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修仙界有个好听的名字,名唤春水大陆,上有宗门林立,下有家族传承,可谓是百花齐放竞相争艳。

如今春水大陆上排名首位的是剑阁,除开外凌云宗,流云寺,百花宗,陆杜王三大家紧随其后,在春水大陆的海域背后,听闻还有一些宗门林列其中,暂不详谈。

明华宗多年来没有新进弟子,是以哪怕卫羡春是五灵根,也得了个外门师兄亲自给他讲解这春水大陆的情况,介绍各家分布等。

“藏书阁里还有不少书册,也有一些引气入体的法子,你照着我所传授的先试着引气入体试试,但是切记,莫要求胜心切,时机若是到了,自能水到渠成。”

怕卫羡春这个年纪不听劝,讲授的师兄想了想,用自己不擅长的温柔可亲说话,语气硬邦邦的:“从前有几个弟子不听劝,最后经脉尽断,险些成了废人。”

他斜眼看过来,板着脸,面无表情,仿佛卫羡春就是下一个废人。

卫羡春沉默了下,方才抿着小嘴点头:“师兄你放心。”

出了门,卫羡春往藏书阁去。

明华宗里,羡春也住了好几日了,这会走在空荡荡的山尖廊下,还能难得分出来心思来,慢腾腾走在廊中,凭清风吹拂,铃铛叮咚作响。

他在山尖处待了整整两个时辰,身边无一人经过,揉了揉腹中略显空空的肚子,羡春决定去饭堂里寻些食物来。

卫小五性子有些抠门,连着好几日用饭都是捡的最便宜的来,反正修仙界的饭菜不是凡界的饭菜,最差的饭菜里也蕴含着灵气,比他从前吃的那些可是好上太多,他一点也不挑。

饭堂今日饭菜比以往好,有两道荤食,羡春早早就闻到了那两道荤食中蕴含着的巨大灵力,那灵气却也不冲撞,反而略显柔和,仿若一道清风一般缓缓的围绕在周身。

“小师弟,今日你可是有口福了,这两道荤食那可是灵兽肉,灵兽肉灵气冲撞,得经过处理才能转化,咱们明华宗也就每隔两月才能吃上这么一回,你若是吃了,指不定对你引气入体还能有所帮助。”

羡春闻言很是心动。

他知道五灵根修行不易,这几日闲下来便会听传授他的师兄所言打坐吸纳灵气。灵气分金木水火土,又在这五种灵气之下衍生出了变异等灵根,卫羡春打坐几日,已经能淡淡的感应到围绕在他身边的几种灵气,不断在他周身环绕,奇怪的是这些灵气就是不肯被吸入丹田之中。

羡春跟着排队,轮到他了,以为会跟往常一样掏出金银来,分食的中年男子却不肯收了:“我这两道荤食,一块儿下品灵石。”

下品灵石...

他没有。

往日里饭堂照顾着他们这些新进弟子,是可以让他们用凡物金银来兑换食物的。

许是知道他的想法,中年男子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些弟子啊,平日里不肯努力修行,有几个灵石就花几个灵石,现在知道拿不出灵石来了吧,你说说你才这么小!”

更是让他心痛至极!

眼见他一副要开始说教的模样来,旁边的一位师兄忙截了话:“伍大厨,这是咱们宗门里才新进的小师弟,还不知道饭堂的规矩呢。”

“小师弟,你的灵石呢?”

羡春一五一十的交代:“理成师兄说要归家,问我借走了,说是等以后就还我,这荤食我就不用了,去用些别的就是。”

明华宗又不是只有这一回吃荤食的了,羡春并不急。

他正要走,却见不止是伍大厨一脸复杂莫名的看着他,连方才为他说话的师兄也是一言难尽。

“小师弟,你被骗了啊!”

“理成这王八蛋,连刚入门的小师弟都骗!”

卫羡春张了张嘴,正要解释:“这位师兄...”

“我也是理字辈儿的,你唤我理景师兄就行,小师弟,你说说你...”看着卫羡春那一张略显稚嫩的脸,理景也不好说出来,只交代叮嘱他:“小师弟,灵石这等东西,往后还是看紧一点为好。”

羡春皱了皱眉:“理成师兄说等以后会还我的。”

理景没忍住:“这个以后你莫不是以为是他回来就能还你的么?”

难道不是这般?

明华宗里头,弟子们因为不富裕确实有相互借上灵石的习惯,这也是常事,但像借灵石归家这等,在明华宗里头是有一种心照不宣的规矩。

“他那意思是以后待你家去的时候再给你的!哪里是回来的时候给你,哎。”理景一言难尽。

小师弟这灵石一时半会的是拿不回来了。

卫羡春顿时傻了眼。

这就不还了?

