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论社畜

小森裕坐在餐桌边打了个哈欠,才一脸困倦地继续吃她自己做的早餐。

自从三天前在图书馆遇到那个该死的神明后,她就开始失眠,每天都要天亮后才会勉强入睡,而且只要有声音响起,哪怕声音多么细微,她都会从睡眠中被惊醒。

本来囤积打算用这段时间看的漫画最近几天一口气都看完了,连游戏都玩过一半,小森裕觉得再继续下去,她的时间就从东半球过成西半球了。

白天根本没有任何精神做任何事,大脑随时都混混沌沌,没有清醒的时候。

…她依稀能够猜到自己失眠的原因,但是她给自己最好的答案就是忽视自我的异常。直视自我的内心就如同直视太阳,最后无疑是让痛苦逃脱遏制继续蔓延。

就因为这个情况,她已经有一周没有和沢田纲吉那边接触,有邀请也被她以身体不适的借口糊弄过去。

如果被发现有什么异常,那岂不是会变得彼此很尴尬的境地?是让他们用那种可怜怜悯的眼神注视着她,还是她装作若无其事,无论哪种都令她感到有一些疲惫。

而且朋友还是彼此要有距离,如果每天都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新鲜感就会缺失。而且看时间,黑曜战应该就在最近,她不想,也没打算和主线剧情有牵扯——一起经历太多,有太多感情牵扯,到最后都会成为阻挡她回家的桎梏。

至于那只臭鸽子说的幸福…哼,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定律:只要重点提到幸福和希望,还反复强调,那这种所谓的幸福和希望绝对都会更让人陷入绝望。

……说白了,其实就是怪那个愉悦犯。

如果它不出现提到似是而非的话,她也不会又一次被提醒自己来到了奇怪的异世界,连让她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所以,果然还是借着今天开学去医务室拿点有助安眠的药吧。

她没精打采地把煎蛋分扯成两半,将它卷到抹好花生酱的面包片里,满满地塞到嘴里吞了一大口。

花生酱的口感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小森裕皱起眉喝了一大口牛奶强咽下嘴里的面包。

没睡好她暑假里也没有什么好精神出门,更别说去超市。冰箱里就剩下这些东西,她就随便应付一下,反正早餐这种东西她一向都是想起来才会吃。

但是…

她嫌弃地看了几眼盘子里剩的面包。

这有点难吃过头了吧。

算了,反正也没胃口,凑合吃一点就可以了。

小森裕无奈地把煎蛋重新拿出来,勉强地把煎蛋和牛奶清光后,把面包和那瓶花生酱扔到垃圾桶里。

果然她不擅长厨艺啊,这种时候就稍微有点想念之前妈妈做的早餐了——都怪那个臭鸽子。

脑袋晕乎乎的,可能是熬夜的后遗症,小森裕又敲了敲头,想借此压抑一下头痛。

她拿起一边的制服包,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挂钟,看着时间差不多后换好鞋,推开门向外走去。

——嗯?

小森裕疑惑地左右看了下,街道上零散地都是凑在一起上学的並盛学生,他们在经过她门口的时候还在交谈着,除了他们之外就是路边的鸟在叫。再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是错觉吗?

…刚才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是恼人的乌鸦叫声吗?

「嘎——嘎嘎!可——怜——!」

可能是错觉吧。

小森裕晃了晃脑袋,把那个莫名其妙的叫声甩出大脑,抬起头露出笑脸,冲着不远处向她走来的人们摆手。

“没想到新学期起得相当早啊,阿纲~”她笑眯眯地勾着制服包的背带说道,“我以为这次又要等你呢。”

“因为昨天睡得早——”沢田纲吉温和地笑起来,他蜜棕色的眼在小森裕的脸上游移,原本怯弱的眼神在今天竟然让小森裕都感到了压迫感。

“阿裕怎么样?睡得好吗?”他问。

诶?

