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两个法阵、三重禁制,这沣院子可以说是目前固宁城最安全的地方。

但它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宅院。

重新夺回固宁城之后,荣谈向陈净耘讨要此地,充作临时住所。

褚宁伊就在这里养伤。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了三日,始终保持清醒状态的褚宁伊,终于在刚刚入睡。

荣谈就坐在一旁,静静瞧着。

她说这是在帮忙护法。

褚宁伊当然没有拒绝。

这次没有荣谈,褚宁伊的处境将非常危险。

心理上,那一丝丝久违的依赖,不知不觉地重新生根发芽。

褚宁伊睡得很沉。

是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

她现在需要休息。

真正的休息。

休息并非不需要睡觉,在必要的时候,睡一个好觉是恢复精力的最好办法。

睡着了的褚宁伊,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

其实,她虽然整体气质偏英气,但细细观察眉眼,却还是那种独属于女子的温柔。

见识过她这一面的荣谈,有时候甚至认为褚宁伊那刚强的模样,其实是后天形成。

因为仇恨,被迫成为那个样子。

她本可以不必如此。

世上最遗憾的开头,不就是“本可以”吗?

荣谈其实也可以……

她立刻把那些念头压下去,并且十分心虚地瞧了一眼褚宁伊的方向,确定对方是真的睡着了,这才稍稍放心。

但一颗心并未平静,甚至心中惊涛骇浪正在涌动。

那天,褚宁伊浑身浴血的样子,在荣谈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候褚宁伊赢了贺仙散人,自己再击败吕宗樊,从而轻松结束这场战事。

她对褚宁伊有足够的信心。

当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如若褚宁伊不敌贺仙散人,自己便亲自出手。

一切看起来都在预料之中。

她的褚宁伊也的确足够优秀。

只是,几乎没有见过褚宁伊与强敌搏命的荣谈,并不知道褚宁伊会做到那一步——

那一刻,荣谈心跳几乎漏了半拍。

后悔、后怕各种情绪爬上心头。

她完全没有心思再理会吕宗樊,丢下一套困阵之后,便直奔褚宁伊身边而去。

如果不是贺仙散人惜命,不肯跟褚宁伊你死我活,后果可能会令荣谈后悔一生。

拿出自己最珍贵的丹药,荣谈恨不得把它们都喂到褚宁伊嘴里。

但褚宁伊依然保持着理智,一边吐血一边选择了最适合的丹药。

当时,还是在战场上。

时间紧迫,褚宁伊急着参与夺回固宁城的战斗,她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然,最后也是如愿夺回了固宁城。

魔道修士也没有彻底退去,反而重新将固宁城包围起来,没有进攻,一副要将城里人困死的样子。

城里的修士暂时没有反击的力量。

双方就此陷入僵持状态。

这也是城中修士、凡人喘息的时间。

褚宁伊也终于听从荣谈的劝告,停下来修整。

当然,她当时的状态也必须停下来,否则非得损伤道基不可。

而之前一向从容不迫的荣谈,反倒是显露出几分紧张。

她当然是在紧张褚宁伊。

差一点,差一点点,也许她就会失去褚宁伊……

她不敢想象,没有褚宁伊的生活,该如何是好……

哪怕此刻对方就在眼前,荣谈还是时不时觉得胆战心惊。

危险,太危险了。

她第一次品尝这种“失去”的感觉,虽然并未真实发生,感受却是那么真实。

连心跳都控制不住。

只有多看几眼身边的褚宁伊,她才能稍稍安心。

但是,又不敢总是往褚宁伊那边看。

因为褚宁伊警惕性极高,万一这时候把她吵醒了,可不成。

在这种患得患失的纠结心态中,荣谈忍不住默默叹气。

“嗯?”

褚宁伊还是醒了,眼眸清澈,虽然刚起,却无半点睡意。

“怎么了?”

是关心的询问,配上褚宁伊关切的表情,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没什么。”

荣谈淡淡一笑,露出她那标志性的笑容,甚至还有几分戏谑的意味。

“伊伊,你怎么醒了?难道是把我当成了威胁?”

此言一出,那委屈的劲儿便上来了。

“怎么会……”

褚宁伊眉头一皱,但她的确在睡梦中感受到异样的情绪,所以强行将自己唤醒。

她其实是在担心荣谈。

可是这样的话一时又开不了口。

于是,褚宁伊只好闷闷地问了一句:“真的没事?”