蓦然,理成那张脸跃入脑海中,卫羡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卫小五打小抠门,鲜少有人能从他手里扣走一星半点的,没想到刚到修仙界就栽了个跟头,卫羡春表面儿上早就云淡风轻惯了,这会儿也压着心里的翻腾说:“无事,若是以后家去,明理师兄想来也会记得的。”

下一回谁还能从他手里抠出半个字儿来他卫小五三个字就颠倒过来!

伍大厨和理景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都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两声,说此子心性实在了得,正是修仙的好苗子。

毕竟这漫长悠久的岁月中,太刚直太柔弱都易折,只有心思通达清明的修士,能吃苦耐劳的修士才能走到最后。他们在卫羡春这个年纪可没有这份豁达心性,如今修为也只能称得上勉勉强强了。

就是可惜了...

伍大厨两人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怜悯。

心性再好有甚么用呢,到底要受天资所限。

“是个好弟子,自己就一块儿灵石还肯借,就凭你这心性,这荤食你吃便是。”伍大厨给他打了两道荤菜,放到卫羡春手里。

卫羡春嘴角刚浮起一抹笑来,就听伍大厨摆摆手:“我记你账上就行。”

理景带着羡春朝外走,同他说:“伍大厨就这性子,谁都欠不了他的,便是咱们尊者都没这个面子。”

卫羡春点点头,师兄弟俩在饭堂里落座,羡春认认真真同他说道:“明景师兄,方才多谢你替我解释。”

明景大咧咧的摆摆手:“小师弟这话客气了,你才入宗门里,不知道这些是正常的,咱们同门之间相互照顾那是应该的,你是住增字间吧,我住贤字间,离得不远,往后小师弟有甚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多谢师兄。”

明景笑了笑,快速的扒拉了几口饭食儿,又跟卫羡春说了几句,便急不可耐的走了。

不止明景,在饭堂里不少的师兄们都是一副形色匆匆的模样,甚至有人只扒拉两口便转身出了门儿,其他人对这一幕则是不以为然,显然在明华宗之类已经是常态了,甚至连伍大厨对此都没露出半分不悦来。

卫羡春性子淡,不是好奇的人,慢腾腾的用完了饭食儿,这才往住的增字间去。

房里几位师兄都不在,卫羡春也只在刚来那一日见过人,后来几日都只匆匆打过几面交道——他想,修士跟凡人不同,凡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修士一场入定便是几日几年甚至数十年,见不得人也是常事。

便略过这些,在床上打坐引动灵气。

又过了几日,卫羡春依旧无法吸纳灵气入体,这日他刚睁眼,就见房门被推开,除开已经家去的理成,理非、理事两人双双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脸上还写满了疲倦。

卫羡春吓了一跳,忙起身朝他们抬手见礼:“理非师兄,理事师兄。”

理非是一个瞧着成熟稳重的青年模样,这会儿哪怕一脸疲倦也依旧和声和气的跟他打招呼:“是小师弟啊,这几日可有心得精进,若是有甚不懂的尽可问我就是。”

理事回来朝他抱了个拳就回房歇息去了。

卫羡春平日只有一位师兄为他授课,那师兄也是来去匆匆的,多是让他去藏书阁自行阅览,卫羡春还当真有许多不明之处,不过这会见明非师兄强撑着与他说话的模样,卫羡春做不出来那般没眼色的人,侧了侧身:“理非师兄还是去歇息去吧,此事不急,待师兄闲下来再说不迟。”

卫羡春这人最是不喜麻烦别人的,天性如此,最是进退得宜,与他打交道的也觉得他温和有度。

理非笑容越发深厚两分,闻言点点头:“那小师弟你再好生参悟参悟,师兄先回房里歇息一番。”

等理非理事师兄弟歇息好已经是翌日了,卫羡春打坐一夜,便见他们精神抖擞的开了房门。

“小师弟可是想吸那月华之气。”理非来了性子,同他说道:“这月华之气一日夜里只得一缕,每每在日升之时溢出,极难捕捉,若是当真引入体内运行,对我们确是大有好处,小师弟当真是有耐心。”

卫羡春也是在藏书阁当真见到描述了月华之气的,他是五灵根,天生对灵气的吸引度不够,便想着引入月华之气补充体盈,借由这月华之气凝视来引动灵气被吸入体内。

他缓缓起身,朝他们抬手见了礼,眼中蕴着点点高兴:“师兄说得极是,昨日夜里当真捕捉到了一缕。”

只一缕月华之气,当真是入了身体后如那石沉大海一般,但卫羡春已经极为高兴了。

理非正要点头,理事是个急性子,嗤的一声儿说出口:“只一缕月华而已,若当真是要靠这月华之气,短则三四年,长则数十年,到时候连最佳的引起入体的时间都过了,若是还想要筑基,那更是要耗费上百年的时间,我们这等杂灵根资质有限,寿数有限,小师弟,听师兄一句话,放弃吧。”

“理事,别在小师弟跟前儿胡说。”理非皱着眉心,一脸的不赞同。

理事抬抬下巴,模样很是倨傲。

卫羡春仔仔细细把他这话给梳理了一番,倒没有羞恼,反倒拱手问:“理事师兄,不知师兄这话是何意,可是师兄,有何良策?”

