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场合
风吹起了床边的窗帘,花枝的尖端勾住了丝织物的窗帘,它在晃动中摇曳生姿。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在走到床前又停下,居高临下地向下垂视。
躺在床上的人胸口均匀地起伏,似乎还在睡梦中休息,因此没有被门开的声音吵醒,只是她的眼紧紧闭着,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总让人担心像是醒不来的洋娃娃。
“Kufufu……”
少年的视线移向在一旁坐在沙发上的棕发少年,他保持着思考的姿势撑着头,五官柔和的脸上因为所有表情都被敛去反而透着比刀光剑影更加难以直视的压势。
从未来回到过去后,除了一直在等阿裕醒来的沢田纲吉和库洛姆,去未来前就和千种到了楼下的六道骸是第一个赶到病房的人,其他人都还在来的路上。
“……现在你要怎么做,沢田纲吉?”他问道。
是还是要为那一点可笑的天真,走上和上一次相同——甚至更要悲惨的结局,还是为那离开阳光就会死去的向日葵创造出一颗不会落下的太阳?即使太阳可能只是虚幻的影子,但只要向日葵认为太阳不会落下就足够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像在嘲讽,但沢田纲吉的表情没有变化,他没有生气,而是长久地盯着窗帘落在地上飞舞扭曲,仿佛鸟儿翅膀的影子,沉默地思考。
沢田纲吉:“我依旧不会同意幻术控制阿裕。”
六道骸只发出嗤笑,那边从回到过去一直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小森裕的库洛姆就猛地抬起头,近乎哀求地看着说话的沢田纲吉。
“Boss……”
假如让阿裕被幻术控制,那她的所有想法都会一览无余,他们可以在她生出任何负面想法前将那条想法踢出大脑。对总是处于担忧的他们,这听上去是个好办法,但这也就只是听上去。
“我们是阿裕的朋友,凪。”沢田纲吉知道库洛姆的想法不是想控制任何人,她只是恐惧再次失去阿裕的可能性仍然存在,但是不管以什么理由,对着同伴朋友做出这种事都是不能被允许的,这是绝不能被触碰的潘多拉盒子。
“不要被恐惧蒙蔽,一旦阿裕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就对阿裕造成了比鸽子还要严重的伤害。伤害朋友是无法被原谅的恶行。”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留下阿裕?”
她能怎么做?
库洛姆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的恐慌令她只要看不见小森裕就开始焦躁不安,即使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可还有什么能挽救——一朵花想要离去,万物复苏的春天也留不住她。
“我们要从鸽子手里夺回阿裕的自由。”沢田纲吉说。
在那之前……
他们要先解决鸽子。
“不要着急,凪,失去冷静是那群鸟儿乐意看到的故事。”棕色的眼眸从地上的影子里抬起,静静和少女盈满泪水的紫水晶对视,“她会离开是鸽子在背后捣乱,只要解决了这个隐患,我们就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消融她的戒心。”
这话还不够消弭库洛姆心底的恐慌,但是眼下解决鸽子才是最迫在眉睫的事,不然他们做出再多的努力,鸽子都会扇动它的翅膀,在阿裕的心里卷起让一切都无济于事的飓风。
七的三次方能阻止鸟儿们的观测,这是从渡鸦那里得知的情报。
“渡鸦的话不完全值得信任,那群鸟根本上是一丘之貉。”对鸟儿们没有好印象的狱寺隼人提出了异议。
笹川了平赞同这点:“现在还不能证明鸟儿们会说实话,它的话极限地存在疑点,不能贸然相信。”
“既然没有证明,就去问问能证明的人好了。”有人爽快地提出建议,“切尔贝罗们说过只要集齐七的三次方,那个伽卡菲斯就会自己冒出来吧。”
“威尔第找到了。可乐尼洛上周在冰岛见过他。”
“只剩下玛雷。”
“白兰联系了我。”少年说,“他会在五天后带着玛雷指环一起来。”
“横滨那边要盯着吗?如果它察觉到不对,很有可能会动时间上的手脚。”
“还有阿裕的心理问题。解决了鸽子之后,我们该怎么做?”