“你不相信我?”

荣谈微微挑眉,似乎生气了,似乎又没有生气。

“……”

褚宁伊瞬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荣谈面前,她经常陷入这样的窘境。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点气急败坏的感觉。

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慢慢地习惯了这种感觉。

似乎,这是属于两人之间独有的秘密。

只有彼此。

只有面对彼此时,才能那样说话,那样做事。

这种特殊,一度令褚宁伊心情愉悦。

于是,她重新闭眼,再次进入梦乡。

看着再次睡去的褚宁伊,荣谈单手支撑着下巴,一颗心终于落地。

还好,人还在,一切如初。

也许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事,但至少眼前是安逸和谐美好的,不是吗?

享受眼前就好了。

还有,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务必以褚宁伊性命为第一,其他的反而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褚宁伊,这世上唯有此人,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相信褚宁伊也能理解她这份心意。

荣谈这么安慰自己,眉头逐渐舒展。

……

次日,议事大厅。

固宁城中主要的战力如今都集中在这里,当然也包括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褚宁伊。

“这些日子,凡人躁动不安,凡是越界的,已经镇压。”

“修士当中,意志不坚定的,已经处死四人。”

“城中残余魔修已经解决,被破坏的法阵也在荣师姐的支持下修复。”

“魔修对城中仍然是围而不攻的态度,发出去的传音符并未得到任何回应,但是派出去的人被打了回来。”

“跟外界的联系还是没有恢复,所有的传送法阵,皆无法使用。”

说明情况之后,便是对下一步行动的建议。

“已经过了四天,没有援兵,我们跟外界的联系,甚至比之前更糟糕,难道我们已经成为弃子了吗?”

“……”

“我看不必如此悲观。”

“魔修如此大张旗鼓,志在不小,也许其他地方已经遍地战火,山上暂时没有办法顾忌咱们这里。”

“所以,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

“依我看,还是想办法杀出去的好。”

“这么长久僵持下去,万一魔修的帮手到了,遭殃的还不是咱们?”

“杀出去就不一样了,不管外界如何,咱们这些人四处一散,总是有条生路。”

“修仙不易,性命也只有一次,想必大家也认同这个观点吧。”

……

三言两语下来,便有许多人被说动。

因为那日力挽狂澜的表现,大家又将目光投向褚宁伊。

如今的褚宁伊看起来气息平稳,面色红润,想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若是仗剑而出,至少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吧。

众人跟在她身后,总该有一条活路。

对此,褚宁伊不置可否,那模样,甚至像是已经置身事外。

大家却是见怪不怪。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这些人也发现,褚宁伊并不喜欢这种集体的讨论,更不喜欢对着众多人下命令。

她就是喜欢单打独斗而已。

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荣谈在身边。

荣谈表现更为淡漠。

陈净耘咳嗽一声,道:“难道大家就没有想过,这是山上的考验吗?”

这话成功将众人目光拉回来,气氛也因此变得沉重起来。

所谓“考验”,就是最近这几十年,正道仙门尤其是弘元仙山,老是出现内奸的问题。

有一些,甚至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正道仙门收留,却在关键时刻里应外合,出卖正道仙门——

不应该说是“出卖”,应该说是“暴露身份”。

总之,正道仙门因为这个吃了很多次亏,已经到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地步。

再加上弘元仙山的下一任掌门人选迟迟没有确定,各方面的争斗尤为激烈,所以弘元仙山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考验”弟子。

这种考验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考验的内容又是什么,弟子都无从得知。

只是时间长了,渐渐传出消息,大家也就有所猜测,但从未证实。

其实“考验”二字,针对的不仅仅是忠诚,还有能力。

修士的战斗力,以及掌控大局的能力。

可以考验的很多,而被考验的人,性命只有一次。

一个疏忽,可能就是身消道陨。

在这个不知道有没有轮回的时代,实在是一个相当残酷的结局。

想到今日的固宁城以及城中的修士,可能正在经历这种命运,有人垂首叹息,有人面露怒色,有人则默默无言。

陈净耘目光穿透人群,与林缘有一次短暂的对视,随后各自避开。

如今,在场诸人,有资格被“考验”的,其实不算少。

只是同样作为当事人的褚宁伊,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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