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浪漫说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指的是整整五天。在这五天时间里，周全宇抽空把《偷星人日记》看了三分之一。

这本日记的作者是偷星人团队中的一位成员，从日记的时间间隔来看，他早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少则三五天更一次，多则一个月更一次。写的不是流水账，只有发生特别的事情才会被记录。

书页翻过发出“唰啦”声，纸张清脆。

「……我们找到了一个很神奇的星球，他的表面有一百多个火山。喷射出来的不是熔岩而是黄金，我们达到的时候，整颗星球都被黄金淹没了。除了黄金星球之外，还有钻石星球，不过在乌啦啦宇宙中，低于一斤的钻石统统被称为碎钻。」

「……碎钻是不值钱的。所以我们只拿走了几块重达十斤的钻石，品质非常好，可以兜售给愚蠢的其他星人换钱……」

「……我们缩小了钻石星球，决定再卖个高价。不，不只是钻石星球，战争星球也至少能拿一个亿的乌啦啦币。果然给老板打工是永远发不了财的，还是得创业才能一夜暴富……」

周全宇对于偷星人提到的从未听过的钻石有了兴趣，拽了拽齐浪漫的衣角问：“钻石？钻石是什么？”

齐浪漫头也没回，不假思索地说：“戴在手指上的一颗亮晶晶的石头。”

听上去就是不靠谱的回答，无法根据描述在脑海里浮现出具体的模样，更像是翻开生字词典的某一页，随便念了一句。

为什么重达十斤的石头可以戴在手上？

周全宇又把注意力放在读过的片段上，重新看了一遍，确定是「一斤」「十斤」的钻石，才继续问道：“齐浪漫，你说的不对吧？这么重的钻石怎么戴在手上啊？”

“大哥，你真的是我亲大哥！钻石能有多重啊？在我们的地球上一克拉的钻石重量才0.2克，两三只蚂蚁的重量吧。”

这么听来，齐浪漫好像不知道乌啦啦宇宙中有一颗巨大的钻石星球，上面的钻石都是论斤的。

周全宇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在地球上，一斤钻石你可以换多少钱？”

“一斤？少说……一千万吧。”

周全宇的眼眸子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一千万？地球货币和乌啦啦币的汇率是多少来着……

齐浪漫四十平的陋室再一次袭击周全宇的记忆，狭窄的过道，不见天日的楼梯，简陋的装潢，墙角里还有黑色的霉斑。

“一千万够你在地球买套大一点的房子吗？”

也许，地球上宝贵的石头，在宇宙中什么都不是。

齐浪漫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无边无际的宇宙，似是在思考，“一千万……在H市可以买一套一百多平的，就是比我现在住的大三倍。问这个干嘛？你现在也不富裕，千万别想不开去地球买房，就你那点身家，连四十平的房子都买不到。”

周全宇惊叹道，“地球文明等级不高，所以才没办法做到公共设施免费吗？”

赫利乌斯星球的房屋都是免费发放的，因为不用成家不谈恋爱，没有小孩子，所以人人平等发放一套。

交通设施也都是免费的，除了平日的吃喝玩乐是需要乌啦啦币的之外，公共设施和保障都不要钱。

齐浪漫打了个哈欠，他没考虑过买房，所以和他没什么关系，“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那行啊，我先谢谢你，还有你全家！”

周全宇在「钻石星球」所在的这一页上折了一个角，用手指扒拉了几下，决定拿几个十斤重的钻石去地球卖。争取给齐浪漫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以后自己去地球旅游，也可以有个可以居住的地方。

如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飞起。

骑行三天后，齐浪漫遇到了一堵隐形的空气墙，无论怎么走，都无法绕过。周全宇踩着车后座上的车轱辘双手压在对方的肩膀站了起来，太空博比特虫发出小声的“叽叽叽”，像是在提醒着什么危险。

刻在动物基因里对周围环境的警觉，鱼和虫都是如此。只有齐浪漫抓耳挠骚的完全不懂这是出了什么事。沿着空气墙上下左右来回骑行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出口。

黑色的短发在抬起头时，蹭到了周全宇的双手，微微的瘙痒感让他忍不住看向下方。

齐浪漫的脸毫无预兆地进入他的视线，对方额头上的皮肤纹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齐浪漫，我们这是遇到隐形迷宫了吗？我在书上从来没有看见过宇宙中的隐形迷宫。”