小森裕眨眨眼,她隐约感觉到沢田纲吉的身上发生了哪里不对。

在她之前这样说沢田纲吉,他都会忍不住反吐槽,但今天不但没有,甚至听上去还有点古怪的冷静感。还有狱寺也没有跳起来反驳大喊像是“不准你这个笨蛋女人污蔑十代目”这种满是槽点的话——小森裕古怪地看了三人一眼。

但没想到看到了更奇怪的画面。

…等等,他们三个现在看她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悲痛得简直是她平生见过最深沉的复杂眼神了。

看得小森裕自己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要命不久矣,或者是现在她其实已经在墓碑里面,他们捧着花正来祭拜她,她还活着都是她的幻想。

“喂喂喂,你们是睡一觉起来被什么奇怪的家伙附身了吗?”

小森裕忍不住伸手在身前比了个叉,向后退一步,尽可能让这种眼神远离自己,“现在这副蠢透了的表情也太奇怪了,看得我都要以为我下一秒就要从棺材里揭棺而起。”

…似乎脸色难看起来了?

小森裕犹疑地想,但是一眨眼的功夫三个人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是她熟悉的那副正常模样。

“清早就说这种话会连累一整天的心情的啊阿裕。”

山本武说道,他爽朗的笑容和小森裕记忆里的昨天毫无差别,小森裕向后缩了下脖子,她走下台阶,背手将包拿在身后,走到他们的一侧,结果沉默的脸色稍显阴沉的狱寺隼人向一边退了一步,让出空间让她走在里面。

小森裕诧异地看他,但狱寺隼人却别开脸,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什么嘛,你这种责怪的语气可真是大冤枉,明明是你们一大早就奇怪得不行。”

她有些不满地说着,“真是的,本来熬夜头就痛死了,还被你们吓了一跳。”

“熬夜?”

沢田纲吉语气平和,他走在她和山本武的中间,听到小森裕的话,他神态不变地侧眼看她,单独重复了一句。

他的眼里似乎掠上一点奇怪的阴影,但是阳光一闪又让小森裕误以为是光影的折射造就的视线错觉。

“阿裕是失眠了吗?”他问道。

“…”

小森裕稍微停顿了一下,掩饰性地转了话题。

“什么失眠不失眠的,我还小呢,怎么可能就失眠啊——哦对,暑期的作业最近要检查了,你们…写完了吧?”

她急着掩饰,也就没有把沢田纲吉那一句话里隐隐的凛冽放在心上。

她才不希望自己失眠这种事被其他人知道…总感觉别人听到她失眠后,会露出那种令人无所适从的担忧,小森裕只是想想就感觉头皮发麻,恨不得把自己找个乌龟壳塞进去。

“应该、做完了吧?”沢田纲吉的声音里忽然多了不确定,他的眼里带上茫然,趁着小森裕低头的时候抬头和一边的狱寺隼人还有山本武对视一眼。

狱寺隼人的面上也有些茫然,在接收到沢田纲吉的视线时,他仿佛是做了极为失职的事一样,颇有种感觉要弯腰致歉的意思,沢田纲吉急忙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行为。

而山本武…山本武相当坦然地摇头,用口型表示自己的困惑。

…沢田纲吉收回视线,眼里浮现苦恼。

要是问他近十年彭格列的发展他倒是能说得出来,现在让他们回想九年前的暑期作业做完了吗这种问题,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点?

这种事…暑期这个词都离他们相当久远了,猛然一听这种学生时代的词汇都让他们有种恍惚感,就像是一片血色里忽然出现的雪花,突兀得难免有些令人一顿。

“果然你们还是没什么长进啊。”

稚嫩的婴儿声在头顶响起,除去小森裕之外的三人别扭古怪地看向站在栏杆处的黑发小孩。

小森裕没发现几个人的不对劲,她像往常一样冲着黑发小孩摆摆手当作打招呼。

“早啊,Reborn~”

“早。”

Reborn跳下栏杆,直直地停在沢田纲吉的肩膀上,他和小森裕平视着,黑色的豆豆眼认真地扫视过她的脸,小森裕眼下浅淡的青色和眼里细微的血丝都不加遮挡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这种莫名的**感让小森裕下意识皱眉,向外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不喜欢这种仿佛被看透的眼神。

