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接着往下看,后面就是介绍沈凌璧的生平,与沈三姑所说基本吻合。众人看了一眼便算,注意力还是放在开头那句话。

“恶魔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看得众人眉头都快打结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脑门上就差用笔画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恶魔的眼睛是什么?祂为什么要看着孟溪村?祂现在还在观察着这里吗?我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被祂看在眼里?

有归抬头望着天空,流云清风,淡蓝天幕,千百年来并无变化。她回头,俯视着平地上仿佛在接受检阅的一座座肃穆坟墓,阳光朗照,将墓园中阴冷的气氛驱散,但她心里仍不可遏制的生出巨大的恐惧来,以及随之而来的无法抑制的好奇,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千方百计送她到这里来的幕后黑手,那个乐子人似的神明,一个一眼看遍四千年的修仙者,一个“身似血雾、千眼百口”的邪神,现在又来了一个“恶魔的眼睛”——这孟溪村到底是什么地方,又牵扯了多大的秘密,才能摆出这样大的阵势。当初一个噩梦乐园搅得弥瑞可大陆天翻地覆,人类拼尽全力自救也不过落得一个苟延残喘的结局,而孟溪村这样一个小小的村落却能存在两百多年,祂、祂们在忌惮什么呢?

祂们又在觊觎什么?

有归回身注视着沈凌璧的墓,舍弃肉身而使灵魂不灭,她又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那个修仙者,整个修真时代都成了某个秘密的陪葬品,为什么她却能够幸免?那失落的五百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归眼睛亮的惊人,如果有熟悉她的人在这里,就知道她开始认真了,她来劲了,她要掘地三尺刨根问底了。

周嘉语拍了拍有归的肩膀,这小孩现在的表情就跟黄鼠狼见到鸡似的,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了。她扭头看她哥和艾莉安,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再看黎重一脸沉思,越发显得有归的“另类”。周嘉语回想这两天来的遭遇,不由失笑,有归确实是吃软不吃硬,这回沈凌璧来了这一手,彻底激起了她的好胜心,这是遇强则强,彻底卯上了。

“这里我们已经仔细看过了,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周嘉语绕着沈凌璧的墓转了一圈,除了坟前的碑文,再也没有找到只字片语。

“这墓室就是结结实实的石头,没有机关。”黎重用手按压过墓室外墙的每一寸,确定都是冷冰冰的石块。

周嘉文也说:“或许我们之前的猜测错了,沈凌璧其实并不知道我们的到来,她将木匣藏在风蚀洞是有别的目的。”

她们之前信心十足,自以为此次行动必定收获满满,沈凌璧会在碑文上给予她们提示,或许指向木匣钥匙藏匿的地点,或许是有关那个邪神的信息,也或许是提点她们如何对付那藏于地底之渊的邪神;谁也没想到沈凌璧居然什么也没有提不说,还给她们留了一个大谜题。

但由此断定沈凌璧的所作所为只是凑巧太武断了,有归想了想,摇头道:“沈凌璧既以高龄之身决然内迁,又有那样传奇的经历,她必定不是寻常的老人,她拥有的决心和胆魄恐怕世间少有。”

她看着眼前的四人,富贵安逸的生活过久了,就算是老虎也会因为缺少磨练而牙松爪钝,更何况她们几个从未经历磨难。恐怕不明白猛虎之所以是猛虎,在于生存的本能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就算是牙齿松动利爪变钝又怎样,照样可以从敌人身上撕下肉来。

而且,有归垂眸,沈凌璧身后还有那个修仙者。

这让她有非常强烈的既视感,仿佛是在看自己。

当然这并不是有归自夸为猛虎,她一直都挺有自知之明,她充其量只能算是被猛虎护在身后的幼虎,哪怕经历风雨,哪怕见过阳光,但有人兜底和身后空无一人只能自己抗终归是不一样的。她的生命比整个未来时代还要漫长,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被护在羽翼之下,那些人细心呵护了她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而后又用无比的毅力将她围了起来,让那些诋毁谩骂成为穿堂风,从耳边过,却从不留在心里。

所以她才是人,她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纵使经历数千载春秋,无数生离死别,她依然站在这里,初心不改。

所以看沈凌璧和那修仙者,不免怅然心惊。怅然是因为修仙者长生,可以永远看着沈凌璧;心惊则是沈凌璧强行将自己的意识延续了两百年,那修仙者竟也同意,她们在图谋什么?

“下山后我去见沈三姑,直接和她摊牌吧。”有归觉得没必要绕圈子,既然她们所图甚大,自己这边也有求于人,不如直接合作。

众人被有归的大胆吓了一跳,黎重伸手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按下去:“不行!你见过沈凌璧吗?你真的了解她吗?你怎么就能断定她和你是一样的人?你对她所有的认识都是别人灌输给你的,如果这些不是特意表演给你看的呢?别忘了,沈凌璧身后有一个能看到四千年后的修仙者,她完全可以针对你的做出一整套的布置!”

