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楚知白吃过午饭后就在房间里修炼了起来。
但他依然没有办法突破。他总觉得自己离澄心境只差临门一脚,但他的修为却始终停滞不前。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难受。
他像发了疯一样试图通过不停冥想的方式取得突破,但很快他就感到下腹部传来一阵强烈的不适感。
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腹部划了一道口子,口子很深,疼得他发抖,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得已放弃了继续提升修为的想法,开始坐在床上盘算起今天晚上吃什么。
今天是南山做饭,他算是被南山那堪称生化武器的饭菜吓到了。他必须找个机会离开宗门,否则就得和南山两个人一起把饭菜吃完。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决定以出去逛逛为由让自己在外面吃完晚饭再回来。
说干就干,他调整完自己的状态就往屋外走去。不过这一次,他依然不用去南山房间找人。
院子中央,南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张躺椅在那儿安静地躺着看书,他旁边还放着一盘瓜子和茶。
午后阳光正好,没有风,阳光不刺眼,但也温柔,晒得人暖洋洋的,让人很想睡觉。
楚知白出于好心地提醒道:“在太阳底下看书对眼睛不好,就算是修士,也不该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这么说几乎是出于习惯性的,换作任何一个修士这么做他都会出言提醒。
南山依然不愿意,他笑着说道:“你要是变回原来的样子给我看看我就不看书了。放心,林榆刚才跟我说他睡觉去了,司巧也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别人会看见。”
南山笑得有些夸张,就算隔着书楚知白都能看见。楚知白知道,如果他这次变回去了,南山下次肯定会变本加厉,提出一些他更难接受的要求。
但他还是变回了原样:“现在你可以把书放下了吗?”
要求得到满足的南山终于放下了书,然后,他的笑容越发夸张了,脸上的皱纹都快赶得上冬天发干褶皱的树皮了。
南山说话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带上了些许笑意:“你要是能一直保持着这副样子多好啊。来,嗑瓜子,喝茶。说起来,你当初为什么要辞去灵枢宗掌门的位置啊?”
石桌旁边有几个石凳,楚知白挑了正对着南山的那个坐下。
他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很简单,因为我累了。你呢?为什么你又会突然来到浮梁城?”
在南山失踪的那几年里,他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过托亲信去满世界地寻找南山,可是每一次都是无果。
那时候,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教,几乎谁都一口认定南流景就是死透了,唯独他除外。
直到他在生死域碰到了南山。
楚知白的前半生都在别人的有意安排下活着,最叛逆的一次就是在明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喜欢上了南流景。
在当时,如果他把这件事说出去,是真的能被打断腿的程度。
但现在依然不是时候,他和南山的修为差距还是很大。虽然只有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但这已经是他几十年来都没有触碰到的高度。
他这边思绪乱飞,南山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离开生死域后没多久我也离开了。我满世界闲游了二十年,去了很多地方。碰见了很多人,还去了外邦。”
那又为什么要回到这里呢?楚知白依然想不明白:我来这里是为了见见南山。那你呢?这里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南山摇了摇椅子,继续说道:“这里是我的家。虽然我娘是魔教人,我爹是你们灵枢宗的人,但这里才是我的家。”
在重逢前,楚知白很少听南山谈起过去。也许是年纪大了,就总是容易怀旧伤今吧。
南山的父亲是灵枢宗成员的这件事楚知白也知道,倒不如说,几乎所有灵枢宗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南山的父亲是曾经灵枢宗的某位长老,某天他下山游玩,爱上了一位英姿飒爽,性格泼辣的女修。
两人偷偷私定终身,结果却在不久之后发现那位女子是当时的魔教圣女。他便选了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悄悄回到了灵枢宗。
大概是这位长老回到宗门的第二个月,女子找上了灵枢宗,说自己怀孕了,要见一见这位长老。
虽然大多数灵枢宗的人都知道她是魔教圣女,但因为她怀有身孕,始终没有一人动手。
本来大家都以为要上演一场“你怎么能抛弃我”,“你这个该死的负心汉”,“你让我怀孕了你必须得负责”的两人互骂的戏码。
结果长老来了之后被圣女打了一顿,是实打实地打了一顿,拳拳到肉,没有一点马虎。
完了之后她还要了大笔抚养孩子长大的钱,从那以后,她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直到多年后,南流景横空出世。
这些都是楚知白道听途说来的,毕竟他和南山也就差了几个月。
南山晃了晃手里空荡荡的茶杯:“我还是不习惯喝茶啊,我还是喜欢喝从头到尾都是甜味的东西。”
这口味还是没变啊。
楚知白到现在都还记得以前有次南山得了病,结果因为药太苦他迟迟不愿意喝,还是楚知白找了颗饴糖给他就着喝他才愿意喝。
以前经常有人说,和他比起来,南山一直都很任性,任性任性得仿佛不谙世事。
楚知白无奈地笑了笑:“你已经不是一般地嗜糖了,我娘也爱吃甜食,她都觉得你吃的东西太甜。”
楚知白的母亲名叫张诗梦,曾经是灵枢宗的掌门,以严苛出名,楚知白成为灵枢宗掌门后,她就开始云游四方去了。
当然,这位母亲在外也没有忘记经常写信和自家儿子嘘寒问暖,分享一路上的见闻。楚知白也不会忘记抽空给她回信。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半个月,张诗梦都没有再给他写过信。