齐浪漫没有放弃尝试，他边调整方向边安慰道：“外了个星的，宇宙这么大，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造个隐形迷宫放在这里！”

周全宇细细一想也是，费时费力还不讨好的事情谁会这么闲干这种事。只能在周围尝试找寻出口了。铃铃车沿着透明的墙体一路往上，升高了高度，距离达到0.0002光年后，终于看见了一颗星球。

齐浪漫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叹道：“这颗星球被铺满反射涂料的建造物包围，利用视觉错位隐藏在宇宙中，好厉害的隐形术！这一颗至少也是五级文明星球了。”

周全宇一听齐浪漫的介绍，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一颗不是时间星球。心里虽然失望，但是学到了课本上没有的知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

他从储物箱里拿出了一只黑笔，把《偷星人日记》放在了齐浪漫的脑袋上，日记下的那颗脑袋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可还是乖乖地顶着，“周全宇，你拿我脑袋当桌子呢？”

周全宇晃了两下脑袋回道：“我在写日记，别动！”

“周全宇，我提醒一下，这颗星球有垃圾站，希望你高抬贵手帮我扔一下垃圾。”

铃铃车翻过涂有伪装涂料的隐形墙，距离这颗不知名的星球又近了些。乌啦啦宇宙中个别星球是设有垃圾站的，太空垃圾可以丢在垃圾站中，清洁局会统一回收。

这一颗星球的垃圾站很大，占比高达10%，里面竟然还有人在不停地走动着，从他们的距离望过去人的大小比芝麻粒还要小。这颗星球剩余的90%布满了高科技的军事基地以及宇宙军舰。

周全宇收起日记，望着脚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齐浪漫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把后备箱里的太空垃圾扔下去，我们快到时间星球了，时间星球上没有垃圾站。”

周全宇在后备箱翻找了一番，确实有金属架，螺丝，易拉罐，还有塑料瓶等等太空垃圾，一个一个拿给齐浪漫询问过后用塑料袋一装，直接丢向了不知名星球的垃圾站中。

几个确切的人影从他水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他可以确认那就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不像在清理垃圾，更像是在里面生活。

周全宇拽了拽齐浪漫，示意对方往下看，“齐浪漫，你快看怎么会有人住在垃圾堆里？我亲眼看见两三个人睡在了垃圾上！”

齐浪漫根本没有朝着星球看去，直接解释道：“有些星球以智商划分了界限，会把考试不及格或者测出智商低于平常人水平的人赶往垃圾堆里。统治者每过三十年就回把这一批「垃圾人」带去「自生自灭星球」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周全宇怜悯地看着在垃圾堆里奔跑的人们，感叹道：“他们好可怜……智商又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为什么要用考试成绩来决定一生呢？这太不公平了。”

“每个星球都有每个星球的规矩，二八法则在低等文明星球都适用，我们也没有办法插手这件事。”

周全宇神色紧张地问：“神不会帮助他们吗？”

齐浪漫一愣，回问：“神？什么神？”

周全宇感到疑惑，他以为宇宙中所有星人都会知道有宇宙创世神的存在。就如大学院老师说的，这是普遍的认知：“就是创造出乌啦啦宇宙的神明，你没有学过《乌啦啦宇宙神学论》吗？”

齐浪漫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乌啦啦宇宙是一位作者创造出来的，在她的世界中，也有一个宇宙。就好像……额……套肠一样，大宇宙里有个中宇宙，中宇宙里有个小宇宙，小宇宙里有个微型宇宙，微型宇宙里有纳米宇宙……算了，你不用知道这些，知道的越多对于你来说没有用。”

周全宇在后座石化，齐浪漫所说的和大学院老师所说的完全相反，“所以神是假的？我们的神是一个……一个……作者？她为什么要创造出乌啦啦宇宙，为什么要创造出我们？”

齐浪漫朝着闪耀着五彩斑斓黑色的宇宙竖起了中指，吐槽道：“闲出屁的地球人会写一些狗屁不通的小说！”

周全宇望着无边黑暗的宇宙生出了一丝恐惧，宇宙就像是深渊，凝视着它时，它会凝视你。不凝视它时，它也会凝视着你。

他不相信齐浪漫口中的「作者」「小说」，他只相信在赫利乌斯星球185年以来受到的高等教育。

他的观念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话改变，他相信自己星球的科学家以及教授的储备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