黎重第一次对有归这样疾言厉色,别说当事人了,连周嘉语她们都看呆了。周嘉语见有归怔怔地站在当地,低着头,正准备出声安抚两句,有归已经抬起头,张了张嘴正要解释,黎重噼里啪啦又给她一顿说,中心思想: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吧,有归抿紧唇,像是小孩子在做错了事一样,“你说的没错,是我欠考虑了。”她认错认的熟练。

周嘉语一笑,正要说话,哪知有归紧接着话音一转,“可是下山后,我还是要去见沈三姑。”

她语速飞快,“有些事情总要当面说清楚,只有她才能给我答案。”她想知道,明明她们可以阻止,为什么最终又选择了袖手旁观。

说到这里,有归停了下来,抬眼扫过四人的面容,想扯起嘴角笑一下,最后还是失败了:“昨晚我不是说过今天要数清楚这祖坟山到底有多少墓碑吗?现在就可以开始了,等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我一定要见沈凌璧。”

沈凌璧墓的位置极好,居高临下,正可以将这孟溪村沈氏墓园的全部景象都收入眼中。

有归冷冷地注视着这祖坟山远远近近的坟墓,今天她就是把每一寸草皮都翻过来,也要弄清楚三年前在孟溪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数墓碑活动很快开始,她说要数墓碑,并不是真的只是清点这祖坟山有多少座墓,而是要清楚的知道每座墓主人的信息,姓甚名谁,生卒年,最好还有生平。不过最后这一点有归倒也不强求。

沈氏族人在此地繁衍了两百年,墓园规模颇大,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全是坟,怕是有上千座,众人先从核心的祖坟山清算起。根据沈三姑的说法,这里埋葬的都是第一代村民,也就是曾在倾云城生活过的沈氏族人,这些人都见识过天高地广,最终却被围困在这小小的孟溪村,到如今麻木的村人,这样的转变又是如何产生的?是骤然之间完成的还是被时间一点点雕琢成如今的模样?

她们一共五人,本来打算各自负责一部分,但刚一开始这个计划就宣告破产。因为祖坟地坟墓的碑上竟都刻着两次生卒年,除了沈凌璧和某一块碑。

那石碑上刻的名字是沈星实,他的墓在祖坟地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土丘微微隆起,杂草丛生,而其他坟墓都是以石块堆出坟丘,上面开满鲜花。

【沈氏讳星*之墓】

墓碑上只有姓,名字的地方被特意空了出来,右侧以非常小的字体写着:

【倾云铭县城沈氏照玉公二十一世孙,生于新历778年,卒于新历835年。】

无比简短的介绍,仿佛是吝惜笔墨,但有归看他旁边和他距离稍远的一座墓,上面不要说生卒年了,连性格、生平和配偶后代的名字都记录清楚。

【沈氏讳星实之墓,崔氏讳越之墓】

这是一座夫妻合葬墓,同样是在右侧写着:

【沈星实,倾云铭县城沈氏照玉公二十一世孙,生于新历761年,卒于新历801年;卒于新历811年。幼敏好学,三岁能诗,娶夫崔越,生三女四子。

崔越,倾云铭县城崔氏棠公之次孙,生于新历760年,卒于新历801年;卒于新历811年。幼聪慧,与实交好,遂结秦晋之好。】

沈星实这三女四子中只有一女的名字刻在左侧:

【长女沈从安】

在沈星实夫妻墓的下方,她们找到了沈从安的墓,墓碑上以同样的笔触同样的口吻注明了支系、生卒年和生平。沈从安似乎没有结婚,她与沈星实崔越两人一样,都有两个死亡年份,且都是同一年。她生于新历784年,卒于新历801年和834年。

艾莉安看了看沈星实夫妻的合葬墓和她们女儿的墓,又看了看那座连名字都没有完整流传下来的墓,语气十分感触:“真是同人不同命。”一边夫女环绕,其乐融融,一边孤坟独影,好不凄凉。这墓还是她先发现的。

有归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心说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代入自己了,你的关注点不应该是这沈星什么的到底做过什么亏心事,才非要把自己的名字抹去,不让后人知晓吗?

她眨了两下眼睛,指着碑上的字:“这恐怕不是区别待遇的事。你们注意到没有,这沈星实崔越夫妻还有沈从安的碑文,和沈凌璧的是一样的字体,我观察过了,这些字恐怕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那个沈星......星?”她自作主张把人名字给添上了,“为了方便称呼就这么叫吧。而这个沈星星的碑文字迹工整规矩,就像打印出来的。”

“我猜,这祖坟地上的其他坟墓的碑文也和这沈星星的不一样,和沈凌璧的却相同。你们说,是沈凌璧为老不尊,领头排挤这沈星星,故意这样做的呢?还是他自认愧对祖宗,也无颜再见同族,所以特意抹去自己的名字?”

有归走向那几乎就快埋到坡下的墓,半蹲下身,看着石碑上的生卒年,“新历778年的,沈凌璧带领族人内迁的时候他才17岁呢,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周嘉语听得怔住:“你怀疑这个沈星星背叛了沈凌璧?”

“什么?”艾莉安震惊了,她猛地抬头看着有归,“证据呢,你总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吧?”

黎重叹口气,往这祖坟地一指,“证据不就在这里吗,等我们将这些坟墓都一一查看过,也就大概能推理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秦晋之好”的原义是春秋时,秦、晋二国世代联姻;后遂以秦晋之好代指两姓联姻的关系;这里的话私设在某个时期秦、晋两个大家族世代婚姻,所以传下了这个成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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