卫羡春这话不是无的放矢,他来明华宗里也好些时日了,自然知道如今这宗门上上下下都是些天资不好的弟子,理事叫他放弃,但他们身上又有修为,必然是有甚窍门的。

理事刚要开口,被理非先阻止了一番。

“理事,小师弟还小,不可胡说。”

理事不是个稳重的性子,气性大,当下便反驳:“师兄,我可没胡说,咱们当年谁入宗门的时候不是带着一股子满腔的心思,觉得勤能补拙,总是能修炼有成的,可结果呢?生生浪费了时日,还不如早早就让小师弟明白这个道理,也好少走些冤枉路。”

他转头朝卫羡春问:“小师弟,这些日子你也感受到甚少能引动那灵气了吧?”

卫羡春点头。这是事实。

“可是小师弟,你可知道,对我们修士来说,除了吸纳灵气增强己身外,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说是专为我们这些受天资所限的修士准备。”

卫羡春问:“不知师兄说的这法子是何?”

卫羡春早就不是那等不谙世事的人,他语气中带着三分迟疑:“这等法子可是有何弊端?”

理非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小师弟着实聪颖。”

他略过理事,一一同他说道:“你理事师兄说的这法子倒不是甚秘密,人尽皆知,只是小师弟才入修仙界,还不曾听过罢了。”

“这法子便是服丹。”

“服下丹药,生生把修为给提拔上去,以此来获得寿数,再来求突破。”

卫羡春脸色大惊:“理非师兄,我在藏书阁中曾见过此等说法,可一旦用丹药催生了修为,再想要突破便是难了。”

所谓修仙,那是灵与肉,魂与魄的同时修行,借助外力擢升修为上去,身体与灵魂跟不上境界,根本没有再突破的机会,只能等着寿元尽了,化作灵气反哺大地。

“确实是这样,可要是不服丹药,哪有数百年的寿命在?”理事面露几分讥讽,淡淡反问。

理非眼里暗了暗,仍旧温和的开口:“确实如此,所以小师弟若当真要服用丹药,还是谨慎的好。”

卫羡春在这一瞬间,把一切的前因后果都给想通了。

用丹药来提升修为本是大能者为后代备下的,要修仙首先得有灵根,这灵根千里挑一不为过,便是有了灵根,资质又是一道难题,谁愿意见自己的寿命悠久漫长,而子孙后代只得昙花一现的?

除了各种丹药外,便是搜寻来天材地宝以供他们增长寿数。当然这是上头有资源的修士才能这般挥毫大气。

像明华宗的修士只有挣够了足够的灵石才能买来丹药供自己服用。

明华宗是有丹房的,还有剑房,符箓房等,甚至宗门内也有发下来的任务,只要门下弟子们接去完成,就能换取宗门点数,兑换各种法器丹药等,卫羡春来的这些天,明华宗外还不了解,但宗门里边确实知道了大概。

丹房剑房符箓房等这些房里,除了几位明华宗的亲传弟子外,如卫羡春这等外门弟子几乎无一人踏入,也无一人去接取任务。

卫羡春早就怀疑了。

按理都是外门弟子了,更应该勤奋精进才是,但明华宗的外门弟子们却是来去匆匆,大都数还挂着一脸疲倦的模样来,比人亲传弟子们还忙碌。

他抿了抿嘴儿,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问:“两位师兄可是在做甚坏事?”

到底是在做什么不法勾当?

卫羡春是个有良知的人,他觉得明华宗要真是做这些不入流的事,那他就要考虑找下家了。

相比走捷径,卫羡春更愿意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只是没想到,看着这么成熟稳重的理非师兄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小师弟你可别胡说,甚么做坏事的,我们做的那可是正经事。”理事跳出来。

他指着理非:“你理非师兄在山下的福运馆,我在兴隆商行,还有你理成师兄,理明师兄,个个做的可都是正经差事。”

理事很不满,义正言辞的纠正。

卫羡春想了想:“不知师兄们具体是做何差事的?”

理事很是骄傲的挺了挺胸。

“端盘子!”

我们修仙界那是以端盘子为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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