告，”白月蛟低咳几声，并不打算说丢失记忆的事，“而且这次我会拍到埃尔夫的遗稿。”

“我无所谓，相比于拍卖会我更喜欢夜店，”海因里希耸肩，“反正这次陪我表哥来的，他想拍到那串前代皇族的珍珠项链送给他最近追求的女孩。

“第几个女孩？”

“第十五个，前十四个都和平分手了，”海因里希看了眼通讯器，“……那家伙怎么这么慢？”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

“表哥你这就不地道了，我学弟还在呢，你怎么就这么急色的抱个姑娘进来……”

看清后，海因里希突然低咒一声。

因为他表哥抱着的人突然扭头看过来。微暗的房间里，那双如碎光的浅金色眼眸满是冷漠，透着一股高贵的神性。

而白月蛟猛地僵直背脊，桌下的手下意识点开通讯器，只需三秒，他就可以把消息报告给教授。

但咫尺间那浅金色的眼眸太过漂亮，他有一瞬间失神。

不知何时，那少年已经走到白月蛟身前，打量他一阵，然后慢慢托起他的手，放进嘴巴。

然后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显然咬的非常狠，白月蛟的手立刻出血，但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已经熟练的打好了暗号。

教授收到消息后在三分钟之内赶到。

下一秒，白鹭精神体尖啸一声显化。

“皇冠区禁止释放精神体，”海因里希目瞪口呆，“你疯了！”

但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白月蛟只是军校生却能得到皇帝的器重。白月蛟的白鹭明明是侦查类，但光芒和威压甚至盖过大部分战斗类精神体！

凶猛的尖爪可以轻易撕碎少年脆弱单薄的身躯。

白鹭毫不犹豫的扑向少年。那少年眼底浅金色光芒愈胜。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白鹭，直到利爪只差几厘米便可刺进他的双眼。

少年轻声道：“停止。”

那一刻似乎包厢内的一切都停止了，包厢外的竞拍声不绝于耳，台上主持人妙语连珠，不时传来娇笑声。

但一切都和他们的包厢无关，这个诡异而安静的包厢像是被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定格了。

一切只是因为少年口中的两个字，停止。

这像是神明对万物施下的法则，他们身为神明的造物，注定他们只能无条件的绝对遵守。

飞扑而来的白鹭停在空中，周围蓝色光芒慢慢微弱，最后居然消散在空中。

然后颜砂笑着看向白月蛟，“你也停。

白月蛟的拇指距离“送出”键只有几毫米，却像再也无法按下。

他另一只手甚至还被对方抓在手里……虎口牙印显眼，还在流血。

当那少年看过来时，海因里希配合的丢掉通讯器，双手举高。

该死，他们是帝国的战士，国歌里写着“投降是耻辱”，但现在跟这个妖异的少年战斗最后被如拍蚊子一样拍死才是绝对的耻辱！

没人会面对这种似乎高一维度的存在，还不要命的抵抗。

但同时，海因里希听见自己的通讯器微弱的震动。

他放下心，知道这代表军部已经收到了消息。而颜砂也放下心，他吐掉嘴里的血，放开白月蛟的手，美滋滋翘起腿吃着包厢里精致瓷盘里的水果。

边吃还光明正大的和白月蛟对视。

……看什么看，叫你之前咬我，在梦里当然要报复回来。

拍卖会被尖锐的警铃声打断，这居然是三级警报……代表有低级污染者入侵。

“指挥官命令，疑似有污染者混入现场，拍卖会取消……每个人立刻释放精神体！”

但有人却立刻不服道：“这里可是陛下所在的皇冠区，你们军部指挥官消失了十年，回来就敢对所有贵族这么发号施令，是根本不把皇帝陛下放在眼里吗？”

“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进来的男人似乎在笑。

前排的军部高层不由得站起身，每个人脸色都闪过激动，但同时又有一份复杂。因为每个人都看见进来的段司景脸色阴沉，狭长的眼眸中浸满狠戾。

而那坚硬沉稳的脚步声像是重重敲在每个人心上。

“刚才的话是谁说的。”他又问了一遍。起手间利落的朝人群开了一枪。

一阵尖叫，最先开头说话的贵族应声倒地，紧接着被拖走。

“一个污染者，”段司景轻描淡写的给事件定性，“开始搜查。”

这次没人再敢说什么，连最嚣张的贵族都吓的闭紧嘴巴。

闯入皇冠区，毫不犹豫的打伤贵族……他们可想而知，不会有人再去深究那个受伤的贵族是不是感染者。

但是从今以后，仙英座必定没人再敢当众冒犯这位指挥官。

“03房间，安全。”

“04房间，安全。”

……

“海因里希少爷，白少爷，”门口，军部的两位荷枪实弹的士兵朝他们敬礼，“指挥官命令，请释放精神体。”

一阵淡蓝色光芒闪过，白鹭扇动着翅膀，而狼形的精神体则拼命把头往后缩，显然在畏惧着什么。

“我不想解释为什么，但我的精神体绝对不是在怕你。”海因里希无语的朝士兵喊道。

“还有您……”士兵看向沙发上的少年。

对方这才慢悠悠的放下西瓜。包厢里明明站着两位家世显赫的军校生，但他却看起来才像是包厢的主人。

那双浅金色眸子仰视着他，但里面的倨傲像是少年才是牢牢把控主动权的人。

士兵不自觉恭敬道：“请您释放精神体。”

“凭什么，”颜砂笑着擦干净手上的汁水，“我没准还是你们长官的熟人呢，不如让他通融一下？”

士兵立刻转身离去。

半晌，走进的男人面色阴鸷，眸中沉的像是按捺着择人而噬的野兽，但颜砂的注意力却全被男人下颌的浅色疤痕吸引。

那伤痕很淡，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这像是他们分手那天，段司景身受重伤在地上爬行时，手肘没撑住后栽倒在地时被划破的。

此刻段司景缓缓走近，似乎极力克制着什么。他俯身死死按着颜砂的肩膀，当着包厢里几个人的面，他拇指用力擦掉颜砂嘴角的血，亲昵的如同爱抚。

但只有颜砂知道他的力道有多重，用力的几乎擦破他的嘴唇，像是报复。但颜砂还是笑着任由他擦，然后故意压低声音回敬道。

“小段同学……你哥哥段熠他还好吗？”

“我很想他。”

闻言，段司景挑眉，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对门口士兵道：“杀了他。”

颜砂几乎是同时道：“停止。”

士兵枪口瞬间抬高，穿膛而出的子弹射穿天花板。紧接着他端着枪居然真的停住了。

……嘿，在我梦里还能被你欺负了？

“做得好。”

颜砂毫不吝惜的夸赞，他侧头直视着那个士兵，眼底暗芒闪过。

语气接近诱哄：“……现在，杀了我面前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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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