“……让她自己选择吧。”
在沉默过后,温和的声音说道:“鸽子的失败已经说明了一味地控制只会适得其反,我们只要让阿裕知道我们的想法就够了,其他的就交给她自己决定。”
以她的想法为主,公平、公正又足够的自由。
至于如果小森裕真的拒绝了,他们真的会放人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
彭格列有各行各样的专家,所以,在没有外来者捣乱后,延续一朵花的生命对于他们并不是困难的事。
>>塔罗牌的场合
一觉醒来,被人告知自己低血糖晕倒了是什么体验,小森裕不仅现在就能回答一下,还能思考一下写出几百字的记叙小作文。
谢邀,家有miku海景房,刚下床,专业人士,亲身经历。
具体什么经验,前面还记得自己再回家的路上,后面再醒来在床上躺着,睡了一天,再问就是一头雾水,一脸茫然,险些以为自己再次被穿越。但还没等到自己问出经典的穿越三连问,就有床边的紫发美女库洛姆起身握住手,泪眼连连地问哪里不舒服。
小森裕觉得没什么不舒服的,真要问就是太舒服了,甚至还想问问哪里能允许同性结婚。
口嗨归口嗨,等她找到被糖衣炮弹腐蚀的理智思考,听见自己是因为低血糖昏迷,小森裕觉得自己可能之前吃的蛋糕不够多。
昏迷前发生的事想要回想,但一想感觉那些记忆都模模糊糊,像是隔着屏幕向里面看的感觉,库洛姆说可能是她睡了太久,刚刚醒来的原因。
“再休息一会儿吧,阿裕,我替你向学校请了假。”库洛姆握着她的手,明亮大大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
她听话地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下身体,然后睁开眼,诚实地答道:“除了好饿,好像没有其他的问题。”
少女美丽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想到你可能会饿,我都准备好了。你先休息,我去楼下给你端上来。”
“……我,我觉得可以我自己去拿啦……”不好意思被人照顾的小森裕想要表示自己也可以,但库洛姆按住了她的肩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严肃认真地看着她。
“我很担心阿裕,也很开心能照顾阿裕。”她说,“如果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阿裕就乖乖在楼上等着我上来吧。阿裕可以做到吗?”
虽然没想明白库洛姆怎么突然这么直球,但是……呜呜,有大美女对你说这种话,要是还拒绝的话就是该被暴打三百顿也活该的地步啊!!!
小森裕立刻顺着力气坐回床上,把手搭在膝盖上,并腿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地坐在这里等她回来。
看着她这活宝的反应,库洛姆轻轻笑了一声,但她脸上的笑容在她转身关门的瞬间骤然消失。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沓塔罗牌,那看上去和许多占卜店里买的塔罗牌没什么区别,薄薄的纸,只要她用力一撕就会坏掉。
但这就是渡鸦口中所说的,有着观测绝望力量的那副塔罗牌,她用幻术将这副牌拿了出来,阿裕那里留下的是由她的幻术创造的产物。
楼下,少年听见她下楼的声音,他抬头看向她,视线移到她手中的牌上。
“就是这东西吗?”六道骸拿过那叠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纸牌,发现触手也没有什么区别,挑了下眉,“kufufufu,真是难以想象,几张纸有那种可怕的力量。”
他将手里的牌随手丢回少女的手里,搭上她的肩,妖异的面容上浮现了难得不讽刺的笑容。
“做你想做的吧,我的女孩。”
他看着库洛姆说道。
烧了它。
>>伽卡菲斯的场合
每当彩虹之子换任之时,带着铁帽子的男人便会悄无声息地出现,然后选出新任彩虹之子——这是他们经历过的经验。
而从切尔贝罗那里,他们知道了当七的三次方凑齐时,伽卡菲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或者损伤世界基石,他也会出现查看。
就像现在这样。
他们的饵钓上了想等来的大鱼。
带着铁帽子的男人扫视了房间里的一圈,藏在面具下的喉咙颤动,他低笑几声。
“没想到你们会走到一起,是决定提前开始换任彩虹之子的人柱吗?”
“当然不是。”沢田纲吉说,“关于人柱的事我们有新的建议给你,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有其他的事需要你解答。”
这是他意想不到的回答,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哦?是什么?”
“观测者渡鸦说世界基石可以阻断观测者的观测,这是正确的吗?”
“它们偷着回来了啊。”
伽卡菲斯从容地说:“它说的确实没错,世界基石的力量可以阻挡观测者的进入,但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是阻挡对你们的观测。”
白兰眯起眼:“为什么?”
“世界基石在我和我的族人们手中可以杀死观测者,甚至将它们赶出这个宇宙,但是在你们手里做不到。我也因此到现在发现那群家伙们又偷溜了进来。”
他很无奈地摊了下手,“鸟这种动物,就是喜欢趁主人家没注意在各种角落里筑巢。”
“那怎么赶走他们?”
“这个世界超出常理的,在如骨骼的世界基石之外还有如血肉的异能之书。那本书拥有能将写上文字成真的能力,如果你们能找到藏在横滨的书,不只是赶走它们,想要杀死观测者也会不再是不可能呢。”
白兰忽然笑了起来。
“真是和小裕说的一模一样。”
他问:“只要是书就可以吗?”
伽卡菲斯捏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原来那群观测者偷来了另一个维度的生命。”
不过看起来不用在意,像这种弱小的生命也不会影响地球的稳定。
他点了点头,肯定白兰的猜测:“当然,只要你们能拿到,即使是平行世界的书也可以。”
“那真是轻松。”白兰说。
“我刚好知道一个平行世界书的下落呢。”
“在哪个世界?”有人急切地询问。
“一个织田作之助活下来的世界。”
“这和港口黑手党又有什么关系?书在横滨,不代表一定和他们有关系。”
“不哦,有很大的关系呢。”
白兰竖起一根手指,事情在眼前摇晃,他的脸上写满了他觉得说话的人真是太天真了。
“我看到的平行世界里,只有一个世界他活了下来。在那个世界里,太宰治没有叛逃,而是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白兰说,“书在他的手里。”
“……!”
