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突厥的营地中,篝火摇曳,刺客的身影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营地。几经周折,他终于回到木杨城。虽然他身上的伤势未愈,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得意。因为,他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营帐周围,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刺客,立刻上前,三两个人按住他的肩膀:“谁?”
刺客挣扎着展示出腰牌。
借着篝火的灯光,士兵们看清腰牌上的花纹,急忙松开他:“大人。”
刺客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斜睨他们一眼。但他并没有多言,径直问道:“可汗呢?”
一位士兵立刻作答:“可汗在自己的营帐里。”
“好”,刺客微微点头,直接朝着可汗的营帐走去。他直接向营帐外的守卫摆出自己的腰牌。守卫俯首,直接将他放了进去。
刺客进入颉利可汗的营帐前,颉利可汗正与王隐坐在一起畅谈军事。刺客单膝跪地,向颉利可汗行礼。颉利可汗和王隐看见他,停止了谈话。
刺客没有起身,跪在地面,但也没有说话。
王隐立刻意识到,他是顾忌自己在场,便笑嘻嘻地说:“可汗,下官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些私事,先行告退。”
“无碍”,颉利可汗按住王隐的肩膀,果断回答。
王隐顺势被按在座位上。
刺客的沉默,本身也是针对王隐。但他感觉到颉利可汗对王隐的信任,自然也不会过度反应,所以简明扼要地说出重点,语气里带着隐约的兴奋:“林辰被毒箭刺中右臂。”
王隐的笑容僵硬一瞬,但随后便恢复了常有的奸笑。
颉利可汗没有注意到王隐的反应,或者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被刺客带来的消息所吸引。鹰眼的瞳孔微张,颉利可汗难得爆发出真心的大笑:“好!的确是好消息。”
刺客微微垂首,但眼眸里的欢喜是藏不住的。
颉利可汗走上高位,一拍桌案,朗笑道:“这是我族数十年不遇的良机。来人!”
门外的一名守卫即刻小跑进营帐,跪地。
“传我军令!今夜集结全军,明日一早,全军经由燕然城,直奔伏陆城。七日之内,我必拿下伏陆城;一月之内,必破大唐国都。”
“得令”,守卫起身,随后便想去告知全军,但他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且慢”,是王隐的声音。他侧身拱手,抖着八字眉,依旧是满脸带笑,“可汗,下官有一想法,或许可助大王一臂之力。”
颉利可汗微微偏头:“说。”
“我与林辰针锋相对多年,深知林辰奸诈。他的价值,在于头脑,而不仅仅在于蛮力。眼下天助我军,令他受伤,但下官以为仍然不足以一句歼灭贼军”,王隐说出自己的看法。
“有理”,颉利可汗眼里的笑意微微淡去几分,“不过战事本就如同‘履薄冰’。天机在此,难道我会因为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而放弃这一时机吗?这一战,天运既然已经归于我,那我非打不可,且战胜几率十之**。”
“可汗果然是一大豪杰!”王隐大笑,举杯向颉利可汗敬酒。尔后起身跪地:“下官也猜到可汗必定不会放弃这一机遇。下官也并非想劝可汗放弃这一难得之机,而是想促成百分百的成功。”
颉利可汗将酒杯放置一旁,身体微微前倾:“哦?”
“下官久在敌营,知晓敌方看似一体,实则是一盘散沙。别的不说,眼下最为关键的,就是林与徐的矛盾。两人不和已久,且此前林辰夺得徐老的都护之位,徐老必定怀恨在心。下官以为,两军对阵,不如派一使者前去说服徐老。倘若成功,不费吹灰之力,林辰可擒,伏陆城可取,南朝如囊中之物,唾手可得;倘若不成功,军中两大将领矛盾凸显,军心浮躁,想必也有助于可汗之大业。”
“说得好!”颉利可汗略一思索,拊掌叫绝。随后看向王隐,提出问题,“不过,选择派遣的使者也是一大难题。”
“这......”王隐察觉到可汗的视线,微微低头,“下官是弃暗投明,不敢再回到虎狼之穴......不过下官在敌军时与徐老交好,或许可派一人,以下官的名义送去书信。”
颉利可汗不满他的怯懦,微微皱眉,随即舒展:“纵然能寻到一位勉强可用的使者,也不如王君知晓徐老的心思。这一忧患,还是得由王君替我解决。”
王隐叩首,还想拒绝。
但即刻便听颉利可汗以不容推辞的坚决高声道:“王君是本国之栋梁,待我功成之后,自然不会亏待于你。这一趟,我也会派两位武功高强的族人护送你,必定让你安全来回。”
听出颉利可汗已经做出决定,王隐无奈道:“是。”
三日后,伏陆城的探子慌忙告知林辰,说突厥方的颉利可汗正领着大军逼近,已驻扎在伏陆城周围。林辰得知消息后,督促百姓离城南下,同时严令军方随时做好决战的准备。
同样地,林辰也督促陈守虚赶紧离开。陈守虚梗着脖子不肯:“你别看不起文臣,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纵然死,我也要与此地、与你共存亡。死后也是一个青史留名,总好过我后半辈子遗憾愧疚。”
他一直是个傻的。林辰叹气,但时间紧促,她实在没心思逗他,直接道:“我不会死。你走吧,留在此地,也是多费了一份钱粮。”
陈守虚气得脸红:“什么叫多费了一份钱粮?两军对阵,就算我杀不死一人,也可以替你挡下一击。”
“你以为我舍得你挡下一击吗?”林辰直白道,无奈,“你走吧。在此地,你只会让我分心。”
陈守虚还想争辩,但注意到林辰眼中的珍重之意,忽的咀嚼起她的话,刹那间红了耳朵:“......你是说,倘或我在此地,你会时刻忧心我是吗?”
林辰笑了笑,没有说话。上前给他一个拥抱,耳语道:“京城见。”
“别骗我”,陈守虚欲言又止,终究是拧不过她,“京城见。”
当夜启程,和其他文官一起,离开京城。
两日后,颉利可汗兵临城下,目送着王隐和两名护卫官走进伏陆城。王隐走进城内的瞬间,忽的转头,对着颉利可汗微微一笑。颉利可汗顿觉惊惶,额头冷汗冒出,疾呼:“阿史那,哥舒,杀掉王隐!撤退,撤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两名护卫官一进城便被擒拿。他们早已知道此行凶险,但并未预料到敌方竟然真的敢直接挑起战意。两人被押着跪在堂下,眼看着恶贼王隐走至林辰的身边。林辰将军队的指挥权暂时交给王隐,尔后就是城下“撤退!撤退”的呼喊,以及嘶吼的马声和突厥语的痛苦呼喊。
击退突厥的进攻,林辰乘胜追击,一月之内连夺三城。颉利可汗被逼得节节撤退,急忙派使者向唐皇帝送去降书。林辰还欲进攻,收到的却是将军权移交给赵二虎的指令,以及不许再进攻,与颉利可汗一同进京面圣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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