就在这时,南山突然说道:“咳咳,有人要来拜访我们宗门了,那人我对付不来,麻烦你先和她应付一下,我回房间一趟。”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丝毫没有过问楚知白的意见。
南山刚把房门关上,就有人敲了敲门,楚知白立刻变回小孩子的模样去开了门。
打开门看清楚来者相貌的那一瞬间,他恨不得自己没去开门。啊,他亲爱的娘亲,云游天下云游到露陌宗来了。
难怪南山会说自己对付不来,感情是在害怕面对张诗梦啊。
能在这里见到他张诗梦也很惊讶:“楮知白?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居然还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
本来因为安逸的环境下意识放松下来的楚知白立刻把自己的后背绷得笔直,看不出一丝一毫不得体的地方。
他害怕地说道:“我来这里做客,这里有我的朋友。”
张诗梦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朋友?呵,是南流景吧?荀望舒都已经告诉我了。你很大胆啊,翅膀硬了是吧。”
楚知白一直都很怕他母亲,即使他受到的教育一直告诉他,他母亲是出于爱才对他严苛,要无条件信任自己的父母,他也很少有真正与他母亲保持意见统一的时候。
楚知白苦笑了一下:“娘,您一直都是知道的,他从来不是会背叛的人。”
张诗梦皱起了眉头,似乎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看来你最近几年见识得挺多,开始有主见起来了?你说他不会背叛,那现在他人又在哪里呢?”
楚知白身后突然传来了南山的笑声,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年轻:“弟子之前蓬头垢面,自觉无颜面对师尊,故而去梳洗了一番,让师尊久等,还请师尊见谅。”
楚知白转过头,只见南山已经换了一副面容,看着无比年轻,浑然就是一派他们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张诗梦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一如既往地爱说俏皮话,我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可以让曾经的魔教教主成为我的徒弟。”
即使不受待见,南山脸上也还是笑容依旧:“你毕竟也未曾说过我已不再是您的弟子,弟子也不好对师尊不敬啊。”
张诗梦还是非常生气:“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你把你师兄当作你的徒弟又是几个意思?”
南山举起双手,露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师父,那都是说给荀望舒听的,想让他不再执着而已。而且,我也不曾让他行过拜师礼啊。你说对吧?师兄。”
一开始楚知白的确以为南山不让他们行拜师礼是因为他不拘礼节,现在他明白南山提出这个要求的真正原因了。
楚知白点了点头:“是的,而且是我主动选择加入露陌宗的。”
他说的没一句是假话,张诗梦再想多言也没无从说起。
而且,如果张诗梦对他的印象没有发生改变,那么她是不会相信楚知白会撒谎的。
见张诗梦不说话,楚知白变回原本的样子继续坚定地说道:“娘,请您相信我的选择,我早就已经不再是只能活在他人荫蔽下的人了。”
他等了几十年才真正把这句话说出口,今日得以一吐真言,他顿时觉得心中压抑已久的郁结都散去了不少。
当年南山成为魔教教主,被一众修士口诛笔伐的时候他没能帮到任何忙,但是现在的他可以。就算仅仅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他很清楚,一旦他们失败,那就要一损俱损。但他也很清楚,如果今天不帮这个忙,那么他会后悔一辈子。
与其余生都活在后悔里,他还是更愿意放手一搏。
张诗梦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真是拿你没办法,其实我这路上也听说过露陌宗的传闻。从一开始我就猜出来我知道是你建立的了。”
没等南山说些什么,张诗梦就继续说道:“我知道,只有你才会这么做……我相信浮梁城居民的选择,也相信我儿子的选择。但如果你让我失望了——你应该明白后果的。”
张诗梦说完就走了,还顺带把门带上了。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松了一口气,南山直接更是瘫软在了地上。
他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擅长面对她。快扶我一把吧,我该回房间忙活事情去了。”
楚知白照做了,这一次,他丝毫不费力地就把人搀扶了起来。
“谢谢,有些事情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我们总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不要总是不自觉得替别人把锅揽到自己头上。”
南山他是随母姓。
把南山他母亲这段剧情讲给亲友听了一下,然后被说还不够爽,最好直接把人杀了。
但我的理解是,南山他爹毕竟是一代长老,虽然孕妇有豁免权,但是生了孩子以后也还是会被追责的,这么一来,南山以后怎么办。
这么整一出,灵枢宗至少在孩子出生前都要护着他们母子俩,同时也让他爹身被赶出灵枢宗了。
其实也有想过浮梁城是灰色地带,她会不会在虚弱期遭报复什么的问题,南山他目前是魔教圣女,这也意味着她未来魔教教主候选人之一,修为不会低的,至少是上一辈里面名列前茅的那种,如果想报复的话,只会再挨一顿打。
而且魔教的人不可能完全不在意他们出走的圣女的,想报复的话还得过魔教那一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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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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