或者也可以说她厌恶被他人看透,这总会令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晕眩感,感觉到连腐烂的秘密都被从心底扒得干净的狼狈。

小森裕向狱寺隼人的方向靠近,她微微垂脸,让自己避开Reborn的视线,同时在思考今天去学校的路怎么忽然这么长,现在还没到学校。

“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哟,阿裕。”Reborn黑眼珠里浮现意味不明的光,他翘着嘴角,“看来暑假有在认真做一个宅啊。”

“那是当然。”

小森裕一甩刚才的躲避,她奇怪地骄傲起来,仿佛被夸了一样笑着细数自己的伟大战绩,“如果不是开学,我能坚持一个月不出门,每天在家打游戏看漫画简直是人生最大乐趣。”

“果然当一个漫画家最快乐了啊!”她满脸笑容,充满希望地说到自己的理想——

当一个漫画家,而后死去。

这就是属于小森裕,上一次的人生。

那么,上一次,她到底是为什么选择死亡的呢?

这是似乎清楚明朗,但实际上还缠绕着一团迷雾的问题。

而那严重的心理疾病,除去他们的过错外,是否还有职场上的压力和网上不经意的恶评呢?

所以…让她再一次选择成为漫画家,真的不会让她再次重蹈覆辙吗?

“…阿裕还真是喜欢漫画啊哈哈。”

山本武眯起眼,面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但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但是当漫画家会很辛苦吧?”

“…我听说漫画家和作者,都是社畜中的社畜啊。”沢田纲吉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漫画家年轻时代秃头的案例,可十分常见。”狱寺隼人接着沢田纲吉的话说道。

小森裕疑惑地看他们:“可是什么职业到最后都会变成社畜吧?比起时间不自由的上班族,漫画家至少还能选择工作的时间啊。”

…似乎被她的话想起自己曾经不间断地工作但因为产业是自己的,所以不但没有奖金相反还要为损失买单的经历,沢田纲吉温和的面具龟裂了一块,他不冷不淡地瞥了左右两边曾经因为拌嘴而造成墙面装修的优秀守护者。

而后在小森裕看过来时再次露出他印象中自己中学时的表情,他将视线落在自己肩膀处的Reborn身上,有关这个问题,除去现在还不在並盛的六道骸和库洛姆,他们其他人在几天前意识自己回到现在的时候就已经讨论过了。

——讨论如何让阿裕避开死亡。

“不哦。”Reborn说,他慢悠悠地抬起帽檐,“彭格列的文职相当轻松哦,假期时间宽裕,你想画漫画也有充足时间。”

得出的最后结论就是让她到他们的身边。

如果说远离反倒无法保护的话,那干脆就直接划进他们的领地里,有任何异常他们至少都会第一时间发现——更何况,总不会有敌人作出攻入彭格列的总部这种蠢事,在他们身边倒还更加安全。

小森裕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但她听完立刻摆手拒绝,不带任何犹豫。

“我绝对、不想再学一门语言了,我能学会日语已经是我的巅峰时刻了!”

她抗拒地说道,“我们还是快说点其他的东西吧,反正距离上班的时候还早得很!”

而且说不定她中途就先回家了呢,小森裕想。

她才不打算顺从那只鸽子的意思,什么只要得到幸福就送她回家,这句话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悖论——她不回家怎么可能得到幸福呢?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独自在异乡中会感到幸福的。

Reborn挑了下眉尖,他没有再提这个话题,顺着小森裕新起头的话题停住了声。

他拖着脸,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手背处列恩的脊背,帽檐的边遮挡住他翘起的唇角。

的确是还早得很,他们还有很长时间让她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们到时候回意大利呢,反正他们也有足够的耐心。

更何况黑手党提出的建议,从提出时就没有留下否定的余地,不是吗?

某鸽子:嘎嘎嘎太天真了这群家伙,我怎么可能让我的主角离开我搭建的戏台呢——嘎——所以,才不会让她成功被你们带走呢——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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