“太宰治和那个织田作之助是朋友?……他叛逃和他的死亡有关?”
“是哦。”
白兰说。
“如果想要从那个太宰治手里拿到书,就必须要救下他的友人才能商量。”
>>十年火箭筒的场合
前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现叛逃人士,年仅十八岁的太宰治生平第一次遇见了他全无准备的事情——迷茫还不至于,他只是深深不解地看着为首的棕发少年,对方从外表看上去比他还小。
但就是他们在昨天赶到,及时救下了已经濒死的织田作之助,那传闻中的晴之火焰也让致命伤害几乎是立刻就痊愈。
太宰治觉得如果是森先生看到,一定会死乞白赖地拽住对方,威逼利诱哄对方留下来。
毕竟治愈系异能力一直是森先生眼巴巴渴望的东西。
“你们是谁?”他问。
“说我们的名字你大概不会认识。”棕发少年说话时给他的感觉和森先生有些相似,但还是不同的,他们本质上是不同的两种人,“但我们属于彭格列。”
“那个意大利的家族?”少年眯起眼,他还是不明白他们选择出手帮忙的原因。他不会相信黑手党里有免费的午餐,而且自己和意大利那边可没有有什么私交的关系——那个一根筋的蛞蝓倒是有可能,不过他要是知道他叛逃了,估计巴不得他赶紧死。
“你可以当做是一场交易。”沢田纲吉说。
太宰治挑起眉尖:“我不认为我有能和彭格列家族做交易的条件。”
“但是另一个世界的你有。”
“另一个世界?”
他眯起眼,不动声色地反问。
太宰治想起来了一点被他忽略的细节。
在那个灰白短发的少年赶到时,他记得清楚地听见了他和另一个黑发少年在说……“和我们预料的一样,鸽子调动了横滨的时间流速。”
时间流速……
“如果你想知道,可以等之后向你解答。”沢田纲吉说,“现在我们想和另一个你商量一些事,需要你的配合。”
“另一个我?”
“平行世界的你。”
在这句话落下后,太宰治看着另一个人手中的紫色火箭筒,语气诧异地问道:“这是那个波维诺家族的十年后火箭筒?真的能和平行世界互换……不是只是传闻吗?”
“大多时候它是传闻。”少年好脾气地说。
……是彭格列需要它是传闻。
太宰治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放松了身体,余光瞥向从另一边走进来,关切询问自己的红发友人,他无奈地摊手。
“既然如此,那就请便吧。”
紫色的火箭筒筒口在接触到身体的瞬间就无限放大,直到将整个身体吞进去才缩回原状,粉色的、浓重的烟雾弥漫在他消失的位置,而等粉红的烟雾再散去,更加高挑却瘦削的青年在烟雾的中心惊讶地眨了眨眼。
青年穿着夜色般的黑风衣,他脖子上围着的红围巾却没有柔和沉重的色彩,反而让人会觉得那是血腥的、阴暗的色彩。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先生。”
沢田纲吉注视着因为提到那个名字而看过来的男人,“让我们来商量一下借用你手里那本书这件事,如何?”
青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但是当他的目光无意中触到红发的男人身上时,他的身体陡然僵硬住,他的从容不迫在此刻被打破。
“这是平行世界的太宰吗?”他听见红发男人这样询问着身边的人。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那是个,如果一定要用语言来形容,那是个苍白得像是飞鸟的笑容。
“好啊。”
他缓缓地说。
“我可以借给你。”
……
……
河面的水很平静,少年掏着口袋离开了这条安静的街道。
他以后不会再靠近这条平凡普通的街道,这是那位彭格列的首领和他达成协议的额外条件。不过还真是意外啊,不论是那个彭格列家族的继承者居然这么年轻,还是他们绕了这么大圈子就为了救友人,无论哪件看起来都令人忍不住怀疑真实性……
真的会怀疑吗?
太宰治笑了起来。
他怎么会怀疑这点。为了能救下友人,就算是重来无数回也是值得的啊。
这么说起来的话,他还真是要感谢那位现在一无所知的小森小姐,即便那自由的幸福已经不再是青鸟的归宿,自由的鸟儿在飞向天空前被名为友人的执念困在了——
“是被困在了天空里啊。”他轻轻呢喃。
“太宰?”
红发的友人疑惑地回头看着忽然停下来的他,少年收敛恍然大悟的表情,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回应友人的呼唤。
他们继续向前,走向了光明的一方。
愤怒的鸽子在鸟儿庭院里尖叫,因为那些可恶的人类不遵守约定,毁了它的故事。
金丝雀代替茶话会的主人,宣告戏剧即将落幕。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鸟儿们的茶话会也到了快要结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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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放烟花了……所以搞晚了……大家新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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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落幕前的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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